憲兵隊后面走出一個人。
是唐基。
“林上校不要慌,那些造反的家伙已經被憲兵隊解決了,你們安全了,安全了。”
為了表達自己的善意和誠意,他還把美軍空軍上校也一并帶過來,一副才知道警衛連士兵造反的樣子。
就在這時,西邊放軍用物資的箱子后面傳出一道聲音。
“唐副師座。”
何書光扶著頭盔貓腰跑過去,可是沒等靠近唐基,趙啟德從一名憲兵身后走出,拉動手槍套筒,對準何書光的頭扣動扳機。
槍響了。
何書光頭一歪,噗通一聲倒在地上沒了聲息。
看到這一幕,盡管已有心理準備,龍文章還是臉色一變。
何書光死了,殺他的人是趙啟德。
“是不是何書光?”
孟煩了不用看外面都知道發生了什么,那個總喜歡找他茬的傻缺沒有死在南天門,卻給自己的上司斃了,不知道上了黃泉路會跟余治聊些什么。
“他是警衛連連長,殺他是為滅口,也是給我們一個臺階下。戰車連連長余治,警衛連連長何書光,四大金剛沒了倆,以前炮灰團很多人羨慕他們,說我們命賤,他們命金貴,可是到頭來,該拋棄還是拋棄啊……”
龍文章說道:“不知道虞嘯卿醒來后知道這里發生的事情會怎么樣。”
孟煩了說道:“他心疼有什么用,對于唐基那種人來講,心腹不就是這么用的嗎?張立憲、余治、何書光、李冰,他們真當自己是虞家人了?其實就是條狗罷了,想當初軍座來祭旗坡,唐基都能拿自己的烏紗帽保虞嘯卿的前程,何況是他們?”
“我們做錯了嗎?”龍文章低頭看著腳下的彈殼,他是懷著一片好心來到這里的,可是結果呢?自己三人差點死掉不說,川軍團還跟虞師徹底撕破臉皮。
“嘿,龍爺,都這個時候了你還糾結對錯?很多時候做對了并不一定有好的結果。”
孟煩了說完這句話看向門那邊的林上校:“我說林座,你既然想到唐基有可能趁機痛下殺手,還安排了自己人在外面接應,也一定想到今日過后川軍團和虞師再無和睦相處可能,現在動靜鬧得這么大,在軍座那邊的影響也不會好,就為了打擊虞嘯卿?未免有點小題大做吧?你到底打得什么算盤?”
林躍偏頭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得,又是這個表情。”
三人說話的功夫,長廊前邊傳來一陣腳步聲,李烏拉帶著一排人沖進來,將唐基等人團團圍住。
唐基一臉焦急說道:“林上校,你的人來了,現在可以放心了吧。”
林躍對兩人使個眼色,孟煩了和龍文章先一步走進院子,端在手里的槍指著唐基和趙啟德胸口。
這時林躍才從大廳走出,看了一眼縮在臺階和花池角落里驚恐欲絕的李冰,走到唐基面前。
“唐副師長,今天的事……”
“林上校,讓你受驚了,抱歉,抱歉哪。都是我沒看管好這群人,嘯卿南征北戰這么多年,沒給過他們獎賞,也未有處罰,太過驕恣縱容,養成了這些人飛揚跋扈的作風,今日嘯卿倒下,他們跟著昏了頭腦,以致鋌而走險,差點釀成大錯,如今趙參謀長已將兇犯就地正法,憲兵隊彈壓了暴動,小老兒在此乞望林上校諒解。”唐基向他拱手作揖,一副誠懇相求的樣子。
林躍看看旁邊站的美國空軍上校,心想這老狐貍怕自己一槍斃了他再把責任推到警衛連頭上,干脆找了個洋人墊背。
那些美國人和英國人自然不清楚川軍團和虞師往日恩怨,除非自己把師部所有人殺光,不然在洋人眼睛里,唐基帶憲兵隊彈壓暴動的做法是沒有問題的。
“多謝唐副師長解圍。”林躍對他拱了拱手。
“不敢,不敢。”唐基痛心疾首地道:“唐……御下無方,慚愧,慚愧啊。”
林躍沖他笑了笑,打量一眼地上怒睜雙眼的尸體,把挎在肩上的m3沖鋒槍丟掉,大步往前面走去:“走吧,回祭旗坡。”
孟煩了看了唐基和趙啟德一眼,一瘸一拐地跟上去,直至林躍走出師部,李烏拉這才招呼川軍團的人離開。
趙啟德引著美國空軍上校到后院歇息,憲兵們負責清理尸體。
唐基滿臉陰沉地看著會堂中間千瘡百孔的沙盤。
川軍團回了祭旗坡。
橫瀾山陣地那邊自始至終不見動靜,縣長的人也很快化解禪達百姓的恐慌情緒,這場由文斗引發的武斗,最終以余治、何書光,以及警衛連士兵的死畫上句號。
虞師士兵的精神繃緊了 川軍團士兵的精神也繃緊了。
因為雙方除了共同的敵人,還要防備有可能打響的內戰。
龍文章發現炮灰兒們有了軍人該有的樣子,孟煩了說這多虧了林上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一招妙棋,沒有那天的破釜沉舟背水一戰,川軍團的人在特務營的精銳面前還是會抬不起頭,畢竟龍團長挖的都是人家部隊墊底的垃圾,可是現在,垃圾們聚在一起把師部端了,從今往后那些人該看我們臉色行事了。
全民協助無法理解師部發生的事情,他說他要是龍文章,也會去那里叫停進攻計劃,且不論犧牲一個師換來的勝利究竟有多少意義,為什么不能多等兩天,開動腦筋,集思廣益,想一個更好的進攻方案。
孟煩了諷刺他在這片土地上還用美國腦袋想問題,美軍為了救一名傷員能派飛機投多少噸炸彈轟小日本,虞師行嗎?那個傷員中途死了呢?救回來殘廢了呢?就算能囫圇活下來,他的命有一枚炸彈值錢嗎?
不只虞嘯卿會這么想,虞師上上下下每一名士兵都會這么想。
你要是說人命金貴,緊接著就會有人問你值多少錢。
迷龍挽起袖子想要揍北平小太爺,因為這話聽著耳熟。
全民協助連說好幾遍“我不明白”,而麥師傅只是不斷搖頭,一口一口喝杯子里沒有加糖的咖啡。
虞師警衛連暴動,差點殺害林躍三人,川軍團救主心切攻下虞師師部的消息還是傳到了鐘斌的耳朵里。
第三天,林躍接到軍部打來的電話,帶著康丫和龍文章去見鐘斌。
孟煩了、麥師傅、郝獸醫等人為他們捏了一把汗,正如兩伙士兵當街打架,給憲兵抓到先不分對錯各關幾天禁閉再說,虞師和川軍團的摩擦性質相當,不過程度和影響更加惡劣。
這種事不只親者痛仇者快,就連鐘斌,或者說整支軍隊都會因這件事蒙羞,哪怕林躍占理,他的身份特殊,也得問個做事不計后果,路子太野的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