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歡水!”接起電話的瞬間,揚聲器里傳出一道尖刻的喊聲。
“你上次跟徐老師說的都是什么屁話?還不讓余晨跟我講學校發生的事,如果不是別的家長告訴我,我到現在還被蒙在鼓里。”
林躍淡淡說道:“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我不管你說的對不對,現在余晨被徐嬌穿了小鞋,這都是你害的。”
“她怎么給余晨穿小鞋了?”
“調到最后面一排跟那些成績差的孩子同桌算不算?做錯題當著全班學生面冷嘲熱諷算不算?教唆其他孩子孤立他算不算?”
“好,我知道了。”
“你知道就完了?你明知道那是余晨的班主任老師還那么說話,究竟安的什么心?你是想毀了余晨嗎?”
“會毀了余晨的是你和徐嬌這樣的人。”
“余歡水!從今往后我不準你再接觸余晨,他也沒有你這樣的爸爸!”
嘟嘟嘟……
電話掛了。
林躍打量一眼手機屏幕,塞回兜里。
一個手里有點特權和資源,想方設法琢磨著怎么把它發揮到極致,心安理得享受它帶來的便利,遇到需要承擔責任的時候就推卸逃避,被人發現指出錯誤不僅不承認錯誤謀求改進,反而實施打擊報復,用卑劣手段懲治學生和家長。
一個默許骯臟丑陋見不得光的潛規則,還要斥責身邊敢于揭露丑惡的直言者講實話會影響到自己,選擇劃清界限,甚至詛咒怒罵讓人緘言慎行。
他不想對這種現象吶喊呼吁什么的,因為在影視世界見過太多,經歷過太多,他現在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履行當初李茜勸他不要招惹徐嬌時說過的話。
徐嬌敢給余晨穿小鞋,他會讓她付出十倍的代價。
叮叮叮咚……
電話又響了。
他以為是甘虹有話忘了說,拿出來一瞧才發現不是甘虹打來的,沒有顯示人名,號碼很陌生。
他接起電話:“你好,請問找誰?”
“是余歡水先生嗎?”
“是我。”
“我是欒冰然啊。”
林躍愣了一下,沒想到她會這么快聯系自己。
“哦,是你啊,怎么了?”
“是這樣的,我回家后認真看了一下你的遺愿清單,發現有一些不太合適的條目,如果你最近身體不錯,我希望咱們能約個時間見面談。”
便在這時,林躍注意到左前方楊柳樹后閃出一道人影,那人穿了一件白色外套,下面是青色牛仔褲和白色板鞋,最重要的是騎著一輛山地車,慢慢悠悠往他所在方向駛來。
是電視劇里那個被徐大炮捅了一刀的年輕人。
“這個是你的號碼吧?我現在有點急事需要處理,等會兒閑下來再跟你聯系,抱歉啊。”林躍來不及跟她解釋,說聲抱歉掛斷電話,拎起裝著礦泉水的塑料袋就往自行車道走。
那邊年輕人已經因為金杯面包車該不該走自行車道的事情跟黑子爭論起來,瘸了一條腿的徐二炮上來就是幾拳,打得年輕人臉上掛了彩。
圍觀者有的在拍照,有的在議論,也有人拿起手機,似乎是在報警。
當年輕人從地上爬起來,把徐二炮丟進花池的山地車砸在金杯車車頭,后車廂的門開了,滿身殺氣的徐大炮由里面出來,走到和黑子廝打的年輕人身邊一刀捅過去。
刀尖戳破了白t恤,再往里進就不可能了,因為一只手拽住了他的胳膊。
“滾蛋。”
徐大炮看向多管閑事的男人。
“”林躍罵了一句臟話。
“找死!”徐大炮用力甩脫抓著臂彎的手,對準他的肚子一刀捅過去,林躍在“驚慌失措”中掄起裝著礦泉水的塑料袋狠狠砸在徐大炮的頭上。
當啷!
匕首掉在地上,徐大炮一頭栽了下去。
這時年輕人才反應過來,看著地上的匕首大聲喊道:“殺人了,殺人了,快報警。”
徐二炮一看大哥暈了,趕緊沖過去撿地上的匕首。
林躍沒有動,像是嚇傻一般,直到對方的手握住刀柄方才“醒悟”過來,肩膀往前一扛,把徐二炮撞倒在地,兩只手掄起塑料袋照準那顆頭死命砸下去。
一下,兩下,三下……
塑料袋下面沾滿了鮮血。
“啊,啊,啊……”
空中回蕩著他充滿恐懼的喊叫。
直到徐二炮沒了動靜,鼻子和耳朵流出血來,他才慢慢停下,呼哧呼哧喘了兩口粗氣,看了一眼滿臉鮮血的徐二炮,手一軟,塑料袋啪的一聲掉在地上,一瓶礦泉水從里面滾出來。
這時后面響起一陣刺耳的警笛聲,他一下子反應過來扭頭就跑。
圍觀的人和穿白衣的年輕人怔怔地看著越跑越遠,迅速消失在前方拐角的身影。
他跑什么呀?
明明是見義勇為,你說他跑什么呀?
害怕吧。
嗯,一定是這樣的。
林躍跑出一段距離后,整個人氣勢一變,臉上的慌亂與恐懼消失的無影無蹤。
回想一下剛才的表演,他還是很滿意的。
在那些圍觀者看來自己的形象應該符合一個被死亡威脅逼到瘋狂的普通人的表現吧。
電視劇里余歡水抽暈徐大炮就跑了,徐二炮和黑子逃過了警方的追緝,于是才有了天子嶺的一幕,現在掌控這具身體的人換成他,當然不會坐視年輕人中刀的事情發生,至于徐二炮這個人,留著他對自己有用嗎?倒不如買一送一,把徐家兄弟一鍋端了。
次日,他在租住的公寓附近一家咖啡館約見了欒冰然。
其實沒啥大事,按照小丫頭的說法,像看下一屆世界杯啊,觀賞日食啊,看兒子娶媳婦啊,這些愿望有點不切實際,她自作主張給劃掉了。
接下來她又詢問了一下林躍的“病情”,聊了些關于她爸的事就走了。
第三天,食髓知味的李茜小姐霸占了他一個白天,孩子快放學的時候才戀戀不舍地離開公寓。
第四天清晨,他接到了梁安妮打來的電話,告訴他昨天晚上她、趙覺民、魏廣生三人在假電纜作坊碰面了,在趙覺民的慫恿下,魏廣生打算跟他攤牌。
與梁安妮結束通話不久,趙覺民打來電話,劈頭蓋臉就是一通臭罵。
“余歡水,你說你爹要來看病,借我車用兩天,多久了?有一個星期了吧,我不問你要你就不知道還是不是?還有,你好歹是公司銷售部經理,這么多天不來上班總得有個說道吧,你知道你這么做影響有多么惡劣嗎?”
“得得得,我去,我現在就去總行了吧。”
“好,我在魏總辦公室等你。”
二十分鐘后,林躍把趙覺民的車在地下停車場停好,乘電梯來到公司所在樓層,什么人都沒理,拿著包進了總經理辦公室。
梁安妮坐在窗戶前面的椅子上看外面的風景,魏廣生坐在辦公桌后面的椅子上沉思,趙覺民本來站在書架前面裝模作樣翻閱書籍,看到林躍徑直走到魏廣生對面的椅子坐下,過去把門輕輕鎖上。
“哎呀,老余啊,你成為公司銷售部經理有一陣子了吧,對我的各項安排還滿意嗎?”
林躍知道他是指發了全額提成的事,扭頭看了一眼梁安妮和趙覺民,面無表情說道:“你叫我來公司不會就為這事吧?不用跟我拐彎抹角,有什么話明說。”
魏廣生點了點桌子:“你要業績,業績給你了。你要職位,職位給你了,你要提成,提成也發給你了,就連女人……”她看了梁安妮一眼,沒有往下說。
“余歡水,你要的東西我都給你了,我要的東西呢?”
林躍笑了笑:“你要的東西……你要的東西……你覺得你說的那些跟你想要的東西比,值嗎?”
梁安妮瞄了他一眼,雖然知道他在討價還價,可是聽到耳朵里還是有幾分不舒服。
魏廣生說道:“值或不值……起碼我做了一些事,而你,這么久了一點表示都沒有,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
林躍說道:“你想要我怎么做?”
“呵呵。”魏廣生從椅子起來,走到辦公桌前面:“我一直認為跟人打交道最重要的是誠實守信,你的想法呢,我差不多也已經知道了,不過在做交易前,我必須確定東西在你手上,而且你沒有外傳。”
“我怎么知道貿然拿出東西,你們會不會把它搶走。”
“你不是發消息給我們說已經備份過u盤里的內容了嗎?”
“啊,對啊,備份過了。”
“那你還有什么好顧忌的?”
這時趙覺民放下書走過來,坐到林躍對面的椅子上:“我看他分明就是在詐我們,u盤根本沒在他手上,余歡水,你可真行,騙官騙錢還騙炮,我就沒見過像你這么壞的家伙。”
“趙覺民,你說什么呢!”呵斥他的不是林躍,是梁安妮。
魏廣生害怕他們兩個人在林躍面前掐起來,趕緊把話題拉回正規:“老余,如果你今天不能給我們一個滿意的答復,那就……”
“那就怎樣?”
“呵呵……”
趙覺民看著林躍的側臉,心說他能拿出來?他能拿出來個屁呀!u盤明明在我手上。
余歡水啊余歡水,丑媳婦早晚有見公婆的一天,這次我看你還怎么蒙混過關!
是的,昨天發給魏廣生、梁安妮“我已備份u盤內容”信息的人是他,慫恿他們逼余歡水拿出u盤證明自己的人同樣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