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奈何聞言,仿佛忘記了渾身的疼痛,正要答應,司無涯擋在了他的面前,說道:
“我還有幾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剛才司無涯一番話,說得他無言以對。
秦人越見他談吐非凡,加上陸州就在身邊,于是道:“請講。”
“秦真人。”
司無涯很有禮貌,先稱呼一聲,躬了一下身子,繼續道,“首先,我不認同你的說法。秦陌殤的事,不是你說到此為止,就要到此為止。
“如果秦陌殤只是偷襲家師,也就罷了,蚍蜉撼樹,無傷大雅。但他先派十四命格鬼奴,又率領三大高手以云山十二宗為人質,致使云山弟子喪生多人,傷者數百。這件事,怎么能到此為止呢?你是高高在上的真人,應該清楚紅線以東的修行界實力遠弱于青蓮,若是真人就可以恃強凌弱,家師是不是也可以這樣?若不是秦人越阻攔,家師及時趕到,只怕云山十二宗數千名弟子都會死于非命!強者的命是命,弱者的命不是命?”
說到這里。
秦人越的表情變得有些不自然了起來。
司無涯說話的時候,也在密切關注師父的表情變化。
但見師父表情如常,大有穩坐泰山之感。
司無涯繼續道:“其次,秦人越已經入了魔天閣。離不離開,家師說了算。他若擅自離開,魔天閣將視其為叛徒。”
秦奈何怔住。
與秦人越對話的時候,他差點忘記了自己已經加入了魔天閣。
“最后,你秦家大長老二長老,連續挑釁我魔天閣,毀我天武院陣法,打傷魔天閣中人,奪秦奈何一命格。若不是秦奈何抵抗,魔天閣上上下下,必遭秦德滅門。此等要命的大事,秦真人竟然要說算了,甚至連問問家師的意思都沒有?”
三點說完。
秦人越的眉頭已經徹底擰在了一起。
他才意識到事情比他想象的要嚴重得多。
司無涯朝著秦人越鞠了一躬,向后一退,回身看向秦奈何:“秦兄,我能說的,都說了。”
他往旁邊一站,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秦奈何:“……”
這件事最難受的有兩人:一是秦人越,二是大長老秦德。
秦人越一直認為,這件事只不過是秦陌殤被殺。在這之前,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接受這一切。可現在……并非如此。
這事越想越氣!
以秦人越的脾氣,怒道:“混賬東西!”
眾人嚇了一跳。
“秦陌殤竟如此大膽!”
這句話,也把秦德嚇了一跳。
“我以為秦陌殤只是年少輕狂,以后長大了,自然會懂。沒想到他竟如此混賬!這件事,我愿意向陸兄陪個不是!至于云山弟子的命,陸兄盡管開口,我能彌補的,盡量彌補!”秦人越朗聲道。
在場之人紛紛點頭。
露出贊許的目光。
不愧是秦家真人,明辨是非,光明磊落。
要是拓跋思成,只怕是顛倒黑白,推卸責任,再來一手,殺人滅口了。
陸州開口道:“云山宗主聶青云與老夫私交不錯,不過,人命關天的事,老夫終究不能替他做主。這件事還是你們自己聊吧。”
“多謝。”
秦人越轉頭看向令外一道符文畫面,沉聲道,“秦德。”
秦德一個激靈躬身底氣不足道:“真,真人……”
“拿下一命格,給陸閣主賠罪。”秦人越道。
秦德:“……”
按照他的想法,秦真人最多訓一下,或者將其禁足,面壁思過。
卻沒想到,竟真的要以命還命。最讓他難以理解的是,對方還是秦家的叛徒秦奈何。
這不搞笑嗎?
他不知道秦人越現在有多憤怒。
秦人越從內心深處已經將秦陌殤的死,以及一連串的錯,歸結在兩位長老的身上了。因為他有過多次要見秦奈何和秦陌殤的想法,都被他們糊弄了過去。
“秦德,你在做甚?”秦人越提高聲音。
“我……”
秦德五指顫動。
他抬起手掌,立在身前看了又看。
總覺得心里不甘。
其實到這里就差不多了。
陸州覺得秦人越算是明事理之人,今后可成一盟友,凡事過猶不及。
就在他準備開口時,肆意的笑聲傳了過來。
“哈哈哈……哈哈……”秦德五指一握,哈哈笑了起來,“我真是受夠了。”
“嗯?”
“秦真人,你可真是個老糊涂!”秦德怒罵道。
秦人越臉色鐵青。
秦德這次沒理會秦人越,再次哈哈大笑:“我辛辛苦苦修煉得來的命格,你讓我廢就廢?我為秦家兢兢業業效力這么多年所做的貢獻,在你眼中什么都不是?”
陸州與魔天閣眾人,還有雁南天的弟子們完全沒想到,會發生這么一出戲。
反倒是司無涯,迅速在背后手指勾勒幾下,捏碎符紙。顏真洛感覺到了符紙傳來動靜,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秦德的影像中,便悄悄打開符紙一看,上面只有四個字:拖住秦德。顏真洛若無其事,來到陸州身邊,將符紙悄悄遞了過去。
陸州看了一眼符紙,掌心一握,符紙消散。
他已經猜到了司無涯的想法。
但秦人越并不知道這些,反而怒不可遏道:
“你大膽!我三番五次囑咐過你,不要擅自出手。你將我的話,當做耳旁風?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一定要嚴加管教秦陌殤?”
秦德呵呵冷笑,不為所動道:
“你知道如何毀掉一個人嗎?
“毀掉一個人,不是親手殺了,踩著他。相反,而是供著他,捧著他,麻痹他,直到萬劫不復的那一天。”
他語調一轉,繼續道,“他身邊的每個下人,仆人,全是我一手安排,衣食住行,吃喝拉撒,全部供著他,將他捧上天,呵呵……他很享受,也很滿足,每次在你那里受氣,我就是他的避風港。
“直到你派了秦奈何,可惜,已經晚了。
“我就是要毀掉他!”
說到這里的時候,他竟得意地笑了起來。
像是個瘋子一樣。
秦人越再也無法壓制怒火,拍出一道掌印,呼!
那掌印穿過符文圈留下的影像,消失不見,秦德面帶微笑,安然無恙。
一位核心弟子同樣怒不可遏,指責道:“你身為秦家大長老,秦家待你不薄,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秦德這時抬起手掌。
嗡——
一道星盤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當所有人看到他的星盤時,全愣了一下。
他有一個星盤是暗淡的,除此之外,他依然有十七個命格!
這意味著,他才是最接近真人的修行者,且一度站在真人的風口上。
收起星盤,秦德說道:“這個答案,你滿意嗎?”
秦人越道:“我是真沒想到,你竟這么想。”
“呸!”
秦德不甘地道,“若不是你一意孤行,當年我豈會折損一命格。若不是折損一命格,我便是秦家第二位真人!”
對峙到現在。
眾人噓唏不已。
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
秦人越問道:“所以呢?”
“所以,從今往后,我不再是秦家之人。也沒必要服從你的命令。”秦德說道。
“爾敢!”秦人越沉聲道。
兩人離得太遠了,一個青蓮,一個紅蓮。
秦德說道:“不要招惹我,否則,我會讓整個魔天閣陪葬!“
他目光轉頭看向旁邊一直沒說話的陸州,稍稍拱手道:“為求自保,陸閣主,得罪了。”
拂袖而過。
畫面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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