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
軍器廠街,hk警方總部。
林躍由外面走入房間,包括何蔚藍、黃玲……房間里的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相比初次來時,這待遇可是高了很多。
“干嘛這么緊張?”
林躍把兩盤磁帶放到辦公桌上:“吳秀清和她父親吳源生的錄音帶,都在這里了啊。”
何蔚藍說道:“師兄,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林躍沖她眨眨眼:“秘密。”
“秘密,秘密,總是秘密,你怎么那么多秘密。”
黃玲以為躲在顯示器后面偷笑就沒事了,結果被何蔚藍抓個正著,狠狠瞪了她一眼,唬的小姑娘趕緊找借口開溜。
“林警官,你坐,我去給你沖杯咖啡。”
說完一溜煙兒逃了出去。
這時何蔚藍丟到林躍面前一份文件:“師兄,這是為國際刑警組織準備的材料,里面記錄了‘畫家’集團制作偽鈔的工藝,電版也給你準備好了,你回加拿大時可以過來取,至于給皇家警察準備的案情報告,我想……由你來寫要比我好。”
“一周后吧,我會跟阮文坐飛機回加拿大。”
“那……”何蔚藍說道:“要不要我跟黃玲去機場送你們。”
“又不是不回來了,沒必要這么麻煩。”
“什么意思?”何蔚藍一臉不解,他以為林躍這次離開hk,意味著任務完成去總部交差,接下來會在那邊生活,畢竟家里人都在渥太華。
“這次回去交差順便提交辭職信,辦理完相關事項,唔……最多一個月吧,我會再回來的。阮文喜歡這邊的氣候和食物,說溫哥華那邊太冷,如今她最大,一切都聽她的。”
何蔚藍聽說眼睛一亮,看起來很高興他能呆在hk。
一周后林躍與阮文返回加拿大,到皇家騎警總部遞交案情報告與辭職信,完事帶阮文見了見渥太華的家人。
老兩口很高興,拉著他們在家里住了一周多,完事才放二人去溫哥華處理財產方面的事。
一個月后,二人乘飛機回到hk。
何蔚藍前來接機,并告訴他們警方已經對外宣布“畫家”案告破的消息,一如同何局長的約定,刪去了有關阮文身份的部分,而針對幾家跨國公司的調查也沒有啟動。
林躍沒有感到意外,畢竟“畫家”案盤子太大,一旦深挖,必然會扯到很多政治人物的蛋,hk方面不愿意深究,只要能挽回顏面,抓住真兇,便夠了。何況事情發生到最后還把“老畫家”挖了出來,這已經是超額完成任務了。
趁此機會,阮文給了她一樣東西。
看到那張紅彤彤的卡片,何蔚藍的情緒有些復雜。
十月,林躍和阮文在半島酒店舉行了婚禮,包括hk警務部門、一眾跨國集團高管、還有幾位皇家騎警華裔警官到場祝賀。
有的人受到一些末流雜志、小報影響,對于林躍一個寫報告的文職警員迎娶國寶級畫家的事情頗有微詞,直至有過談話,進行過交流,才發現自己小覷了林警官,尤其對于商界人物而言,這位能把阮小姐拿下,且奉子成婚的男人格局之大,令人嘆為觀止。
兩人結婚后便在hk定居,林躍把二老也接了過來,一家人住的地方距離很近,這樣逢年過節就不用來回飛了,而且hk的氣候比較加拿大更適合老人養老。
當然,前提得是有錢。
這一點無需林躍操心,雖然阮文只是一個畫家,身家比不得富豪巨賈,但是要在hk這種地方過的舒心愜意完全沒有問題。
1999年開春,阮文在意大利米蘭舉辦個人畫展,《韶關春》作為二人感情的結晶被掛在最顯眼的地方直到畫展結束。
兩個多月后,阮文誕下一個男孩兒,取名林曉。
自從同阮文結婚后,林警官真的吃起了軟飯,直到2000年12月末,他做了一件事將阮文存在銀行里的五百萬美金拿出來二百萬購買了亞馬遜股票,并將其交付一家中間機構封存,等待林曉滿20歲后解封。
當時亞馬遜股票的買入價只有十幾塊。
2000年12月31日。
阮文把孩子哄睡后走進客廳,一面收拾小孩子丟在地上的玩具,一面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著電視。
林躍開門進屋,把從菜市場買回來的青蟹放入廚房,完事走到客廳沙發坐下。
“你說現在的年輕人,真的是越來越過分了,給老人家讓個座怎么了?”
電視在播放一檔新聞節目,里面的老人操著一口粵語喋喋不休地指責畫面里有著hk戶口卻家住sz的女學生沒有教養,還說學校不能只教小孩子讀書,更要教小孩子做人的道理。
聽起來說的很對,然而自始至終都是她一個人在講,沒有旁觀者的敘述,也聽不到當事女孩兒的辯解。
林躍撇撇嘴,不以為然。
“對,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太過分了。”
他隨口附和著,但是沒想到阮小姐剛才抬頭時注意到了他臉上一閃而逝的嘲弄,完事往沙發上一坐,直勾勾看著他。
林躍被她盯得心里發毛。
“干嘛這樣看著我。”
“你撒謊。”
“我撒謊?”
林躍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對,電視里那件事,你明明有其他的看法,為什么不講出來,而是附和我?”
林躍啞然失笑,握住她的手往懷里一拽:“那個女孩子家住sz,每天很早就得起床過口岸,之后還要乘公交地鐵過去學校上課。我想,她在班級里應該也是被排擠的那一個,我們不去探討她父親和母親的事情,就說這樣一個女孩兒,想要在那些起點很高的同學面前博得幾分尊嚴,除了努力學習外應該沒有其他途徑了,從口岸到學校這段距離,地鐵時間應該會被她拿來補充睡眠。她已經很累了,而電視上那位老人口口聲聲別人沒有教養,不知道像她那樣的人什么時候能學會體諒一下被現代社會高強度工作和學習壓垮的年輕人。”
“那她為什么不說呢?”
林躍說道:“你見過幾個懦弱自卑又受盡冷眼的外地人會與本地人據理力爭的?”
阮文不說話了:“現在的一些媒體真可惡。”
林躍聳聳肩,沒有說話。
“嗯?”
阮文這時突然醒悟過來:“你在轉移話題,說吧,為什么明知道我在偏聽偏信,你不糾正我也就算了,還要附和我。”
林躍攬著她的腰說道:“你平時畫畫已經很辛苦了,還要帶林曉,包攬了一半以上的家務活,你那么能干,我怎么舍得讓你不高興。別說偏聽偏信,就算你說地球是方的,我也會為你鼓掌叫好。”
“你太沒立場了。”
林躍握住她的手親了一下:“立場呢,不是用來制造家庭矛盾的,在我的心里,家庭永遠比立場重要,而你,是這個家庭不可缺失的一部分。”
阮文很感動,不過感動過后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你這是……話里有話啊。”
林躍笑了笑,只不過笑容有點干,有點澀:“都說一孕傻三年,騙人的吧。”
“你究竟還有什么事情瞞著我?”
“唉。”林躍嘆了口氣:“那我說出來你不許不高興,不許胡思亂想,更不許自怨自艾。”
阮文看了他一眼,點點頭。
“知道2年前我是怎么讓吳秀清妥協的嗎?我說,你差一點殺死自己的妹妹,你的父親把你的人生毀了,你是不是也要把你妹妹的人生毀了?”
趴在他胸口的阮文小姐打了個哆嗦,把臉往里埋了埋。
“你是什么時候知道的?”
“從我見到你的第一眼起就開始懷疑了。再高明的整容術,也無法把一個人的臉整容成另一個人,更何況你們兩個人的聲音近似到何蔚藍也分辨不出,據我所知,只有一種情況能解釋這個現象。”
“雙胞胎?”
“是的,雙胞胎。”林躍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吳秀清被捕后,我把他的頭發樣本和你的頭發樣本寄到加拿大,拜托朋友做了匿名檢測,結果顯示你們的dna是一樣的。還記得交換人質的時候,你爸說要把女兒嫁給我的事情嗎?當時我以為他的女兒是吳秀清,后面我才知道,他說的是你。還有我去找你爸錄口供時,我想他看出了我已經掌握了你跟吳秀清是姐妹的事實,才會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配合,因為他知道,我會把他的女兒照顧的很好,雖然我沒有繼承他的家族生意,卻還是成了他的女婿。”
“我隱瞞了你那么多,你不怪我嗎?”
“當你選擇用自己的命去制止吳秀清向我射擊,并愿意為我生下林曉時,有些事你說或不說,已經不重要了。”
阮文忽然爬起來,捧著他的臉給了一個認識三年來持續時間最長的吻,長到林躍覺得去參加接吻比賽或許能得頭獎。
“你想憋死我啊。”他費了好大力氣才從阮文的魔爪下掙脫出來。
“怪不得你今天要跟我講關于立場和家庭的話。”
“我一直覺得,娶一個聰明老婆呢,你不僅要比她聰明,還得會裝笨,這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情。”
阮文拿起旁邊的抱枕砸過去:“說你胖還喘上了。”
林躍一邊躲一邊說:“對了,有一件事我還是沒想明白,李問殺駱文的時候你究竟在不在場?你是一開始就在幫吳秀清打掩護,還是我那……老丈人介入后才被逼無奈配合他們演了一出金蟬脫殼計呢?另外,泰國清萊府度假酒店里那個神秘女人的頭發是你媽……不,后媽呂秀蓮的吧……”
之前在醫院錄口供的時候,吳秀清說駱文死時阮文不在場,這話是真是假外人無法判斷,因為九分真一分假的信息是最難辨識的,何況華女、李問等人都死了,現場發生了什么事只有她知道,為了幫妹妹脫罪,撒點小慌人之常情。
當然,不排除阮文是在“老畫家”為吳秀清和李問想出“金蟬脫殼”計劃后介入事件的可能,至于在溫哥華的生活,與駱文認識的過程,按照事先編好的劇本背下來應付警察就是了,反正駱文已死,而吳秀清在溫哥華一個人生活了好幾年,外人沒有渠道獲知細節。
可惜新“老畫家”用心描繪的這幅長卷最大的意外就是阮文愛上了他,而“愛”這種東西,一旦深入骨髓,也將自私貪婪到極點。
“你不是說過往一切都不重要了嗎?”阮文怒目而視。
“我這不是好奇嘛……憋了那么久,心癢呀。”
阮文拿著抱枕使勁砸了他兩下。
“既然憋了那么久,為什么不一直憋下去?”
林躍縮頭護腦:“明明說好不許生氣的。”
“你跟女人講道理?蠢不蠢啊你。”
“行行行,不問了,上面的話當我沒說。”
林躍看了一眼墻上掛的日歷,12月31日,那是2000年的最后一天。
《無雙》。
無雙?
吳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