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陽看來,林躍應該效仿上次操作,把江湖聊天室賣給bj金軟,再搞一個一兩百萬不好嗎?可是他的計劃是什么?開公司,招業務員,向全國范圍內正在興起的電腦屋做推廣。
這玩意兒他們都體會過,一個人玩超沒勁,跟紅警啊、星際爭霸啊、仙劍奇俠傳啊、金庸群俠傳啊那種游戲比差遠了,而且他就打算在全國范圍推廣,也沒法賺錢啊,畢竟這東西的核心就是一個聊天室,一群人侃大山吹牛逼的平臺,不能對外銷售。
它不僅不能對外銷售,還是個虧錢貨,不說招業務員做推廣每個月要給人薪水,放置江湖聊天室主程序的服務器要拿錢買,托管在電信機房每年還要繳納托管費,完全就是做公益呃不,是慈善,滿足人民群眾酒足飯飽后的精神需要的慈善活動。
林躍沒有跟他們過多解釋自己這么做的出發點,現在是90年代末,像阿陽這種大學生,根本不懂“流量為王”的意思。
其實何止是阿陽,連某易那位養豬的,某浪創始人,bj金軟雷某人,還不是一樣沒有眼光,不然的話,他們也不會放棄企鵝這塊超級大肥肉,要知道麻花藤曾想把企鵝作價一百萬賣給他們,然而都被拒絕了,最后是電信運營商看在熟人關系的份上報了一個六十萬的價,結果麻花藤覺得太少了,選擇勒緊褲腰帶撐下去,從而十幾二十年后締造了一個互聯網商業帝國。
其實世人大多如此,習慣于站在當下世界觀、社會觀、消費觀看待問題,在互聯網發展的初級階段,企鵝是仿制一款名叫iq的軟件而來,嗯,從這點來看,麻花藤就是一個把山寨做大做強的人。
對于某易那位養豬的,人家有163郵箱,某種程度上講,早期企鵝有的功能它都有,而且電子郵箱不必安裝。對于bj金軟那位呢,人家的想法很簡單,就是設計出來好的軟件賣錢,這點從投資單機游戲劍俠情緣便可以得到證實,企鵝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就是一個可以收發信息的小軟件。站在當時人的角度看,企鵝顯然沒有商業價值,不然麻花藤也不會想要把它賣了。
所以這便是為什么bj金軟雷某人甘愿花80萬買林躍開發的“超級解碼”,也不肯花100萬買麻花藤的企鵝,說他們沒有戰略眼光,倒不如說時代導致的思想局限性。
林躍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培養用戶粘性,對比真金白銀去換app裝機量的年代,90年代末做網站,只要內容新鮮,有趣,好玩,基本上都會有不錯的發展。
雖然許開陽無法理解他的行為,卻還是遵從他的吩咐,到人才市場租了一個不起眼的攤位,招了十個能說會道的往屆初中畢業生進來。
十個人,不算提成,單單支付底薪的錢都能夠把珠江路電子市場租售影碟的柜臺的收益抹平,用阿陽的話講,柜臺燒錢,張開同學燒包。
林躍把他們的吐槽全當成了耳旁風,在實習期結束后,便把那十個人派去華東五省規模級以上城市尋找新興的電腦屋推廣自己的江湖聊天室。
另一邊,南京理工大學迎來了新的學年。
紅綢招搖,彩帶飄飛,去年的新生成了一臉平靜的學長,今年的新生滿臉興奮地走進校園,看看這,望望那,仿佛大學里每處角落都有一種誘人的魔力。
青春在他們臉上蕩漾,眼睛里最濃郁的東西叫向往。
這一年,林躍、鄭微、阮莞等人大三,許開陽、小胖、瘦猴等人大四。
朱小北爬上了前廣場旁邊有近百年歷史的梧桐樹,接過下方同學遞來的橫幅,用繩子在樹杈拴好。她的目光穿過枝葉縫隙,落在那些新生的臉上,忽然想起自己入學時的景象,兩年前,大二迎新的學長把她當成了男孩子,只是告訴她土木工程系的報名點,完了便不再理睬。
接下來的半年里,只有張開把她當女孩子看,也愿意花大錢在她身上,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雖然黎維娟一直說她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外表再娟秀,內心也是純爺們兒。
那是在她們面前,其實她很清楚,在碰到喜歡的人時,她跟其他女孩子沒什么分別,她甚至不如鄭微敢愛敢恨。
搞定一條橫幅,朱小北正蹲在樹杈中間等待下面的同學遞第二條橫幅,忽然看見林躍手提旅行包和阮莞打外面有說有笑走進學校。阮大美女褪去了往日的青澀,身上多了一股恬淡幽靜的女人味兒,路上引得許多新生側目。
她已經很多天沒有約他打籃球了,因為不知道會不會難以克制情緒,問他對鄭微是什么態度。
她一直覺得自己是個膽子很大的人,別的女人看到蟑螂會尖叫,她不會,別的女人看到老鼠會上躥下跳,她很平靜,別的女人看鬼片會嚇得瑟瑟發抖,她卻神采奕奕,眉飛色舞,但是這樣的她,竟不敢靠近一個男人。
這個暑假過得不好,她的臉上少了很多笑容,就連姐姐都察覺出她的異常,還問是不是因為張開,她跑開了,因為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其實逃避本身就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很多時候就是這樣,那個人在你眼里越完美,你就越不敢去靠近,因為失去的代價太大。
“小北。”
這時來自樹下的喊聲打斷他的思索,鄭微笑得像一朵小花,在她望過來的時候把手里洗好的蘋果丟了出去。
“接著。”
朱小北微微仰身,兩手往身前一抱,把蘋果接在手里。
那邊許開陽在罵鄭微亂來,萬一害她從樹上掉下來可怎么辦。
鄭微哈哈笑了兩聲,沒搭理富二代跟屁蟲。
朱小北看了一眼手里的紅富士,忽然很羨慕她,能夠這么沒心沒肺地喜歡一個人。
“阮阮,張開”
鄭微看到并肩走來的兩個人,遠遠地跟他們揮手。
林躍看到許開陽走過來,把左手拎的提包丟過去。
“不是吧,老張,你也太會拉壯丁了。”許開陽身子一沉,險些給提包壓趴下:“什么東西,這么重?”
阮莞說道:“媽媽做了些酸菜,讓我帶過來拿給大家吃。”
許開陽說道:“那你可得多給我點兒,作為學長的我,過了今年很可能就吃不到了。”
鄭微推了他一把:“又貧!”
阮莞注意到蹲在梧桐樹上固定橫幅的朱小北,又看到對幾名外國游客介紹京南理工大學歷史的曾毓。
“鄭微。”
鄭微收回端詳林躍側臉的目光,往阮莞看過去:“怎么了?”
“娟兒呢?”
前天通電話的時候,黎維娟說她已經來到學校好幾天,還說會去火車站接她,結果到現在還沒瞧見那個家伙的身影。
鄭微咬了一口蘋果,把果核丟到旁邊的垃圾箱里:“她呀,她沒在,去警察局了。”
黎維娟去警察局了?
不只阮莞嚇了一跳,林躍都愣了一下。
“她去警察局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