蘇云沿著海航圖游去,化作幼鯤在海中遨游,比天鵬飛于天上省力一些,但他追到夜間,也未能追上元朔的船隊。
到了夜晚,海上多有巨妖出沒,有的住在巨大的蚌殼之中,長著人身金發,手托拳頭大小的明珠,有的長著蛇發,人身而多足,像是大章魚在水上行走。
還有的身上長著四翅,從水中飛起,搏擊長空。還有的則如海中怪車,腦袋上長著巨大的眼睛,在海中綻放光芒,照亮海底。
海上巨妖千奇百怪,蘇云所化的鯤雖然也有六丈長短,但與這些海中巨妖相比還是袖珍了許多。
“還是我們北海安全!”
蘇云小心翼翼,根本不敢睡覺,強撐著趕路,心道:“我們北海便沒有這些妖魔鬼怪!”
瑩瑩聞言便拿書敲他的頭,氣道:“大洋的巨妖在北海的妖魔面前,根本不夠看好不好!北海里面的巨妖,是可以與天市垣老無人區分庭抗禮的!”
蘇云笑道:“我自小住在天門鎮,經常去北海收地籠抓青虹蟹,每次都平平安安,從未遇到過什么海怪巨妖。北海,安全得很!”
瑩瑩氣結:“天市垣北面的北海,又叫無盡之海,無窮無盡,永遠也走不到盡頭,上古時很多魔神都是從那里跑出來的!只有你才覺得很安全!”
兩人吵吵鬧鬧,避開海中巨妖。
鯤擅長水性,速度比海龍還要快許多,待到天亮時,蘇云估計自己已經游了兩三千里,浮出水面看時,只見元朔的艦船在望。
他松了口氣,從后方兩艘貨船下游過,猛地躍出海面,化作天鵬振翅飛于空中,追上樓船。
蘇云向下俯沖而去,船上的水師靈士急忙做出防御姿態,蘇云所化的天鵬展翅,放緩速度,隨即散去天鵬洞天。
他的身形恢復如初,從空中墜落,抓住一根纜繩滑下,平安落在甲板上。
“蘇少史回來了!”
甲板上的天道院士子們又驚又喜,圍上前來,蘇云把自己這一路上的經歷大致說了一番,隱去了應龍以及蘇云與鯤族女子的約定。
眾人聽得目眩神搖,贊嘆連連。
白月樓道:“那島嶼沉沒,海難發生時,我們撈上來一個靈士,是大秦國人。”
蘇云心中微動,連忙道:“那人何在?我有話要詢問他!”
李竹仙道:“那大秦靈士實力極高,已經是驪淵境界修成驪珠的存在,被我們救上來后突然暴起,打算殺水衡主事奪船,讓我們為他賣命。大師姐喚起他體內的魔性,焦叔趁機把他殺了。”
她口中的大師姐便是梧桐。
蘇云詫異,向梧桐看去,梧桐的實力盡管高明,但目前還是元動境界,即便她的本事極高,也不可能如此輕易便控制住驪淵境界的強者。
要知道,大秦驪淵境界的靈士,實力幾乎與元朔天象境界的靈士相差不多了!
“那個大秦靈士心性很差,心魔叢生,不如元朔同等境界的靈士。”
梧桐似乎看出他的疑惑,道:“他的心智更容易被喚醒魔性,也更容易被我掌控。我的修為若是再強一分,一句話便可以命令他去死。”
蘇云松了口氣,笑道:“看來元朔的確有比大秦等國高明的地方,舊圣絕學有獨到之處。”
魚青羅聞言,精神大振。
“但并沒什么用。”
梧桐淡淡道:“對我來說,無論你們修煉的是舊圣絕學還是新學,你們的心境都不堪一擊。你們的道心一碰即碎。”
蘇云、白月樓等人面色不快,梧桐環視一周,冷笑道:“你們不信?”
她魔功爆發,頓時船上眾人心魔滋生,白月樓第一個淪陷,哈哈大笑,掐著蘭花指擰著腦袋載歌載舞,李竹仙第二個淪陷,接著便是葉落等人。
李牧歌劍心穩固,紋絲不動,但是梧桐催動魔功,提升法力,李牧歌也哈哈大笑,加入舞蹈的人群中。
蘇云自幼修煉舊圣絕學,死死抵抗,力求性靈純粹。
突然梧桐不知何時闖入他的靈界,紅紗纖薄,玉足輕撩,露出雪白肌膚。
蘇云已經長到十四歲,漸起,見此情形,道心有了破綻,立刻被梧桐趁虛而入,也樂呵呵的載歌載舞去了。
梧桐露出笑容,突然臉上的笑容僵住,目光落在魚青羅身上。
魚青羅道心無比穩固,無論她怎么搜尋性靈中的魔性,也找不到半點,不由心中凜然:“這個火云洞的小姑娘,好像圣人心境一般,根本無法侵入!”
她散去魔功,不把魚青羅放在心上,魚青羅的道心雖強,但修為尚弱,而且魚青羅主修的是舊圣絕學,實力也弱。
蘇云等人清醒過來,心中駭然,即便是蘇云也老實了很多,不再言必稱大師兄,而是對梧桐客客氣氣,言必稱師姐。
當然,在葉落等人面前,蘇云還是言必稱大師兄。
這幾天,蘇云將自己參悟七十二洞天所用到的各種星斗術數和洞天陳列之法傳授給眾人,教授天道院士子如何確定一個個洞天的方位,幫助他們開啟七十二洞天。
開辟七十二洞天,看似簡單,實則極為困難。
每個人的七十二洞天的數據并不一致,因為每個靈士的靈界各不相同,因此需要重新計算。
但好在他們都是天道院的士子,聰慧過人,基本上不需要蘇云的幫助,便可以確定各自的七十二洞天方位。
就算確定了方位,想要開辟也極為困難,能開辟多少,全看各自的修為。
士子們各自進入天道院文淵閣,查驗書籍,一個士子突然道:“天道院士子,為何只有我們幾人?”
他這么一說,眾人才感覺到詫異。
天道院每年都會從元朔全國的士子中選拔出最出色的一二十人,積少成多,天道院里兩百位士子還是有的,至于修為更高的,則往往被派往各地為官。
只是他們這些士子入學以來,卻沒有看到其他天道院士子,著實是咄咄怪事。
“少史沒有告訴你們嗎?裘水鏡變法失敗,天道院士子追隨他變法,死傷過半,剩下的天道院士子都跟隨裘水鏡去了嶺南。”
梧桐道:“皇帝革了他們的職,戴罪挖劫灰。他們的天道令,也都被收回。你們這二十人,是天道院最后的士子了。”
李牧歌、白月樓等人心中沉甸甸的,各自向蘇云看去。
蘇云抬頭,笑道:“看我做什么?這些事情,不用告訴你們。你們只管到海外好好求學,天塌下來,我給你們頂著!”
海路漫漫,盡管海龍速度很快,他們也在海上行駛了六七天,這才看到陸地。
水衡主事道:“蘇少史,前面便是大秦。”
蘇云等人來到船頭,向大秦看去,只見天空中漂浮著一塊塊巨大的陸地,像是星球的碎片。
最讓人驚駭的是,其中一塊巨大的陸地漂浮在大秦國的領土之上!
那塊大陸碎片上,有著壯闊壯麗的城市,比東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在這座浮空的陸地與大陸之間,有著各種瑰麗建筑,那些建筑連接陸地與空中之城,繁華至極。
蘇云遠遠看去,甚至看到不知多少城鎮!
“那里就是大秦的國度,云都。”
水衡主事道:“少史,我元朔在云都有使節館,少史只需前往使節館,便會有督外司少史交接。我只能送少史登岸,不能送少史前往云都。大秦流通的是青虹幣,但民間用的卻不是五銖錢。少史若是買東西,不要用五銖錢會鈔。”
蘇云躬身稱謝,水衡主事連忙還禮。
樓船進入大秦海驛,停靠在碼頭邊,蘇云回頭看去,只見這海驛碼頭四周的海域,一艘艘樓船大艦穿梭交織,運送貨物,繁華無比,比元朔的海驛碼頭更為繁忙。
“少史,還有一事!”
水衡主事站在樓船上,遲疑一下,道:“少史一定要當心某些長著元朔面孔的人。”
蘇云不解,那水衡主事道:“他們皈依了大秦,不祭拜祖宗,只祭拜大秦的神,只恨自己長著元朔人的臉,對待咱們元朔人,比色目人更狠。少史一定要當心他們!色目人可能會給你留活路,但他們抓到機會,便一定會弄死你。”
蘇云記在心里,再度稱謝。
“少史若是有難處,便去找海外元會。”
水衡主事揮手作別,道:“元會的老瓢把子,勢力極大,手眼通天,或許可以幫上你的忙。”
蘇云怔了怔:“元會的老瓢把子?”
樓船離去。
蘇云率領眾人向碼頭外走去,天道院的一位西席先生已經辦好了通關文書,一位大秦海驛官員走來,是個色目人,道:“鄙人胡飛羽,奉蒼九華大人之名在此等候使節,由我負責送使節前往云都。使節只有這些人嗎?”
他看向蘇云身后,只見蘇云身后跟著二十來個少年少女,沒有帶什么奇珍異寶,車輦也是普普通通。
蒼九華出使元朔,帶來了不知多少頭盤羊,盤羊背上宛如宮殿一般,華麗無比,又備了各種寶物,珠光寶氣,直沖云霄。
而蘇云這一行人,只有天鳳和葉落的肥龍各自背著一座小木樓。
肥龍是大蟒修煉成蛟龍,大腹便便,被葉落喂得腦滿腸肥,而天鳳顯然還是只雛鳥,毛都沒長齊。
天鳳很是不忿,展開自己毛茸茸的小翅膀,認認真真的向胡飛羽展示自己翅膀上的長出了第一根羽毛。
胡飛羽硬著頭皮跟隨蘇云登上鳳輦,鳳輦向外駛去。
胡飛羽向蘇云介紹大秦的風土人情,以及沿途的風景。
這大秦國的文字語言都是開荒時期元朔的靈士帶過去的,文化典籍,也都是那些靈士傳到元朔,交流起來毫無障礙。
蘇云一邊聆聽,一邊向窗外看去,觀察大秦的風土人情,只見大秦的建筑與元朔有些相似之處,但又發展出不同的形態,有著異域的風情。
大秦的學堂也是極多,鄉下學堂光鮮靚麗,少年士子出入學堂,人數眾多。
蘇云停下車觀望,只見許許多多士子們向一個地方跑去,很是熱鬧喧嘩。
“胡大人,他們是在做什么?”蘇云問道。
胡飛羽下車打探,道:“這些是鄉下士子,聽聞有寶地孕育了天材地寶,將要出世,于是前去碰碰運氣。”
蘇云心頭一跳,不由想起朔方雷擊谷的遭遇,沉聲道:“大秦國也有十里余一嗎?”
“十里余一?”
胡飛羽笑道:“怎么可能?我大秦的寶地,都是無主之物,天材地寶,有德者居之。”
蘇云看向梧桐,梧桐輕輕點頭,低聲道:“他說的是真話。”
胡飛羽話鋒一轉,笑道:“不過這些鄉下士子都是窮哈哈,哪里能搶得過世家大閥?他們跑過去,就是給出世的天材地寶血祭的養料罷了。真正摘桃子的,往往都是世閥家的人。”
蘇云怔住。
胡飛羽繼續道:“我從未聽說過,哪個窮人家的孩子能夠得到寶物的。”
“那么為何這些士子還要去搶?”李竹仙不解,問道。
“因為沒有主人啊。”胡飛羽理所當然道。
眾人心頭發涼。
“這比十里余一,狠多了。這是一毛不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