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還小,很多事情你可以從新學習,從新改變,但,我能做到嗎?我能突破角斗場的束縛嗎?”科莫德斯茫然環視巨大的角斗場四壁。
各處的觀眾正在退場,他們像小螞蟻一樣。
科莫德斯這才意識到,自己也是一只小螞蟻。
“種一棵樹,最好的時間是十年前,而更好的時間,是現在!”蘇業微笑道。
“可是,人很難改變自己。”科莫德斯嘆了口氣。
“所以,選擇你相信的力量。我相信智慧,相信知識,相信蘇格拉底,相信柏拉圖,相信亞里士多德,相信那些先賢大師。當然,與其說是相信他們的‘人’,不如說是相信他們的思想,相信他們的思維,相信他們的走過的路。那些偉大的存在你不相信,你卻相信渺小的自己,相信周圍的人,相信那些遠遠不如那些偉大的存在,這是為什么?”蘇業問。
科莫德斯嘴唇輕動,面色復雜,醞釀很久,長長一嘆,道:“蠢。”
“現在有一個不蠢的機會,就看你想不想做了。”蘇業向生死門走去。
“你就是一種偉大的存在。”
“我不是偉大的生產者,我只是偉大的搬運工。”蘇業微微一笑。
科莫德斯失魂落魄地跟著蘇業,嘴里反復念叨種樹、現在和偉大……
即將走出大戰神角斗場的觀眾偶爾回頭看一眼,突然覺得科莫德斯比之前更可憐。
走過生死門,朱利斯首先伸臂擁抱科莫德斯。
“別太在意,我的老朋友,只要蘇業去了雅典,你依舊是下一屆的角斗王。”朱利斯的語氣中充滿真誠。
科莫德斯愣了一下,呆呆地任由朱利斯抱住。
“你……怎么了?雖然我們像多年的夫妻一樣很久沒擁抱了,但你也不至于完全沒感覺吧。”朱利斯半開玩笑道。
奧古圖和其他角斗士看著科莫德斯,長長一嘆。
“你只是輸了一場而已,沒有誰是無敵的,你就當蘇業是半神的私生子,雖然我懷疑他是真神的私生子。”奧古圖道。
“如果你都這樣的話,那我們活不活了。”亞軍烏比庫斯道。
科莫德斯卻道:“你們誤會了,我是在想一件事。原來,在朱利斯眼里,如果蘇業不回雅典,我無法成為角斗王。或者說,我只能是個角斗王。”
眾人驚訝地看著他。
“角斗王不好嗎?我做夢都想成為角斗王。”烏比庫斯道。
科莫德斯轉身,通過生死門望著角斗場,望著被墻壁圍起的天空。
“我以前也以為,角斗王是我的終點。但今天我明白,角斗場,只是我的經歷,角斗王,只是我另一個起點。從今天起,我不再是角斗士科莫德斯,我是戰士科莫德斯。”
說完,科莫德斯周身金光一閃,附著在皮膚表面,金光徐徐凝聚,越來越盛,最終,全身猶如鍍金神像。
眾人呆呆地看著科莫德斯,不明白他為什么在這個時候晉升黃金戰士,徹底放棄了角斗士的身份。
朱利斯一臉茫然。
科莫德斯體表的黃金慢慢碎裂,碎成片,碎成粉,最后碎成絲絲縷縷輕煙,沿著毛孔鉆進身體。
科莫德斯向大戰神角斗場深深鞠躬,頭近地面,然后大步離開。
向過往致敬,永不回頭。
再踏新路。
蘇業望著科莫德斯的背影,笑容燦爛。
過了好久,朱利斯怒吼:“蘇業,你到底說了什么!你這個瘋子,你們柏拉圖學院都是瘋子!我原以為,在這個世界上,有兩種魔鬼,一種生活在地獄,一種叫亞里士多德。沒想到,出現第三種最強大的魔鬼,蘇業!當年亞里士多德沒做到的事情,你做到了!你到底用了什么魔法欺騙了科莫德斯!該死的蘇業,沒了他,我拿什么繼續掌握第一學院!”
“反正他已經離開了,消消氣。對了,我決定,由你擔任巨龍的美物系列商品的斯巴達代理商,好好干。”蘇業拍拍朱利斯的肩膀,跟著科莫德斯走出去。
“我損失了科莫德斯,你能不能讓利一成?”朱利斯大喊。
“想得美!”
“我祝你毛沒長齊!”朱利斯大聲吼道。
“你永遠失去我了。”蘇業強忍給朱利斯一個火球術的沖動。
“對不起,我錯了!”朱利斯的聲音充滿理直氣壯。
“我休息三天。”蘇業道。
“你……沒問題!”朱利斯嘆了口氣。
“主人,你這次賠大了。”奧古圖道。
朱利斯沉思許久,道:“也說不準。亞里士多德像是高高在上的神靈,他骨子里是不在乎 我這種人,或者說,他幾乎不在乎一切,他只在乎魔法和真理。蘇業……像是一個與眾不同的人,如果能在頭成長之前投資,或許會有更豐厚的回報。至于這個角斗士學院……明年如果我們奪不到角斗王,我考慮轉手。”
“真的?”奧古圖無比驚訝。
“我再想想。畢竟靠我自己,實現不了成為希臘首富的夢想。你別看科莫德斯個子高,像個傻大個,但他比我一點不差。一定是蘇業說了特別重要的東西,他才突然改變。不過,他也是賺夠了,天天混吃等死也沒關系。嗯……不行,我得從他嘴里套出來蘇業都說了什么,說不定對我也有好處……”朱利斯立刻小跑向前。
回到第一學院,朱利斯等人準備了一下午,召開盛大的角斗王慶祝會。
慶祝會不僅有第一學院的人參加,還包括其他各角斗士學院。
所有學院的角斗士商人都很開心。
朱利斯沒有給任何人擁抱,反倒是每個來到這里的角斗士商人都會熱情地學著他的樣子擁抱他。
慶功會開到半夜,朱利斯罵到半夜。
因為有三天的假期,蘇業稍稍多喝了一些酒,放下過去的架子,和角斗士們打成一片,玩起斯巴達的各種游戲。
包括很污很下流的。
直到深夜,蘇業才昏昏睡去。
第二天一早,蘇業起床洗漱,地傲天和王大錘精神奕奕地守在門前。
蘇業推門而出,朱利斯的侍衛忙道:“蘇業閣下,雅典城有特使前來,就在主人的會客室,希望您盡早前往。因為波斯大軍即將南下。”
“是誰?”蘇業一邊問,一邊大步趕向朱利斯的會客室,雙目閃亮。
“歐幾里德閣下,也曾經在第一學院訓練過。”侍衛的語氣充滿敬重。
“哦?他當年的戰斗你看過嗎?”蘇業問。
“我看過。他的魔法,仿佛長著眼睛。角斗場一直有個傳說,沒有人能躲開歐幾里德的魔法,因為他已經丈量過角斗場的每一寸。”
“這個我知道,歐幾里德的幾何極好,他把幾何運用在魔法之中。除此之外呢?”蘇業問。
“健忘……除了自己的名字,他可以忘記一切。您不知道今天清晨他和朱利斯見面的尷尬場面,朱利斯主人用無比熱情的擁抱歡迎他,您猜歐幾里德閣下說了什么?他說:‘我跟你很熟嗎?’您別把下面的話告訴朱利斯主人,我聽到這話的時候,差點笑出聲。要不是主人很了解歐幾里德的健忘癥,恐怕已經氣瘋了。畢竟,朱利斯主人當年對歐幾里德十分好,結果……他完全忘了。”侍衛邊說邊笑。
蘇業笑道:“對,遺忘者歐幾里德,這是他在柏拉圖學院的外號。我沒見過他,但他應該見過過我,不過,他必然已經遺忘。”
“您一點沒說錯。主人問他來做什么,他說找人,然后兩人大眼瞪小瞇瞇眼瞪了半天,歐幾里德急忙翻開魔法書,才確定是來找您的。”侍衛哭笑不得道。
“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蘇業笑著搖搖頭。
蘇業敲門而入,看到一張微笑的朱利斯圓臉,以及一張木呆呆的面孔。
蘇業認真打量這位歐幾里德。
胡子像是被凍絕的瀑布掛在下巴上,頭上包著一頂厚厚的紫色魔法布帽,全院人都說,那是歐幾里德為了保護被車輪碾壓過的大腦。
他看上去不過二十歲上下,比蘇業大不了多少,瞳孔黑亮明潤,像是這個世界最深的深洞,但目光木然,讓他仿佛憑空老了幾十歲。
他就像是一個耳背眼花的老人一樣看著蘇業。
他的目光里清晰里寫著:這是誰?
蘇業伸手一指歐幾里德面前的魔法書,道:“我的名字在你的魔法書中。”
歐幾里德眼中的木然消散,目光明亮,微笑著站起來,道:“你就是……”
他低頭看了一眼魔法書。
“你就是蘇業?走,我們這就去馬拉松平原。”歐幾里德道。
“您要把事情的經過說清楚,我們坐下,慢慢說。”蘇業微笑道。
歐幾里德想了想,道:“我們要解決末日金字塔會。”
“啊?”蘇業和朱利斯面面相覷。
蘇業想了想,道:“我聽說過末日金字塔會,這是一個希臘獨有的魔法師組織,這個組織的最高目標,就是覆滅埃及,證明魔法是源自希臘,而不是起源于埃及的巫術。為了這個目標,他們做了很多令人發指的事情。不過,我相信,這是你來找我的另一個原因,我很愿意聽一聽。但是,我更希望你說一下馬拉松平原、波斯大軍和我回雅典的事。”
朱利斯笑道:“蘇業你不用替他解釋,他胡言亂語習慣了,我經常不聽他說什么。”
蘇業卻深深看了朱利斯一眼,道:“不,歐幾里德在說他找我的根本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