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離天不以為然,說道:“娘胎?敢這么說老朽的,小伙子,你是第一個。”
“敢這么說本座的,你也是第一個。”
潘離天聞言,哂然一笑,說道:“小伙子……別這么大火氣。來,喝口酒,百年陳釀。”
范修文搖搖頭,看著魔天閣的方向說道:
“屏障的力量正在削弱,收攏的元氣卻極其混亂。魔天閣內,怕是有人走火入魔。”
潘離天喝了幾口酒,伸了伸懶腰道:“老朽困了……希望醒來的時候,還能有酒喝。”
打了兩下哈欠,潘離天倒頭便睡。
“但愿如此。”
范修文沒有繼續看下去,轉身,返回。
與此同時。
密室之外,花無道,端木生,昭月和小鳶兒已經準備妥當。
花無道開口:“動手吧。”
花無道雖是七葉高手,但在進攻方面不如端木生。
端木生腳下一踩,渾身爆發出渾厚的元氣。
看著密室的石門,幾乎沒有猶豫,轟了上去。
一聲巨響,石門顫動,但沒有破開。
花無道微微驚訝,說道:“沒想到這石門如此詭異,竟能扛得住你這一擊。”
端木生不覺得奇怪,畢竟這是師父常年閉關的地方,加上這里的構造以及細微的陣法布置,一般的修行者很難破開。
一擊不成,那就兩次。
“再來。”
端木生拳頭一握,罡氣包裹,邁開弓步,一拳揮動。
在出拳的那一刻,整條手臂仿佛都亮了似的……這一擊蘊含巨大能量的重拳再次砸在了那面石門上。
罡氣與石門碰撞,形成豎向的切面,散向四周!
響聲從密室中傳出,穿過走廊,穿過魔天閣,傳到大殿外,傳到東南西北閣院落中,在傳向整座金庭山。
咔擦——
那道石門皸裂開來。
端木生一腳便將裂開的石門踢開,第一個沖了進去。
花無道,昭月,小鳶兒,緊隨其后……
四人進入密室當中的時候,眼前的一幕讓眾人目瞪口呆。
陸州懸浮在密室中間,渾身被星光一樣的詭異能量包裹。
雙目緊閉,就像是陷入沉睡似的。
似乎對外界的事情全然不知。
在密室的上方,是一個正方形,煙囪似的通風口。
金庭山屏障的能量,便是由這個通風口全部涌了進來。
能量如同海水,匯聚在一起,進入陸州的身體內。
花無道開口:“別著急靠近!”
“師父這是……怎么了?”小鳶兒急切道。
“走火入魔,元氣混亂,閣主大概是想要利用屏障的力量,抵御體內混亂的元氣。”花無道觀察著上方不斷涌進來的澎湃力量。
“現在怎么辦?”端木生說道。
花無道觀察完以后,說道:“我來打斷屏障的能量,堵住通風口……你們接閣主出去。記住,罡不離體!”
“好。”
分配好各自該干的事,花無道腳下出現了一道八卦印。
從八卦印當中,一個接著一個的篆書大字出現,圍繞花無道旋轉。
乾、坤、生、死、水、火,六個金光閃閃的篆書大字貼身旋轉,有無離合四字,擋在了外層,形成了兩圈。
花無道縱身一躍,直逼通風口。
端木生,小鳶兒,昭月三人渾身爆發出最強的護體罡氣。
三雙眼睛,盯著花無道……
六合道印撞在了屏障能量上!
能量頓時爆裂開來,罡風肆虐,橫向交錯!
屏障能量突然間戛然而止!
“上!”
端木生,昭月和小鳶兒,同時朝著陸州飛去。
三人要在最快的時間內,沖破能量的隔絕。
然而,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
陸州突然睜開了眼睛,看到三名徒弟朝著自己飛來,本能喝道:
“放肆!”
以得滅盡智通故,能住三昧正定,而普現色身,譬如光影,普現一切,而于三昧,寂然不動,是謂法滅盡智神通。
以陸州為中心,周圍泛著淡藍色海水一樣的能量,瞬間成罡,宛若藍蓮盛開!
像四周倒逼!
三名徒弟瞪大眼睛,感受到了這可怕能量帶來的威脅。
本能打開了百劫洞冥法身!
端木生百劫洞冥二葉!
昭月……十方乾坤!
小鳶兒,百劫洞冥,未開葉。
這一聲放肆并非是音功……雖然和安陽城慈府那一聲“滾”字大神通不可同日而語,但也蘊藏著元氣能量,傳入四人的耳中。
可怕的不是在這里。
而是陸州身邊瞬間凝結綻放的藍蓮!
藍蓮一開,四周罡氣倒逼的力量頃刻間增加數倍!
上方花無道下沉!
九個大字擋在了端木生,昭月和小鳶兒身前,形成了圓圈。
同時,七葉金蓮法身從天而降!
藍蓮徹底盛開!
藍蓮花觸碰九個篆書大字,九個大字幾乎毫無抵抗之力被詭異的能量擊潰,消散于空中。
六合道印支離破碎。
花無道后背朝上,倒飛而出,撞開石層!
“花長老!”
端木生,昭月驚呼出聲。
藍蓮的力量并未因為六合道印的阻擋而停止前進的腳步。
反而以更快的速度撲向了三名徒弟。
從陸州喝出這一聲放肆,到花無道被擊飛,不過是呼吸之間。
哪里有他們反應的功夫。
藍蓮花葉像潮水打在了三人的胸膛上。
三座法身同時消散。
端木生,昭月,小鳶兒同時倒飛。
昭月修為最低,受到的沖擊最大……十方乾坤法身,不堪一擊,藍蓮力量讓她氣血翻涌!
端木生直接撞出石室。
小鳶兒幾乎沒事……身上的云裳羽衣綻放出色彩,像海水一樣,將大部分的力量吸收。
腳踩踏云靴,手握梵天綾,凌空翻轉,向著花無道飛出去的方向逃離!
魔天閣外。
所有的女弟子們,目瞪口呆地看著密室的方向。
盡管離得很遠,但依然能看到密室上方像一道藍色光柱直逼天際的奇觀!
滿是困意,慵懶的潘離天,竟然也被這一聲“放肆”吸引了過去,目睹了這一場奇觀。
潘離天原本瞇著的雙眼,陡然睜大。
“失敗了?還是突破了?”
手中的酒葫蘆也因為這一驚,哆嗦了下,滑落在地,順著傾斜的地面滾了下去,酒水流了出來。
潘離天平復心情,搖頭嘆息:“跟老朽,有什么關系呢?“
與此同時。
四人倒飛出去的剎那。
澎湃的藍色力量,幾乎將密室拆得七零八落,石墻崩塌,
碎石穿空,罡氣四散!
花無道屏氣凝神,踏空借力,強忍翻涌的氣血,再次凝聚罡氣。
六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圍繞,擋住碎石。
小鳶兒的梵天綾像是游龍似的,環繞周身。
花無道的眼中充滿不可置信……比其他三人都要難以接受。
他苦心研究了二十年的防御道印,自問可擋大神通……甚至自信來到魔天閣,想要解開當年的癥結。
沒想到一招雷罡便破了他的六合道印。
那一次交手,花無道雖敗,但心有不服,畢竟他沒有使出全力,六合道印只用到了八個字外加八卦印。
先賢大陣后,花無道得到頓悟,逆境中突破,八字變九字,六合道印亦是增強了數倍。
這段時間,他也在找機會向閣主討教幾招。
可是現在——
機會還沒找到,就已經敗了。
敗得如此徹底。
敗得毫無懸念。
那九個篆書大字比豆腐還脆弱,被藍色力量碾碎,碾碎了他的自信。
“屏障的力量?”花無道不相信修行者本身可以產生這么強大的力量。
那么就只有一種可能了……是金庭山屏障力量的灌入所致。
眼下,沒有時間去思考這其中的緣由。
花無道與小鳶兒同時下墜。
與此同時。
陸州也清醒了過來。
目光掃過周圍……緩緩落地。
陸州分明記得自己一直在參悟天書……
獲得天書開卷以后,他的參悟狀態也和以前有所不同,可以說是更投入,更沉浸。
密室,是他參悟天書的絕佳場所。
可是,睜開眼的瞬間——
陸州看到了三名徒弟擅闖密室,打擾他的閉關,他如何不氣?
本能之下,觸動了天書的非凡之力。
陸州不知道自己參悟了多久……只是覺得,腦海里飽和的清明狀態,消失了,甚至有點萎靡。
“師,師父?”昭月癱坐在地,驚愕地看著原地站立,安然無恙的陸州。
端木生撥開碎石,爬了起來,亦是驚訝地看著師父。
緊接著便是從天而落的花無道和小鳶兒……
“師父。”
“閣主。”
小鳶兒幾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反倒是花無道有些蓬頭垢面,臉色不太好看。
陸州的臉色有些不悅,沉聲道:“好大的膽子。”
端木生,昭月和小鳶兒嚇了一跳,連忙躬身,低下頭,不敢說話。
花無道連忙解釋:“閣主息怒。”
“師父息怒!金庭山屏障能量倒灌,陣眼已開……徒兒以為師父走火入魔,這才擅闖密室!還望師父恕罪!”昭月連忙俯身解釋道。
陸州抬起頭。
看了看上方的屏障。
和之前相比,的確減弱了不少。
陸州心中納悶。
他一直在好好參悟天書,怎么就會把屏障的能量汲取了進來呢?
這波參悟屬實有些可惜,不僅沒能存儲到非凡之力,還被人中途打斷,甚至毀了密室。
陸州的目光掠過眾人……
淡然道:“罷了,念爾等情有可原,本座不予追究。”
“師父英明!”
然而……
陸州又平靜地道:“半個月內,將密室修復。”
端木生豈敢說個不字,連忙躬身:“徒兒遵命。”
花無道見陸州像是一點事都沒有的樣子,覺得不可思議,便拱手道:“閣主,在修行上,可有不舒服之處?”
“你在質疑本座?”
“花無道不敢。”花無道躬身,繼續道,“剛才情形的確危急,想必是閣主神威蓋世,造成的走火入魔的假象。”
陸州沒必有在這方面上做過多的解釋。
畢竟,天書的事,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他的修為依然是神庭境塑道境界,單論修為的話,他連周紀峰都不如。
就算一百個神庭境修行者,也不可能三名元神劫境修行者擊敗。
只不過……
讓他感到驚訝的是,天書的非凡之力,除了音功以外,還有如此強大的力量。
一招擊退四人,六合道印如同脆豆腐一樣被碾壓粉碎。
“走火入魔?”
陸州心中覺得好笑。
老夫在這里參悟的好好的,怎么就走火入魔了?
花無道也不好意思繼續這個話題。
當著閣主的面兒,說他走火入魔,搞不好要挨揍。
“是我等判斷失誤。”
由此說來,這些徒弟還算有些良心。
“屏障情況如何?”陸州說道。
“還未來得及查看。”
陸州負手朝著外面走去。
此時,在魔天閣外,駐足遠觀的女弟子,亦是驚慌失措,不知道該不該去看。
她們也看到了那道奇觀。
屏障的力量減弱了一半以上。
潘離天搖搖晃晃,從遠處走來,往地上一倒,慵懶地道:“要么生,要么死……沒什么大不了。”
女弟子們回頭看了一眼老乞丐。
“魔天閣要出了事,就沒有酒給你喝。”
潘離天眼睛一睜,說道:“有道理,老朽希望,魔天閣平安無事。”
他抬起頭,看向魔天閣方向的陣眼。
陣眼四周,平靜如常,湛藍的天空,也恢復成了往日的模樣。
之前的屏障就沒能擋住他,現在的……就更不可能了。
潘離天搖搖頭,嘆息道:“魔天閣的輝煌,將一去不復返嘍。”
女弟子們回頭看了老乞丐一眼。
只是覺得他一個普通人,能說出什么有見識的話,不跟他一般見識。
就在眾人擔憂不已的時候——
陸州從魔天閣中負手而出。
端木生,昭月,小鳶兒,花無道有些狼狽不堪地跟在后面,像是剛跟人在灰土里打了一架似的。
“拜見閣主!”眾女弟子欠身行禮。
“收拾一下。”陸州揮袖。
“是。”
躺在高地的潘離天,看到走來的陸州之時,老臉一僵,有些不可置信地道:“你,你,你沒事?”
陸州面色淡然,負手走來。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附近的屏障,說道:“你很希望本座有事?”
“不希望……”潘離天抱著酒葫蘆說道,“你要是出了事,老朽就沒好酒喝了。”
小鳶兒輕哼道:“就知道喝,喝喝,喝死你——”
潘離天自然不會跟一個小丫頭計較,而是抬頭看著陸州道:“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
“這么大動靜,老朽怕睡不安穩。”
說著,潘離天平躺了下去,閉上了眼睛,享受著陽光的溫度。
陸州轉身,目光落在潘離天身上,道:“本座可以讓你睡得更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