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現在買便宜,過幾年能漲十倍,我尋思買就買吧,多要幾塊能有個折扣價,多少省點,以后用不到還能轉手賣掉換倆錢兒花。”
“她說會漲價你就信啊?”梁笑笑說道:“你可真好說話。”
“你是想說我傻吧。”
“沒有,就是覺得你這人挺逗的,就像你登的征婚啟事,不像有些人自我感覺良好,要么就寫一堆肉麻的話,看了特別惡心。”
“我說的都是大實話。”林躍說完話像是突然意識到什么,身體往前湊了湊:“那個賣墓地的當時就這么恭維我,你不會是推銷飛機的吧,墓地我努努力還行,飛機我可買不起。”
梁笑笑有些勉強地笑了笑:“為什么女企業家免談啊?”
“她們……太現實了吧,我還是喜歡性情一點的人。”
“現實一點不好嗎?現在的人都挺現實的呀,我媽我周圍的朋友都在勸我現實一點,我就是想要學著現實一點才來和你見面的。”
“那你算是找錯人了,我肯定不是你要找的那種。”
“你怎么知道我要找一個什么樣的人,我自己都不曉得我要找一個什么樣的人。坐在這里感覺特別不真實,可我確實給你打了一個電話,還是我主動約你的。”
“你的意思是其實你沒什么誠意,一時糊涂才約的我,后悔了是嗎?”
“有一點。不過你別生氣,不是因為你,我是覺得自己有點滑稽。”
林躍心說像你這種死心眼兒就應該被渣男坑幾回,什么一時糊涂,什么不曉得自己要找一個什么樣的人,明明就是來網上找替代品的,發現事情與自己想的完全不同,然后就感覺特不真實了?
“那咱們就別聊了,沒事,直說挺好。簡單,省得瞎耽誤功夫。”林躍從沙發起來,拿起放在一邊的雙肩包。
“你還有事吧。”梁笑笑有些不好意思。
“我沒事,可是再聊下去咱倆也沒什么希望了。”
“那你先走吧,我再坐會兒。”
“行,再見。”
“再見。”
林躍沒有跟她繼續掰扯,快步走出禮遇咖啡廳。
今天沒有太陽,水面上微波粼粼,南來的風帶著濃濃濕意撲面而至,一艘腳踏船險些沖進種著荷花的水域,船艙里的小女孩兒發出嘻嘻哈哈的笑聲。
林躍沿著圍湖廊道往前走了一程,感覺有人在后面拍了他一下。
等的就是你!
“哎,想喝酒嗎?在這附近找家店,咱們再聊會兒。”
梁笑笑挎著手提包,一臉認真地看著他,其實她也不知道為什么會追上來,但就像看到那則征婚啟事,不知道為什么就拿起電話撥通了林躍的號碼,這次也是在猶豫一陣后鬼使神差地追上來。
可能是因為跟他在一起聊天很輕松,這個男人說話有點小幽默,聲音又好聽,更重要的是不會因為她長的漂亮就表露色心與貪婪,反正過了今天雙方就回歸各自的生活,從此再沒有交集,便索性放開內心的拘束,主動發出邀約。
倆人一邊走一邊聊。
林躍隨口說道:“聊什么呀,你不會是和飯館勾著,假借談戀愛宰客的托吧。”
“行了,我都沒把你當壞人,你就別懷疑我了。”
后海公園附近有一家后海餐廳,內部裝潢精致典雅,是遠近聞名的高檔飯店。
倆人去時不到六點,里面人不多,只靠窗座位有兩伙人點了幾盤菜,一邊喝酒一邊小聲交流。
倆人要了三菜一湯,紅黃綠三色外加一紫瓶劍南春15年,看起來很有視覺沖擊力。
小小的一兩杯,梁笑笑端起來一口喝完。
林躍沒有像電影里秦奮那樣輕抿一小口,也跟著一口干進去。
剛才服務員開瓶時他問過,這可是震前劍,還是劍南春嫡系里的高端貨,放到現實的江海市,買它的錢足夠收一瓶飛天茅臺了。
自己掏錢買單還不喝,腦子缺根筋才這么玩。
二兩酒下肚,梁笑笑的臉紅了,說話的時候鼻音漸重,眼睛里像蒙著一層霧,里面看外面一片朦朧,外面看里面也一片朦朧。
“你聽過一見鐘情嗎?”
林躍說道:“我聽過一箭穿心。”
梁笑笑瞪了他一眼:“瞎貧。”
“這怎么能叫瞎貧,一帶翅膀的小男孩兒拿把弓,嗖,啪,男人或女人的心被扎了一個窟窿,然后就是朝思暮想夜不能寐輾轉反側求之不得,跟一見鐘情沒多少區別吧。”
梁笑笑說道:“太俗。”
林躍說到:“愿聞雅見。”
她喝了一口酒,吐氣微醺地道:“一見鐘情不是我一眼看上你,或者你一眼看上我,不是看,是味道,彼此被對方的氣味吸引了,迷住了,氣味相投你懂嗎?”
林躍搖搖頭:“臭味相投我懂,小時候我跟隔壁二胖天天往游戲機廳跑,我媽就喊我們臭味相投。”
“再貧我不理你了。”
梁笑笑假裝生氣,心想這個叫范書恒的家伙看起來挺穩重一人,沒想到貧起嘴來跟小年輕一個樣兒。
“好,好,我不打岔了,你接著說。”
“你看過動物世界嗎?”
“看過。”
“動物之間隔著幾十里遠都可以聞到對方的氣味,人跟動物都是一樣的。”
“那你只被一種氣味吸引嗎?動物可不是死盯著一個。”
“只對一種。”梁笑笑伸出一根手指,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這種吸引是雙向的,不只是吸引,而是一種迷戀,其他的都排斥。”
“哦,愛上了不該愛的人。”林躍說道:“我算看出來了,你這是在拿我當垃圾桶啊,好事全讓你迷戀的那個家伙占了。”
梁笑笑的食指在酒杯邊沿輕輕劃動:“我就是覺得很委屈,想找個可以無所顧忌說出秘密的人把心事都倒出去,這樣心里會好受一點,不必像往常那樣半夜醒來想起他都會撕心裂肺地大哭一場。”
“怪不得要喝酒呢,是想把自己灌醉啊。”
“是啊,喝醉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她又灌了一大口,把杯子里的酒喝光。
林躍仰躺在沙發靠背上,看著她來來回回灌下去四兩白酒,沒成想說話還挺有條理,沒有出溜到桌子下面:“你就不怕我趁你喝醉的時候做點出格的事?”
“不怕。”她上半身伏在桌面,下巴頂著手背望林躍說道:“你跟那些人不一樣。”
“你是不是想說我有色心沒色膽?”
“差不多吧。”
“什么叫差不多吧。”
“是一種感覺,我不知道該怎么形容。”她一面說一面去拿酒瓶,或許是因為有了六七分醉意,手有點抖,第一下沒有倒進杯子里,酒水濺到了外面。
林躍一把握住她的手:“別喝了,再喝你就醉了。”
“不喝也行。”梁笑笑慵懶地直起上身,動作軟綿綿的,眼睛里布滿鮮艷的紅絲:“我剛才跟你說了我的秘密,作為交換,你也要告訴我一個你的秘密。”
來了,等的就是你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