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州并未進屋,也不轉身,道:“確定?”
“確定。”
潘離天笑道:“李云召乃是皇太后身邊的當紅太監……此人出自道門,后來不知道練了什么邪門的功夫,走火入魔,反而因禍得福,修為大進。道門顧及顏面,便將他逐出師門……多年以后,突然成了大內高手。”
陸州有些意外。
宮內有眾多高手,他不奇怪……
以前他也去過宮中,次數不多。
也沒有跟宮中高手較量過。
或許是忌憚他這天下第一大魔頭的名頭,也或許束縛于宮墻內的規矩。
只不過,李云召居然是個當紅太監,倒是出乎預料。
如此高手……吃香喝辣,哪怕只是太監,也有不少權貴阿諛奉承,竭力巴結。
可惜……
不是真的男人,終究是人生一大憾事。
陸州說道:
“李云召打傷你,卻又在這時候找你……有何目的?”
“徒兒,不知。”
昭月體內的寒毒剛退,尚且虛弱,回答亦是有氣無力。
陸州搖搖頭說道:“罷了,靜心修養兩日。”
說完。
他便拂袖朝著東閣外走去。
昭月艱難起身,來到門口,看到師父遠去的背影,怔怔出神。
剛才那番話,讓她非常驚訝。
師父他老人家,竟然也會關心人了?
咳咳。
昭月又咳嗽了兩下,氣息逐漸穩定。
她返回屋中,感知了下體內的寒毒……
“沒了?”
這讓她大感意外。
在這之前,她壓根不知道那是寒毒,還以為是修煉明玉功所產生的效果,一寒一熱,正好符合明玉功的特點,修煉極致,皮膚表層結出冰霜,具備駐顏的效果。
沒想到那居然是玄陰掌印的寒毒。
她再次調動元氣,通過奇經八脈,非常順暢,沒了擁堵的感覺,元氣的自我療傷效果也比以前強上不少。
回想起師父離開所說的話,心中更是慚愧。
與這些相比,以前所受的苦……倒顯得微不足道了。
叮,調教昭月,獎勵200功德。
何為調教——長輩指導晚輩,強勢一方教導弱勢一方,是為調教。
陸州聽到這聲提示的時候,除了些許意外,倒也覺得在情理之中。
回到大殿中。
潘離天和潘重也跟著一同走了進去。
陸州來到大殿上緩緩坐下。
“潘長老,你可了解李云召?”陸州問道。
潘離天拱手:“老朽離開凈明道以后,的確與宮中有所來往……實不相瞞,那些年,老朽從了軍,上了戰場。于戎西之地殺敵無數!故此,很少接觸宮墻內的人,對李云召了解不多……”
潘重聞言,有些錯愕。
這其貌不揚的老乞丐,竟有這么一段值得炫耀的傳奇?
修行者從軍的并不少見。
但更多的修行者,專心于修行大道……
一支萬人的隊伍,往往可能只有五六名修行者,一名大修行者,一些千夫長,百夫長等,沒有修行上的天賦,或者只進行了淬體,通玄,便選擇從軍建立功勛。
只是沒想到,潘離天也會去。
“以你的修為,足以扭轉局勢……邊陲戰爭建立戰功,豈不是手到擒來?”陸州說道,言外之意是,有戰功在身,為何還是老乞丐。
“老朽離開凈明道以后,修為銳減大半……已不是高手。”潘離天說道。
潘重驚訝道:“老潘,凈明道害你?”
潘離天早已習慣了他的稱謂,說道:“不提也罷。”
陸州說道:
“如此說來,本座要親自去一趟神都了。”
潘離天聞言道:“老朽愿一同前往。”
陸州點點頭說道:“退下吧。”
“老朽告退。”
“晚輩告退。”
兩人一老一少,恭恭敬敬離開了大殿。
陸州一邊撫須一邊看著二人。
還真別說,二人這身份的轉變,很自然,沒有任何障礙。
與之前相比,這才是魔天閣中人該有的態度。
“鳶兒。”陸州輕輕喚了一聲。
“師父。”
小鳶兒從外面蹦蹦跳跳跑了進來,手中甩著梵天綾。
“老四可有消息?”
“沒有消息,不過,四師兄一早就去了上元城……這會應該到了吧。”小鳶兒說道。
陸州撫須點頭。
緩緩坐了下去。
“為師累了。”
“哦……徒兒告退。”
剛才使用非凡之力幫昭月祛除了寒毒,浪費了一些……他需要在這兩天時間內,把非凡之力補回來。
沒有道具卡的話,這天書神通,便是他當前最大依仗。
至于昭月的身世,那就只能等后續在去查清楚了。
上元城。
長風酒樓,三樓房間內。
司無涯靠著窗戶,俯瞰整個上元城……
上元城,曾經的大炎陪都,如今已不復當年繁華。
五鼠把上元鬧翻天,加上叛軍作亂,幾乎毀了這個城市。
可惜如今……
要再燃烽煙。
“教主,我們的人已經安插到位,只需教主一聲令下,便會全體出動。”灰袍修行者躬身道。
司無涯看了他一眼,便又看向窗臺之外,說道:“知行,你跟隨我,多久了?”
葉知行微怔一下,不知教主為何突然問這個問題,但他還是回答道:“十年了。”
“轉眼便是十年了……”
“屬下誓死追隨教主。”葉知行說道。
司無涯嘆息搖頭:“知行……你說……我會不會犯錯?”
葉知行連忙躬身說道:“教主何出此言……時至今日,暗網能走到今日,全靠教主。是教主,阻止了戎北數萬修行者;是教主一手扶持了大先生如今的幽冥教;也是教主,一把火燒了黑木森……“
司無涯抬起手,打斷了葉知行的話,每次說到這些,葉知行便像是如數家珍似的,提及曾經的輝煌。
“可能是我的錯覺……最近,發生了太多脫離掌控的事……”
葉知行眼神復雜地看著司無涯,說道:“你不能失去自信……”
他改變了稱呼。
單膝下跪!
拔出長劍!
“教主讓我殺誰,我便殺誰……哪怕是上……魔天閣!”葉知行面無表情說道。
司無涯眉頭一皺,說道:“大膽。”
“屬下不敢對魔天閣無禮,一時口不擇言,望教主恕罪。”
“起來吧。”司無涯又怎么可能懲罰他的心腹部下……整個暗網,能有今天,他身邊這些核心人員,起了巨大的作用。
“謝,教主!”
司無涯再次看向窗外。
“上元五鼠……何時能到?”
葉知行躬身道:“約好是今天上午。不過……屬下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
“五鼠未經教主的同意拿走了八先生的寶禪衣,此事必定驚動老前輩。八先生一向……”葉知行頓了下,想要找個很委婉的詞語形容膽小二字,卻又找不到,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來。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擔心老八出賣聯絡點?”司無涯說道。
“教主英明。”
葉知行拱手,“教主與八先生走得近,一些常用聯絡點不得不停止使用。屬下擔心,老前輩雷霆震怒,派人前來……”
司無涯笑道:“只有四師兄最難對付,但他奈何不了我。”
“若是老前輩親自來呢?”
“逃便是。”
說這三個字的時候,風輕云淡,絲毫沒有障礙。
葉知行一想也是,在老前輩這樣的絕頂高手面前,逃跑,一點都不可恥。
一個人影恰在這時,從對面的房頂掠過。
似乎是故意從司無涯的視野中出現,其他人卻絲毫沒有發現。
一閃即逝。
“來了?”司無涯的目光從窗外收回,指著桌子對面道,“請坐。”
人影再次閃過。
一連串的殘影,像是一陣風似的,出現又消失。
人影定格在對面。
“教主好眼力。”略帶八字須,戴著一副黑手套的男子,吊兒郎當地坐在地面。
“盧林……就你一人來?”司無涯問道。
“我一人就夠了。老大說了……你這人太過陰險,搞不好在這設下陷阱,把我們哥五個一網打盡!”
這坐在地面的,便是五鼠之一,號稱鉆天者,盧林。
司無涯說道:
“說吧,想要怎么解決?”
“按照我們五鼠的規矩,不管成敗,都要支付報酬。”盧林笑著說道。
葉知行輕哼道:“按照暗網的規矩,任務失敗者,需接受懲罰。還敢妄想報酬?”
“我又不是你們暗網的人……別拿你們的規矩約束我。”
“我們也不是你五鼠的人,別拿你五鼠的規矩,約束暗網。”葉知行道。
“嘿……抬杠是吧?”
葉知行把劍。
劍刃上劃過寒芒,折射到盧林臉上。
盧林又坐了回去,嘿嘿道:“別別別……鬧著玩呢……兩位何必動刀動劍的呢?”
司無涯開口說道:“交出寶禪衣。”
“寶禪衣在老大那……不在我身上……別這么看著我啊,我來只是跟你打聲招呼。您可是魔天閣的弟子,我們招惹不起,還躲不起嗎?從今往后,咱們一刀兩斷,各別天涯,兩不相欠。”盧林說道。
司無涯聞言,面無表情道:
“我之所以找你們,是看重你們的能力……也希望你們能為我所用……”
“嗯?”
盧林聽得出來司無涯的聲音變得有些奇怪。
“魔天閣的任務失敗,我本打算不與你們計較……但你們千不該萬不該,拿走寶禪衣。”
“什么意思?”
司無涯將手中的酒杯,彈了出去。
酒杯在空中做了一個完美的拋物線,墜落在大街上。
碎了。
葉知行眼神一冷,手中長劍顫動。
整個包間,都被一股特殊的能量包圍。
盧林臉色大變,雙腳一踩,身形如電,躍出窗臺。
在他的手上,閃過一道綠色的光芒,將擋住包間的能量劃破!
與此同時。
又有兩道灰袍身影,從對面襲來。
盧林下墜,竟像泥鰍似的,穿過了房頂。
葉知行驚訝道:“不愧是五鼠之一……”
司無涯并不著急,在座位上像是什么事都沒發生似的。
“可以動手了。”
“遵命。”
葉知行從腰間取出一樣黑色的長筒物體,對著窗外點燃,發射。
刺耳的鳴叫聲,以及光圈,傳了出去。
街道上的行人,百姓,都看到了這一幕。
全部駐足觀看。
數十支修行者小隊,在各個角落中,活動了起來。
他們不對普通人下手……有組織有計劃地,奔襲各個場所。
上元城,大亂!
五鼠之一的盧林,落地的瞬間,便看到上方的兩道灰袍修行者跟來。
“司無涯……你給我等著!”
話音剛落。
盧林一扭頭和他人撞了個滿懷。
一個身著異域服裝,帶著更長的八字須的男子,抓住了盧林的手臂,用不太熟練的大炎語言道:“你,你,你,撞我?”
“別擋道,快滾。”
咔擦。
異域服裝男子一用力。
啊——
盧林感覺手臂像是被人捏碎了似的。
異域服裝男子連忙道:“不,不,不好意思……我,我不是故意滴。”
盧林要哭了!
他不是傻子。
能這么輕松捏碎經過淬體的修行者,這人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但他來不及計較,后有追兵,隨時要完蛋。
掉頭就要跑!
“別,別,別跑!”異域服裝男子不松手。
盧林哭喪著臉道:“這位大哥……撒手,趕緊撒手!”
“撒,撒撒不了!”
灰袍修行者已經落地,來到二人身旁,一左一右。
盧林見勢不妙,手中綠芒一劃。
異域服裝的男子兩眼一瞪:“媽呀,殺人啦……”手上卻更加用力——
咔擦!
這一用力。
盧林整個手臂都被捏碎了!
手中刀片落地。
刀片上還泛著詭異的光華。
盧林一聲慘叫!想動,已經動彈不了。
無論他怎么拽,都拽不動自己的手臂,想走也走不動。
“多謝壯士出手!”灰袍修行者拱手。
異域男子擺手道:“小,小,小事。”
“敢問壯士尊姓大名……壯士幫抓了此賊,他日登門拜謝。”
“不,不客氣……我,我姓日。”
這一個“日”字剛說出來。
長風酒樓上,葉知行攙扶著司無涯,踏空而出,緩緩落地。
盧林淚流滿面,強忍著手臂的疼痛說道:“壯,壯士……有,有話好好說。”
異域男子一巴掌扇在了盧林的臉上,說道:“沒,沒話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