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烈的脾氣倒是和端木生有幾分相似,看起來異常火爆。
他用元氣轟出的音浪,也不管在場的人能否承受,只顧自己的爽快。
以至于下方的將士,不得不戰戰兢兢,捂著耳朵。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飛輦上……等待著飛輦的回應。
他們越發得感覺到,于正海可能不在。若是他在的話,又豈會受這種圍堵的窩囊氣?
就在華重陽準備開口的時候 劉秉戰輦之中,響起輕柔而動聽的聲音:
“項叔叔。”
項烈眉頭一皺,看向劉秉所在的戰輦。
眾人的目光從項烈的身上轉移到了戰輦,很明顯,那聲音來自一名女子,練色娛目,流聲悅耳。
“永寧?”
一位優雅而別致的女子,踏空走出戰輦。她紅衣罩體,鬢珠作襯,乃具雙目如星復作月。
這便是大炎永寧公主劉文君。
看到永寧公主的出現,閣樓中暗中觀察的小鳶兒笑嘻嘻道:“師父,永寧姐姐真漂亮呢。”
陸州隨手一揮,一道微弱的罡氣屏障擋住三人。
這般說話,很容易驚動高手,還是小心為妙。
永寧公主朝著項烈行禮。
但這番行禮,著實嚇壞了項烈。君君臣臣,子子父父,嘴上尊重,豈敢真的讓公主行大禮。項鏈連忙降低高度,單掌一抬,一股罡氣將永寧公主拖住,說道:“公主折煞我了。”
永寧公主淡淡一笑,如沐春華,說道:“項叔叔,您不是去了益州嗎?”
“恰巧路過。”
這個路過用的真生硬。
梁州在益州的北方,怎么也不是路過的地方。
“原來是永寧公主……”柔利首領哈洛朝著永寧行禮,右手臂放在左側肩膀上躬身笑道。
這時,劉秉說道:
“永寧,今天不是你嘮家常的時候。”
永寧公主說道:
“真要打嗎?”
項烈眉頭一皺說道:“永寧,你要是想替幽冥教求情,那就算了……你讓開,否則打了起來,沒人顧得上你。”
劉秉看著永寧說道:“知道父皇為什么讓我帶你來?”
永寧又豈會不知道。
但她一點也不氣也不惱,語氣平靜道:“不用管我……“
這話像是對劉秉說的,又像是對飛輦中的人說的。
“帶她下去!”劉秉一揮手,兩位將軍將永寧帶回戰輦。
語落的瞬間,華重陽先發制人 一道八九丈之高的法身膨脹開來:“白玉清,與我并肩作戰。”
“好!”
白玉清沒有開啟法身,兩人朝著劉秉的方向閃電般進攻。
飛輦倒飛,六位將軍面色一沉,迎了上去。
雙方立時激斗在了一起,罡氣交錯!
下方的士兵,不斷后退!
砰砰砰!
盡是法身碰撞的聲音!
令人眼花撩亂!
哈洛再度開啟狼王法身,嘴角劃過冷笑,他朝著飛輦上看了過去。
“哈洛,你的對手是我……”
楊炎和狄青二人從飛輦上躍出,撲向異族人的巨大方陣。
飛輦上四大護法盡數離開。
幽冥教飛輦周圍的所有修行者匯聚在一起,同時調動元氣,形成巨大的屏障,包裹住巨輦。
項烈哈哈大笑:“天意如此,你的四名手下都沒機會保護你!于正海……受死!”
抬手便是一掌!
一道巨大的符印,朝著巨輦飄了過去。
符印落在飛輦上的,消散不見。
“嗯?”項烈眉頭一皺,看向飛輦上的紋路,驚訝道,“天師道的陣紋?”
與此同時。
楊炎和狄青也和異族人大戰在了起來。
整個梁州城,仿佛都被法身占據。
但凡在梁州城內的修行者,無不抬起頭,仰天觀望這華麗的一戰。
四大護法應對的兩股勢力,尚且能一一戰。
那么剩下的巨輦,如何抵擋八葉高手項烈的進攻?
飛輦之中……
顯得異常安靜。
幽冥教的弟子們拱衛飛輦,鍥而不舍。
他們相信飛輦上的人,哪怕以死相博。
項烈說道:“于正海,我倒是小瞧了你,你打算躲在龜殼里一輩子?”
輦中沒有回應。
閣樓中。
陸州沒有關注四大護法的戰斗,而是將注意力都放在了飛輦上。
他也在想,于正海,到底在不在飛輦里?
這個局勢,只有于正海能逆轉!
項烈哈哈大笑,再次抬起手掌,朝著飛輦打了過去。
一張巨大的道門進攻符印,刺眼奪目。
飛輦出現了搖晃。
咯吱,咯吱……陣紋也有所裂開。
“糟糕,教主……快走!”青龍殿二首座于洪跳了上去。
華重陽和白玉清二人占據優勢,華重陽回頭看一眼:“白玉清回去支援,我來頂!”
“好!”
白玉清調動浩然天罡,于半空之中,朝著項烈進攻而去。
華重陽頓時壓力驟增,以一第六!
六座法身,就像是圍棋似的,將他團團圍住。
驚雷似的碰撞聲,不絕于耳。
這種戰斗,已經無暇顧及下方的建筑物……梁州城下方,已成廢墟一片。
白玉清橫向進攻而來,項烈卻冷笑道:“七葉終究是七葉……”
雙掌疊放,掐動手勢。
數十道印符,朝著白玉清撲了過去。
白玉清面色一驚,浩然天罡開啟……轟!轟轟轟……
始終是境界有差距,白玉清倒飛了出去,吐出一口鮮血。
“滅了幽冥教四大護法!于正海并不在輦上!”項烈已經篤定……他多么的了解于正海。
于正海若是真在,早就出來主宰局勢,何必畏畏縮縮。
項烈的聲音響徹全場。
哈洛跟著冷笑了起來,狼王法身突然膨脹了變大。
“楊炎,狄青……你真以為,六葉能帶隊?”
狼王法身四蹄之下的金蓮,也跟著變大。
金蓮的一角,咔擦……多出了一葉。
七片葉子,圍繞金蓮旋轉。
在那方陣之中,哈洛更是變得強橫無比!
轟,轟!
楊炎和狄青頓時被狼王擊飛,法身消失的剎那,兩人亦是吐出一口鮮血。
華重陽顯然也支撐不了多久。
項烈滿意點頭,朝著飛輦上俯沖了下去。
陣紋再次皸裂。
陣紋激蕩,猶如玻璃似的支離破碎。
幽冥教一千多名修行者被項烈連續兩次進攻,罡氣橫掃之下,盡數下墜。
項烈落在飛輦上。
元氣涌動,從丹田氣海傳遍腳步,在傳遍飛輦全身。
項烈控制住了幽冥教的飛輦!
“果然是空的。”
就在項烈準備腳踩巨輦,轉身對付華重陽的時候 飛輦之中,一道身影宛若閃電般沖擊項烈的后背。
項烈何許人也,感受到了背部來的危險。
當即開啟護體罡氣。
“晚了。”
項烈向前撲了出去……一股詭異的力量,輕易破開了他的護體罡氣,噗,一口鮮血向下吐出。
“項叔叔!”劉秉駕馭戰輦懸空,看到了這一幕,露出驚駭之色,他連忙轉移視線,看向飛輦上之人 出現的……不是于正海。
而是,魔天閣第七弟子,司無涯。
司無涯收起雙掌,手心里數道紙符盡數燃起火焰,消失于天地之間。
于洪強忍著疼痛躍上飛輦,控制飛行。
“七先生!您成功了!”
司無涯一步一個腳印,面色平靜,走到了巨輦舵盤之前,俯瞰項烈,朗聲道:“你很倒霉,我研究了這么的天師道神咒,去沒想到會用在你身上。”
天下萬物相生相克,八葉,也不是沒有弱點。
為了破開師父的神咒,那段時間,他兢兢業業,刻苦研讀天師道神咒。除此之外,大師兄為了幫忙解開神咒,更是不惜一切代價,從各大道門找了一堆的符紙。
這些符紙積累在一起,只用了一次,便沒了。
但是一次,就夠了。
項烈砸在了地面上。
司無涯知道他沒死,不過能重創項烈,已經夠了。
楊炎狄青,還有白玉清,負傷返回。
只剩下華重陽苦苦支撐。
司無涯看向劉秉,說道:“劉秉……自從你踏入梁州城的那一刻,你已經輸了。”
“嗯?”
“項烈算是一個小小意外。可你有沒有想過,梁州城的陣法,一直是完好無損的?”司無涯的話,讓劉秉的將士們面面相覷。
“你故意的?”劉秉眉頭緊皺。
“算是吧……還有這幫異族,從始至終,他們在我眼里,不過是一群未開化的動物罷了。”司無涯一字一句,字字珠心。
哈洛聞言,暴怒了起來。
狼王法身再次膨脹。
哈哈哈哈……
可能是被司無涯的言語激怒。
巫術方陣內的兩千名修行者,同時仰天,身上冒起濃烈的紫色霧氣。
狼王法身不斷地汲取那些紫色霧氣。
身形越來越大。
哈洛朗聲道:“你真以為你一切算盡?”
白玉清連忙來到了司無涯的身邊,說道:“七先生,屬下請求撤離。計劃已經成了,只要撤離,哈洛一定會拿劉秉開刀!”
楊炎和狄青亦是躬身。
司無涯哪里不知道哈洛會留手,這么多年,只有他和于正海才知道,他們有多了解這幫異族。
按計劃行事?
劉秉單手一抓……
永寧公主被懸空束縛。
他沒得選了!
“司無涯,你敢走?想要坐收漁翁之利,不可能!”
“永寧?!”司無涯眉頭一皺。
三大護法再次躬身:“七先生!請按計劃行事!”
司無涯看著懸空的永寧公主。
永寧面色平靜,不慌不鬧,甚至還帶著暖暖的笑意,看著立于飛輦上的司無涯。
她的嘴角,露出一絲滿意的微笑。
似乎,這就夠了。
永寧右手微微抬起,一道劍罡出現在手心里。
“請繼續,你的計劃……”
永寧抓住劍罡,朝著自己的胸口,猛然刺了過去 人在最不確定自己想要什么的時候,往往就很容易陷入抉擇的困境。真正當一切爆發的時候,所有的選擇又變得荒唐可笑,又無從選擇。
司無涯的眼睛里折射著那道劍罡揚起的樣子。
像是某種東西,觸動了他的心臟似的……
他腳下一點,身如離弦之箭,朝著永寧飛了過去。
“苦命鴛鴦……魔天閣七先生,不過如此!”
哈洛在移動的巫術大陣之中,將狼王法身強行提升到了八葉……八葉的狼王,朝著司無涯飛了過去。
“七先生!”
盡管永寧很想保持冷靜,很想保持平靜。
可當她看到司無涯朝著自己飛來的時候……表情變得不可控制。
“為什么?”
永寧依舊沒有留手,劍罡捅了下去。
司無涯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冷血動物,從來不會被任何東西觸動。可當那一劍罡刺下去的時候,他感覺到仿佛是刺到了他的心臟之中。
鮮血散開。
侵染衣襟。
司無涯瘋狂拍出無數掌印,將劉秉的戰輦擊飛,一把攬住永寧!
可惜的是……狼王法身一爪子,重擊在了他的后背上。
司無涯上身衣著盡碎,抱緊永寧公主,像是斷線的風箏一樣,朝著遠處的建筑群墜去。
哈洛高興極了:“哈哈哈……看來,今天我才是最大贏家!”
他大手一揮。
方陣解開。
巫術修行者們無法強行維持八葉法身太久。
戰局已定,剩下的,只需要慢慢收尾即可。
巫術修行者們,往地面上的幽冥教弟子俯沖而去 華重陽終究抵擋不住的,被六位將軍合攏擊飛!
一切塵埃落定?
廢墟之中。
司無涯單臂扶著永寧公主,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他的臉色很難看……
就這么一直保持著扶著的姿勢,片刻過去,再也無法控制體內翻滾的氣血,彎下腰去,噗,鮮血吐出!
他不得不撒開手,雙掌撐著地面。
就在永寧要倒下去的時候,司無涯奮力起身,再次扶著永寧,抬頭仰望戰局 一切的計劃,終究因為自己的任性,失敗了?
幽冥教的一千多名弟子,頃刻間被劉秉的人馬和樓蘭人,柔利人團團圍住。
永寧微微睜開眼睛,抬起沾滿鮮血的右手,抓住了司無涯的手臂,孱弱地問道:“為什么?”
司無涯搖搖頭,五官沒有血色,他不知道……他也不想回答……他只知道,現在的他,心臟像是被巨石堵住似的難受!
他一如既往的無情冷漠。
就像是沒有感情的機械似的。
天空中,巨輦碎了。
“你,快,逃。”
“逃不了了……”司無涯搖了搖頭,語氣多少顯得很無奈。
沒了飛輦,又怎么能逃跑呢?
在這一瞬間,司無涯感覺自己愧對所有人,四大護法,幽冥教的兄弟,還有愿意為他赴死的永寧……
司無涯自詡掌控全局。
在這一刻,他失去了辦法。
永寧的鮮血侵染他的手臂,讓他完全無法凝聚心神思考應對之策。
他不僅難受,還很煩躁。
可他必須要保持冷靜。
怎么辦?
真要眼睜睜地看著所有人都去死?
咯吱。
咯吱。
一道蒼老而有精神的身影,出現在司無涯的身邊。
司無涯眉頭一皺,緩緩抬頭。
不禁渾身巨顫。
雙目之中充滿不可置信!
那老人面色淡然,一手撫須,一手負在身后……跟在他身邊的,還有一個小丫頭,一個看起來很緊張的中年男人。
世界仿佛安靜了下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司無涯才用顫抖的聲音道:“師……師父?!”
陸州搖了搖頭,嘆息道:
“孽徒。”
“我……徒兒……”司無涯竟然完全說不出來,嗓子的聲帶像是被割斷了似的。
PS:2章合一,盡管如此,寫得粗糙了。哎……晚上還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