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知道大淵獻的鎮天杵遺失了?”陸州問道。
“這……”
燕歸塵支支吾吾。
“說。”
“教主和大淵獻羽族的關系不錯,曾提前打過招呼,羽皇親口跟我說,鎮天杵給了別人。”燕歸塵如實道,“沒想到,鎮天杵會在魔神大人的手里。”
“羽皇沒有告訴你?”陸州問道。
燕歸塵怔了怔,說道:“羽皇沒有跟我說啊,要是知道在您的手中,打死我也不可能敢動這個歪心思。”
羽皇何許“人”也,歷經萬載人生,與陸州短暫交手,又豈會感知不出端倪。他為什么要隱藏這件事呢?又將鎮天杵輕易送出去,到底是安了什么心?
陸州說道:“你剛才說,十星曜日的謠言,圣殿是幕后主使。上章大帝為何說是你們?”
“上章大帝有萬千子民需要庇護,他當然不敢輕易詆毀圣殿。其實他心中比誰都明白。”燕歸塵一五一十地說著,“太虛十殿如今只剩下他一個大帝,他是前怕狼后怕虎,我相信,十殿之中,最怕的反而是他。”
江愛劍點了下頭說道:
“這點我很贊同,上章大帝是十殿之中,對太虛種子擁有者爭奪最積極的。前有屠維大帝歸天,說不定哪天就輪到他了。”
“屠維殿首高見。”
燕歸塵拍了下他的馬屁。
可是隨即一想,這七生不就是屠維殿的殿首嗎,怎么這么說殿主?
“大淵獻之下的深淵,你去過?”陸州問道。
“去過。”
燕歸塵回答道,“我就是在那里找到了您留下的畫卷。天道大纛是在太玄山附近找到的。”
“也是憑借無神教主的關系?”陸州問道。
“是。”
燕歸塵點頭。
陸州說道:“你還知道哪些關于本座的事情,一一道來。”
燕歸塵吸了一口氣,內心的緊張和懼意消除了大半,說道:“我知道您當年和太虛中諸多強者大戰,云中域也是那時候形成的,本來大淵獻沒有太陽,大戰撕裂了云中域,形成了鏤空區域。”
“那幾年,大淵獻千瘡百孔,猶如人間煉獄。后來,魔神大人墜入深淵,自此消失不見。許多事情,都被圣殿封鎖。太玄山這樣的地方,早就被圣殿列為禁地,外人沒機會靠近。如果不是教主,我們連大淵獻都難以靠近。”
“經過這么多年的追尋和研究,我們找到了破解桎梏的方法。”
燕歸塵說到這里停了下來。
江愛劍笑瞇瞇插嘴道:“汲取深淵的力量,對嗎?”
燕歸塵吃驚地看著江愛劍,又看了看不遠處的黑袍侍衛。
“我知道的不比你少,相反……只多。”
“愿聞其詳。”燕歸塵有了點好奇之心。
“人類立足大地而生存,大地孕育萬物。守恒法則說,世間萬物皆應守恒。一個人死后,重新埋進土里,力量也回歸大地。河水蒸發,又會成大雨落下匯聚成河,循環不斷。有人死,有人獲得新生。新一代生命,繼續踩著大地,吃一方水土繼續成長。修行者也不例外……“
“在金蓮界,修行者因沒有足夠的壽命止步于八葉。一方面是黑蓮壟斷,形成了斷層;另外一方面也是因為金蓮汲取壽命,束縛人類修行。修行者是打破規則,與天地爭命的一類人。金蓮界利用砍蓮,解決了這一問題。蓮座砍掉以后,便會回歸大地,回歸深淵……”
陸州和燕歸塵,以及另外兩名掌教,聽得心中驚訝。
燕歸塵問道:“這么說來,金蓮修行者,是不會受到桎梏束縛?”
“也不全是,砍蓮只能解決蓮座束縛問題,卻無法永生。不過……在未來一段時間內,九蓮,未知之地,太虛,都將以金蓮為中心,構建新的世界。”
“這都是他告訴我的,我可沒這么多閑工夫研究這些。”江愛劍笑著解釋道。
諸洪共伸出大拇指,嘴巴里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也不知道在說什么。
“還有很多的問題,你們以后問他吧。”江愛劍說道。
燕歸塵說道:“七生殿首,此人和我一樣了解魔神畫卷,如此人才,他是何人,現在何處?”
“廢話。”江愛劍白了他一眼。
燕歸塵想起諸洪共之前的話,什么師兄不師兄的。
恍然大悟。
陸州點了下頭,說道:“燕歸塵,楚連,周呈,念你三人信奉本座,本座可以饒你們一死。”
三人如獲大赦,跪地拜謝。
“多謝魔神大人!多謝魔神大人!”
其他無神教會成員也跟著跪拜。
燕歸塵更是狠狠地松了一口氣,身子一陣松懈,脊背上早已被汗水浸濕,哪怕他是修行者也難以抗拒這種極致的生理反應。
“但……”
陸州話鋒一轉,三位掌教,“死罪可免,活罪難饒!”
三大掌教又是一慌,臉色煞白。
陸州目不轉睛地盯著三人,繼續道:“老夫也不是不講理之人,只要你們今后好好表現,活罪亦可免。”
三人二話不說齊刷刷跪地。
“無神教會聽從魔神大人的吩咐!”
其他人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眼下這情況雙方都沒得選。
陸州必須得以拳頭威懾無神教會。
而無神教會也只能選擇稱臣。
陸州又道:“你們既然了解本座的過去,就該知道,背叛本座的下場。”
三人渾身一個哆嗦,大氣都不敢出。
“歷史一向相似,但在本座這里,絕不會重復發生。”
“魔神大人英明!”
“魔神大人千秋萬世!”
眾人山呼。
比虔誠的信徒還要虔誠。
這喊話都讓諸洪共有點害臊了,這時候自己要是不跟著喊的話,似乎少點味道。
諸洪共起身,舉手跟著喊了起來:“師父英明!師父千秋萬世!”
無神教會的山呼聲戛然而止,只剩下諸洪共自己一個人的聲音在那尷尬無比地響著:“師父英明,師父……千,千……”
剩下的三個字咽了回去。
陸州甩出三道字印,道:“不得反抗。”
這是三道由天道之力構建而成的定位字印。
定位字印迅速進入三人丹田氣海。
“保全好字印,若消失,本座定不輕饒。”陸州說道。
“是!”
三人反而覺得這樣好一些。只要不主動剔除字印,不就等于多了一個保命砝碼了嗎?以后幫助魔神大人做事,遇到了危機,還能背靠大山,尋求幫助。
陸州說道:“三件事情第一,無神教主若是歸來,通知本座;第二,鎮天杵的事情,到此為止,你們也不要再覬覦鎮天杵,另外,密切關注十殿,圣殿,三大帝的動向。這是你們接下來的主要任務;第三,無神教會與本座的事,不得外泄。”
“謹遵魔神大人之命!”
“你們可以走了。”陸州說道。
周掌教和楚掌教扶起燕歸塵,恭恭敬敬起身,率眾離開。
黑袍侍衛向前一步,正要阻止,陸州抬手橫在其身前,說道:“你要將他們趕盡殺絕?”
黑袍侍衛聲音沙啞道:“對敵人仁慈,便是對自己的殘忍。”
“本座當年還不夠殘忍?”陸州反問道。
黑袍侍衛一時語塞。
陸州轉過身,看向黑袍侍衛,說道:“火神陵光?”
江愛劍笑著道:“是,也不是。”
陸州疑惑地道:“重明山一戰,你已灰飛煙滅,又如何復生?”
黑袍侍衛負手而立,看向天際,說道:“當年本神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便有血脈感應。可惜,本神在重明山封印十萬年,意識很弱,連那小小的重明鳥,也敢在本神面前撒野。”
“復生……呵,不過是我火神一族的血脈天賦罷了。本神可以像火鳳那樣,永存于世上,但這次有所不同,意識一旦消亡,便會萬劫不復。于是臨死前,本神以二指之力,將血脈力量轉移至他的身上,本體化作飛灰。”
“沒想到的是,他實在太弱了,難以承受本神的力量……好在本神的意識力量還能維持一段時間,便將這部分力量抽離。”
黑袍侍衛抬起雙臂,自我審視了一下,道,“放進這弱小的身軀里。”
諸洪共道:“奪舍?!”
黑袍侍衛回過頭,看了一眼諸洪共,說道:“火神一族,不屑奪舍。”
“難道你占的不是別人的身子?”諸洪共問道。
江愛劍拍了拍諸洪共的肩膀,輕聲一嘆:“這是別人自愿的,也只有他的身體和天賦,愿意走司無涯的路子。奪舍,可保存不了火神的力量。”
“誰啊?”諸洪共問道。
“天黑以后,火神的意識便會陷入沉睡,到那時,你就知道了。”
陸州心生疑惑。
抬頭看了一眼天際,太陽西斜,即將落山了。
江愛劍抱著雙臂,笑瞇瞇地來回踱步:“司無涯這家伙太過于自戀,我做事情,難免會露出馬腳,但他不一樣,他還是很到位的。比我厲害多了。”
“難怪你天天帶著面具……”諸洪共指著江愛劍說道,“我說有次你怎么突然拍我屁股,那次是你這變態啊!?”
江愛劍尷尬笑了下:“別這么小心眼嘛。要不是我們倆,你們九個,早就被那些不懷好意之人一網打盡,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這倒是真的。
“所以我化名‘七生’,是想要借此機會,暗示你們,司無涯還活著。誰知道你們……”江愛劍指了指腦袋瓜,下半句你們怎么這么笨卡在喉嚨里,沒說出來,然后笑著繼續道,“誰知道你們誤會了,以為我就是司無涯。”
陸州一直沒有說話。
直至太陽落山。
光明漸漸退去。
黑暗從西方侵襲,蔓延整個太虛。
黑袍侍衛抬著頭,看著天邊的太陽,嘆息一聲:“本神累了。”
他原地盤膝而坐。
雙手放在膝蓋上。
閉上眼睛,雙目中的光華和身上縈繞著的氣息,漸漸退去,匯聚到丹田氣海之中。
過了一會兒。
黑袍侍衛睜開了眼睛。
他很疲憊,像是勞累了許久似的。
可眼神卻告訴眾人,他剛醒來,對周圍的環境,好奇而驚訝。
他第一眼看到身前的陸州時,愣了一下,道:“師祖?”
這個稱呼一出,諸洪共上前一步,難以置信地道:“是你?”
“八……八師叔?”
“怎么會是你?”諸洪共驚訝無比。
江愛劍笑瞇瞇地解釋道:“火神憑借尚存的意識力量,在海中擊殺巨獸。幸得白帝出手相救,在那里療傷十年。這十年間,火神陷入沉睡。后來為了抽離力量,只得尋求一位天賦極高,丹田氣海空缺,修為弱小的年輕小白。這普天之下,只有李云崢最合適,也只有李云崢愿意承受,也只有李云崢像他的老師一樣,在面對諸多大場合的時候,不會露出任何馬腳。”
“反正我做不到。”江愛劍朝著李云崢伸出了大拇指,“得其真傳,知其心意,身居高位,生于逆境之中,能做到坐懷不亂者,也只有這位撐起紅蓮帝國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