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州一邊撫須,一邊看著剛跪下去的司無涯,說道:“你若能回答老夫,老夫遵你為師。”
司無涯心頭一顫,感覺到脊背發涼。
按照以前的節奏和套路,師父他老人家,早就拳腳相加了,沒工夫你墨跡這些所謂的問題。司無涯對于陸州的這番態度,亦是摸不著頭腦。
看熱鬧的眾人也被陸州這番話嚇到。
敢說出這話,那也是對自己很有信心,同時也要給足司無涯壓力。
司無涯不敢說話,甚至連頭也不敢抬起。
陸州撫須想了想。
作為穿越人士,他完全可以出一些微積分,世界級數學難題,各種名家猜想等等。但是覺得,那樣并無意義。除了智商碾壓以外,似乎沒有起到很好的教育意義。
師者,傳道受業解惑也。
略微沉吟,陸州開口道:“丘也聞有國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老夫若只有八件武器,如何均分爾等?”
司無涯一怔。
不知該如何回答。
眾人亦是面面相覷。
八件武器,要怎么分給九個弟子?
怎么均?
武器拆開,你還叫武器嗎?
殺一個,還叫均分嗎?
“回答老夫。”
陸州的聲音一沉,俯瞰司無涯。
這問題,看似只是為了為難司無涯,可是在周圍的人看來,似乎不只是這樣。
好像另有深意。
他敢回答嗎?
要造反當師父?
“天生萬物,萬物皆有本源……那這世界的本源,到底是什么?”陸州問道。
這個問題一出。
司無涯渾身一顫。
陸州的聲音又是一沉:“回答老夫。”
這能叫問題?
老年閣的幾位老者,不斷地搖頭。
莫說是司無涯一人,其他人也答不出來。
許多年前,修行界中,的確有人提出過這樣的問題,只不過,解釋的都是一些模棱兩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大道理。儒釋道修行理論存在之初,早就針對類似的問題進行過激烈的爭論,若真有答案,也不會有如此大的分歧。
“回答不出來?”陸州俯瞰司無涯。
司無涯搖了搖頭。
他豈敢自稱大學問家?他有足夠的傲氣,卻沒有足夠的膽量。
“空泛的東西,別人會為老夫欺負你……”
陸州一邊撫須,一邊思考……
他忽然想起砍金蓮的事情,人人奉為的真理就一定是對的嗎?伽利略做兩顆鐵球同時落地的實驗,以挑戰真理的權威,同理,金蓮就必須一定存在?先有雞還是先有蛋?
一念至此,陸州開口道:“修行者凝金蓮以入元神,再開葉以提升修為。老夫問你,到底先有金蓮,還是先有葉?”
司無涯微怔。
這問題難嗎?
聽起來好像挺簡單的。
修行者凝聚百劫洞冥,當然是先有金蓮才能開葉了。
只不過,他在心中回答了下,不敢說出來。
其他人看了也是覺得奇怪,
“沒有金蓮何以開葉?自然是先有金蓮。”花無道說道。
“斬金蓮之法,若是成功……也可以先有葉,后有金蓮。”潘離天說道。
“問題是,到現在為止,沒有成功的。”
眾人也針對這個問題產生了討論。
回歸到“斬金蓮”修行之法的本身,會不會從一開始就出現了錯誤?
這幾天,魔天閣也從外界獲取了一些信息……目前為止,斬金蓮的都死了。
司無涯不需要回答問題了……因為答案顯而易見。
陸州早已預料到了他們會這么想,如果不是二徒弟虞上戎斬金蓮成功,他也不會問這個問題。
他面色平靜地看著司無涯。
他只需要拋出問題即可。
過一段時間,虞上戎歸來,這樣的答案更有力度。
“好好想清楚再回答老夫的問題。”
陸州正要轉身返回東閣。
昭月持飛書走了過來。
“師父,江愛劍的飛書。”
“念。”
昭月打開飛書,念道:“老前輩,砍金蓮之法傳入宮中,宮中有人召集百名金蓮。上午,斬金蓮者十人,有一人存活。老前輩……我感覺,我將要見證歷史了。哈哈哈……”
這就是昭月不想念飛uu小說的有點煩。
然而……
當她念完這封信的時候,在場所有人卻怔怔地看著她。
昭月的注意力都被哈哈哈三個字轉移了,見大家的目光很奇怪。她恍然想起飛書上的內容。
連忙再次打開,上面清清楚楚寫著:有一人存活。
沉默片刻。
潘離天問道:“如此說來,斬金蓮之法,可行。”
“先有葉,后有蓮?”
年輕的修行者,可能無法深入了解這個問題。
老年閣的冷羅,潘離天,花無道,已經感覺到,問題出自金蓮上。
司無涯更是眉頭一皺,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上一秒,他還在堅持自己的答案不會錯,下一秒,便有人在面前狠狠地撕碎了他的答案。
如同往他的臉上抽了一個耳光。
這比出手教訓他,還要難受的多。
陸州看了一眼司無涯,并沒有對飛書發表意見,轉身返回東閣。
“恭送師父。”
“恭送閣主。”
其他人看了一眼司無涯,紛紛離開了后山。
只剩下諸洪共,來到司無涯身邊,說道:“七師兄,回都回來了,就不能低調點?”
師父一走,司無涯恢復正常。
“我如何低調?”司無涯反問,“這些人,終究都是外人,身為魔天閣的弟子,決不能丟魔天閣的臉面。”
諸洪共撓了撓頭:“好像有點道理……師父的那些問題,你真答不出來啊?”
司無涯不以為然道:“空泛的問題罷了,回答不出也屬正常。”
“七師兄,您早點休息,師弟告退。”
回到東閣的陸州,來到桌旁,揮動毛筆,將金蓮的樣子,畫在了紙上。
端詳片刻,陸州撫須點頭。
砍金蓮已經證實可行,接下來,就是增加存活率了。以整個天下人的腦袋,應該會想出更好的辦法。
群策群力,終究勝過單打獨斗。
就在他準備參悟天書的時候,門外傳來聲音——
“徒兒拜見師父!師父萬壽無疆!”
“進來。”
聽聲便知道是八徒弟諸洪共。
諸洪共推門而入,跪地便道:“師父……徒兒覺得,七師兄好像不服!”
“不服?”陸州疑惑地看著諸洪共。
剛才那些問題,莫說是司無涯,就連他自己也沒辦法回答,他還有什么不服的?
“他說您提的問題都很空泛,回答不出來正常。”諸洪共小心翼翼地道。
陸州眉頭一蹙。
這孽徒果然是比虞上戎難調教的多。
老夫還真就不信邪了。
他忽然想起了被數學支配的恐懼,老臉不由得抽動了下。
也不用數學界七大難題,也不用高精尖領域的技術問題。畢竟這些陸州自己也無法證明和解答,到時候他還是不服。
陸州隨手一揮,上面一張宣紙飛起。
提起毛筆,重新用當前的語言,組織了一道數學題,沙沙沙……
不多時,宣紙上寫滿了字。
“拿給他。”陸州放下毛筆。
“徒兒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