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家是當世僅存的六個第一流世家之一,家傳的絕學叫一心刀,同樣是一門絕世神功。可以稱得上天下間最強大的刀法之一。號稱殺人從來不用第二刀。
竇競潮握緊刀把的時候,心里所有念頭都消失了,只剩下眼前的丁佩瑤,和她手里的劍。
陳耀東察覺到竇競潮身上的變化,自然生出一種玄妙的感應,此人使用的刀法,跟靈犀劍有幾分相似。
一旦出刀,威力一定大得不可思議。
“她能擋得住嗎?”他心中升起這樣的擔憂。
丁佩瑤的問題跟楚若琳一樣,自身的境界太低,運使遠遠超過本身層次的力量,很難真正做到如臂使指。
楚若琳還好一些,神器就像全自動武器,運用不用太費力。丁佩瑤使的卻是一把劍,威力再大,對自身的防護去要差許多,容易出現許多破綻。
這時,丁佩瑤出劍了,一道纏綿悱惻的劍光,仿佛斬在所有人的心頭上,便見前方空間仿佛塌陷開來。
竇競潮舉起刀,擋下了一劍,發出一聲巨響。
砰砰砰。
竇競潮連退三步,將地面踩出三個達數寸的腳印,停下手,他手中的刀,仍然嗡鳴不止。
一劍之下,將圣階逼退了三步。
在場的人幾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名宗師,將圣階逼退了。
這簡直是聞所未聞,要不是親眼所見,任誰都不敢相信。
另一邊,杜若站在她師傅身后,一手緊緊抓著椅子的扶手,一顆心揪了起來,為好友擔心,此時見到丁佩瑤的劍法的威力強大如斯,同樣非常震驚。
震驚過后,更是心急如焚,她出身青云樓,在武道上見不凡。
她很清楚,丁佩瑤不過剛剛突破到宗師境界,實力跟竇競潮天差地別,能將他逼退,一定借用了外力。
而越是強大的外力,越需要付出高昂的代價。
神器除外。
在這個世界上,眾所周知的神器只有兩件,一件是紫氣混元鼎,夏朝的皇室神家,憑借這件神器,統治天下一千多年。
另一件,就是現在楚若琳所使的太陰鏡,東齊立國四百多年,一直屹立不倒,依靠的,就是這件神器。
兩件神器,締造了一個皇朝,和一個國家。價值無可估量。
丁佩瑤所用的,自然不可能是神器。她每劈出一劍,都可能付出難以想象的代價。
正因為清楚這一點,杜若心里才如此焦急,“這個傻丫頭——”
突然,她師傅李先圣在她手上輕輕拍了兩下,示意她稍安勿躁。她一顆心才稍稍安定下來。
竇競潮被逼退,眼中閃過一絲驚意,盯著丁佩瑤手中的劍,神情有些凝重,緩緩道,“退開吧,你擋不住我的。”
站在他對面的丁佩瑤將秋水劍換了一只手,用這個動作,代替了回答。
竇競潮道,“這樣的劍,你能劈出幾次?你修行不易,不要自誤。”
這時,現場的人們才反應過來,看來,丁佩瑤能一劍逼退竇競潮,卻并不輕松。一些比較機靈的,也看向她手里的秋水劍,眼神各不相同。
很顯然,她能使出遠遠超出自身修為的劍法,憑借的,正是手中的那把秋水劍。
秋水劍大名鼎鼎,被列為十大名劍之一,是丁家先祖丁蘭的佩劍。
說起這位丁蘭,是一位奇女子,天機冊為她創出的這門秋水劍法,又稱情意劍。據傳,當時她苦戀大師兄,才有了這一門劍法。用劍者用情越深,這門劍法的威力越大。
為了那位大師兄,她終身未嫁。從親哥哥那里,過繼了一個小孩,繼承她的秋水劍法,同時,也傳下丁家這個第一流世家。
可惜,丁家很快就沒落了,秋水劍這門劍法太過特殊,練成的人太少。后來,丁家人基本上不練這門祖傳的劍法了,只有神武閣還保存著秘籍。
直到丁佩瑤被她師傅收入門墻,得傳這門劍法。才使得這門劍法重現人間。
不少人已經猜到,這把秋水劍中,也許蘊含著什么驚人的秘密。
不提各懷心思的眾人。竇競潮見丁佩瑤完全沒有退讓的意思,不再廢話,繼續上前。
這時,就聽得嘭的一聲響,唐慶峰恢復了人身,再度向楚若琳撲去。
與此同時,門外傳來轟轟的震動聲,韓修元即將破禁而出。
楚若琳雙手一合,臉色變得蒼白了幾分。根本騰不出手去應付唐慶峰。
“死!”
唐慶峰獰笑一聲,手里多出一根長槍,向她刺去。
陳耀東已經準備好了,只等楚若琳的防御被破開,就出手。他有自信,在她被傷到之前,將唐慶峰這個殘廢收拾了。
這時,丁佩瑤隔空一劍斬出,宛若一泓秋水,所有見到這一劍的人,感受到了沁人的寒意,下意識地打了個寒噤。
唐慶峰反應也是極快,感應到了危險,下意識地抬槍擋去,就聽刷的一聲,這桿跟隨了十幾年的長槍,被那道劍芒一分為二。
“啊!”
他發出一聲慘叫,直接被這一道劍光劈飛,撞穿了墻壁,消失在屋外。
幾乎是在丁佩瑤出劍的一瞬間,竇競潮也出刀了。
一刀出,恐怖的刀意仿佛要將一切都斬斷,前方的空氣被黑色的刀芒劈得支離破碎,速度快得不可思議,竟然后發先至,唐慶峰還未被劍光斬中的時候,刀芒已經先一步劈中了丁佩瑤。
秋水劍于不可思議之間,擋在了她身前,一接觸到刀芒,她身體一顫,手里的劍再也握不住,拋飛了出去。
“啊——”
杜若在一旁看得失聲尖叫起來,下意識地去抓師傅的手臂。
眼看那黑色的刀芒就要將她劈成兩半,一道人影出現,擋在她面前。
沒有人看清那道人影是怎么出現的,旁觀者們的頭腦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一陣讓人牙酸的磨擦聲。
當勁氣消去后,所有人睜大眼睛看去,見到一個戴著帽子和口罩的男人,一手摟住丁佩瑤,后背的衣服裂開,顯露出淡金色的皮膚,腰部的位置,有一條很深的刀痕,里面的血肉,同樣是淡金色的。
在場的眾人看到那個突然出現,替丁佩瑤擋下一刀的人,都是目瞪口呆,震驚莫名。
此人又是誰?
他竟然能硬擋竇競潮一刀而不死。
這可是一心刀啊,天下間威力最強刀法,還是由竇競潮這位圣階全力斬出的一刀,即便是圣階,中了這一刀,不死也會重傷。
此人明顯不是圣階,看氣息,也就是人間絕頂。
這世上,竟然有如此堅韌的肉身?
接二連三的變故,讓在場的人感到目不暇接,心潮澎湃。
“是他!”
隱藏在樓上的云茗和孟泳一眼認出了這個救下丁佩瑤的男人,這熟悉的氣息,還有熟悉的裝扮,肯定是他沒錯了。
“他竟然是人間絕頂了。”
隨后,兩人的腦海里同時浮起這樣的念頭,心里有一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他們第一次見面,也就三四個月前,這位大佬只展現出通玄境的實力,沒過多久,終于暴露了武道修為,是一名宗師。
到了南楚,他就已經是大宗師了。那還是一個月前的事。
結果,現在再次見面,居然已經是人間絕頂。
這進步的速度,簡直比坐火箭還夸張。
她們最近這段時間,也算是得到了不少奇遇。云茗得到巨大的好處,成功突破到了通玄中境,原本以為夠快了,跟這位大佬一比,還是遠遠不如啊。
“是他!”
第二個認出他的,是夏無雙,他震驚無比,以致于失聲喊了出來。
他修練的武道特殊,以莫氏家絕的武道,融合了西方的冥想之法,練出了驚人的靈覺。認人從來不會出錯。
在武館的時候,他就隱隱覺得這個王動有點不對勁。沒有發作,只是對自己實力有著絕對的自信,想看看此人有什么目的。沒想到,對方竟是一位大宗師。
這時,看見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一眼就認出,正是王動。
可是,他不是大宗師的修為嗎?
怎么又變成人間絕頂了?
聯想到他的年紀,二十四歲的人間絕頂……
莫九聽到他的話,最先反應過來,問,“他是誰?”
“王動……”
夏無雙眼睛有些失神,聲音也有些干澀。
當知道王動竟是大宗師,并且在宮廷大比上奪得頭名后。他嘴上不說,心里卻暗暗將對方視為追趕的目標。
在西方的時候,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一個同齡人能夠與他相比。直到王動出現,二十四歲的大宗師,給他帶來了壓力,也帶來了巨大的動力。
誰知道,他剛剛啟動,想要追趕,對方已經再次突破,到了人間絕頂的境界,徹底將他甩得沒影了。一時間,心態失衡了。
“什么,他就是王動?”
旁邊的幾人一聽,都是吃了一驚。包括米珂在內,一個個都是眼睛發直。
“是他!”
站在李先圣身后的鐘一諾看見那個男人,臉色大變,死死地盯著那個背影,臉色有些灰敗,身體微微顫抖著。
張三!
他永遠都不會忘記眼前之人的氣息,不會忘記此人的名字。
他從小進入青云樓,一直以來,得到師長的重視。一出道,就奪下青年武道大賽的魁首,順利突破到真元境,成了年輕一代中,最耀眼的幾人之一。
直到那個夜晚,這個男人的出現,將他往日一切榮耀都踩到了地下。
他從原本的絕代天驕,成了別人眼中的可悲可笑的角色。對方表現得越強大,他就顯得越可悲。
他想要重新站起來,只有變得比對方更強,未來只要能勝過張三,他才能徹底翻身。
如今,對方竟然再次突破,到了人間絕頂的境界。
十七歲的人間絕頂——
鐘一諾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一刻,感到如此絕望。
“一諾。”
突然,一個關切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抬頭看去,見到師傅關切的眼神,鼻頭一酸,差點落下淚來。
旁邊的杜若眼看著有個人出現,將丁佩瑤救下,心情大起大落,就看見師兄失態的樣子,突然反應過來,這個救下丁佩瑤的人,不就是張三嗎?
他竟然突破了?
不對,他為何要拼死救瑤瑤?
杜若心里隱隱有個答案,一時間,只覺得口干舌燥。
“你,你沒事吧?”
陳耀東聽著紅蓋頭底下傳來的虛弱的聲音,心里五味雜陳,有些怒火中燒,又有些無奈,他開口道,“我沒事,他還傷不到我。”
“我知道是你,咳——”丁佩瑤聲音有些急促。
“你受傷了,先別說話。”
“不,我要說。”丁佩瑤抓住他胸前的衣服,氣促地說道,“我沒能跟你真正拜堂,但我希望,我的蓋頭,是由你……親自掀開的。”
陳耀東喉頭有些發緊,伸出手,將她的紅蓋頭掀開,她絕美的臉上,異常蒼白,看不到一絲血色。
她看著他的眼睛,嘴角含笑,輕聲說道,“我知道,你喜歡的,是南楚的那位郡主。這場婚禮,你不必當真。我從未奢望,你能娶我。有這樣一場婚禮,我已經心滿意足——”
“別說話。”
陳耀東用一根手指擋住她下面的話,說道,“抱緊我,看我殺人。”
說完,他抱她橫抱起來,轉過身,看向竇競潮,眼中帶著壓抑不住的怒意,語氣卻格外平靜,“你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