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里回頭看了一眼:“上車再說。”
說完走過去打開后車廂的門,拉著南湘坐進去。
男子跟著上了副駕駛,司機發動引擎駕車離開警察局。
“他沒事,不過里面的人說,他對那些指控供認不諱,好在因為情節輕微,配合積極,不會重判,最有可能的處罰是拘役36個月。”
顧里拍拍南湘的手,小聲安慰著:“里面的人不會為難他。”
“你怎么知道不會為難他?萬一宮家買通了那些犯人欺負他呢?”南湘很激動,這明明是她的錯,明明不關林躍的事。
顧里一臉古怪:“警察會照看好他的。”
“為什么?”
“因為他是外國人。”
“外國人?”
“對,他半年前入籍泰國,我相信,在對待外籍人士,尤其還是身家數億的富豪時,警察一定會慎重行事。”
“泰國?”南湘很迷茫,以林躍的身家,要入籍外國不是什么大問題,新加坡、加拿大、澳大利亞、美國、英國……那么多發達國家他不入籍,為什么選泰國這種東南亞小破國?
顧里也想不明白,不過總比南湘進去好:“我想這也是他為什么愿意替你擔責的原因吧。”
這時副駕駛坐的律師從包里取出一封信遞給南湘。
“這是他給你的信。”
南湘看看顧里,接過那封信,抽出里面的信紙放到眼前。
“知道周崇光假死脫罪,并打算化名陸燒接近林蕭時我很憤怒,想要以最惡毒的方式報復他,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選擇了一條極端之路,是我傷害了你,對不起,如果說能用什么彌補內心的歉疚,我想……或許用坐牢來懲罰自己是個不錯的辦法,所以別做傻事,安心等我出來。”
南湘握著信紙的手在輕顫,眼圈微紅,什么睡林蕭,什么睡KITTY,都變得不重要了。
“上面說了什么?”顧里忍了又忍,最后還是沒有忍住,不是因為她也有一顆八卦心,而是快三年的時間里,雖然她跟林躍的關系時好時壞,但是說真正的敵人,算不上,說朋友,很復雜,如果加上他們睡過的事實,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親密……也可以說曖昧。
南湘把紙條遞過去。
顧里看完上面的內容重重地嘆了口氣。
“這個王八蛋,要說‘渣’,席城給他提鞋都不配。”
南湘看著言不由衷,卻一臉倔強偽裝出女強人口吻的顧里,張了張嘴,想告訴她之前林躍對她說過的話,然而想到顧源在M.E周年慶上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和導致的后果,又把想法壓了下去。
半個小時后,車子在思南公館停住。
顧里從車廂下來,抬頭一瞧愣住了。
昨天一夜未歸的林蕭站在門前,眼睛有些紅,眼泡腫的很高,應該是哭了很長時間。
“林蕭,對不起,對不起……”
她面帶歉意說道:“如果我早把懷疑周崇光沒死的消息告訴你,也不會……”
“顧里,你居然跟我說對不起?你也有認錯的時候?”林蕭的嘴巴張成一個鵪鶉蛋,兩眼怔怔地看著十幾年來從沒說過對不起的主兒,懷疑今天的太陽是不是由西邊升起的。
顧里愣了一下,搞不明白林蕭這是怎么了,以她今年夏天那個狀態,對于自己隱瞞周崇光假死的事應該無比憤怒才對,為什么在不聽自己解釋和懺悔的情況下,只是過了一夜就跟沒事人一樣了?
“周崇光……”
林蕭說道:“什么周崇光,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那個討厭的家伙。”
顧里更懵了,林蕭確確實實哭腫了雙眼,不過這種和過去一刀兩斷的口吻又不像是偽裝出來。
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隨著車門關閉的聲音,剛和戒毒所那邊通完電話的南湘從車上下來。
“南湘,對不起……我不應該……”這回換成林蕭道歉了。
“事情都過去了。”南湘看著林蕭左臉被她抓破的地方一臉疼惜:“還疼嗎?”
林蕭機械地搖了搖頭,想不明白南湘這是怎么了,當初顧里和席城上床,她潑了顧里一頭紅酒,后面顧里跟林躍睡了,她近一年時間沒跟她們聯系,昨晚更是像個瘋婆子一樣跟自己打了半天,怎么一轉眼就對自己和林躍睡的事不在意了?難道她也喝了激素藥水?
顧里很清楚南湘為什么這樣,不過沒有跟林蕭解釋,從后面把倆人抱住:“我們再也不分開了好不好?”
2015年1月1日。
節日焰火在天空綻放,慶祝新年的鐘聲響徹整個外灘,M.E承辦的晚會順利閉幕,后臺卻隱隱約約傳來爭吵聲。
“KITTY,你以為你是誰?宮先生看你可憐讓你回來M.E,你還真把自己當成一號人物了?”
“HIMMY,關于前臺布景的事我還沒有找你呢。”
“找我什么?”
“誰叫你私自更改裝飾細節的?”
“宮先生說了讓我看著辦。”
“他說的是‘你們’。”
“是‘我們’,但不包括你。現在我才是宮先生的助理,而你……也和林躍睡了吧?這樣的你,好意思賴在M.E不走?我都替你害臊。”
HIMMY諷刺KITTY的聲音越來越大,M.E的職員全在外面站著,沒一個敢進去收拾東西。
直到一個人推開房門走進去。
“HIMMY,收拾一下你的個人物品,明天回總部報道。”
清冷的面孔,凜冽的聲線。
是宮洺。
HIMMY愣住了,滿寫駭然的臉上閃過一絲哀求:“宮先生,我不明白……”
宮洺什么都沒有解釋,很是干脆地轉身離開。
“為什么?為什么被調走的是我?”HIMMY十分清楚回到總部后等待她的會是什么,總之絕沒有跟著宮家少主風光。
“你不應該跟葉傳萍走太近。”KITTY丟下這句話,跟著宮洺走了。
HIMMY不理解,葉傳萍明明是宮勛安排到M.E當顧問的,葉氏集團和M.E也已經啟動全面合作計劃,為什么討好葉傳萍會惹怒宮洺。
一個多月后。
顧里在財務總監辦公室見到了葉傳萍。
“顧源呢?”
“顧源不在,要見你的人是我。”葉傳萍把桌上一份文件推到顧里面前:“盛古賬面虧空四個億你知道吧?”
來了,宮洺是個男人,不好意思出面找她的麻煩,就派葉傳萍這個一直看她不順眼的女人來當惡人,看來是要趁林躍服刑,不用擔心被人掣肘的這段時間把她徹底干掉了。
“知道。”
葉傳萍說道:“既然知道,那事情就好辦了。說吧,這四個億哪兒去了?”
顧里說道:“我怎么知道這四個億哪兒去了?事情發生在我爸活著的時候,興許……他給盛古找了個可觀的投資渠道,又或者,他在什么地方屯了塊值兩個四億的地皮,我建議你去跟我爸聊聊。”
“牙尖嘴利。”葉傳萍面沉如水的樣子特別顯老,偏還涂著正紅色的唇膏,看起來像才飲過人血的老妖:“我給你兩個月的時間將這四億的窟窿填上,又或者把顧延盛遺留的家產轉讓給我。不然的話……別怪我向檢察機關舉報,送你去坐牢,哦,這樣剛好,你跟他還能做一對鐵窗鴛鴦。”
“謝謝啊,我這兒正求之不得呢。”
顧里背起手提包,推開辦公室的門走了。
葉傳萍寒著臉一言不發。
一個多月后,顧里拿著顧延盛留給顧準的隱藏遺產確認書來到市郊的廢棄工廠。
知道盛古賬面虧空四個億后,她除了拖延爆雷以外,還試圖尋找四個億的去向,隨著遺囑里關于顧準的那部分內容獲得解放,她認為顧延盛應該是把四個億藏起來了。
然而遺囑里給顧準的東西除了盛古20股份,一個破工廠,一個馬場,一塊遠郊林地后,便再沒有值得關注的東西。
工廠她不是第一次來,這已經是第三次,可除了知道它是用來冶煉金屬之外,再沒有找到任何可疑之處。
她又去了馬場,看到了那匹叫“高德”的馬,也就在這時,手機鈴聲響了,號碼很陌生,接起來一聽,是醫院的大夫打來的。
一個小時后。
顧里見到了給她打電話的人。
“子宮癌?”
她癱坐在椅子上,從來不服輸的她,像是被這個消息抽走了體內所有的力氣和勇氣,呆呆地看著墻上的石英鐘。
“顧小姐,以現在的情況,你應該盡快實施手術,切除一部分子宮和卵巢,防止癌細胞擴散,之后如果你想要孩子的話,恐怕……”
顧里沒有讓他把話說完,拿著報告單走出診室,嗅著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看著光滑沒有溫度的外墻,巨大的絕望像潮水一樣涌來,幾乎將她吞噬。
她想到了林蕭、南湘、唐宛如,又想到顧準、NEIL、葉依林,還有顧源,最后是林躍……
那張臉,還有對她說過的一句話“去醫院檢查一下身體吧。”
那是2013年在顧源的訂婚典禮上出丑后去找林躍時對她說的話,和2013年的生日宴一樣,他勸她給顧延盛打電話,外面下雨就不要往回趕了,她沒聽,直到月前腹痛難忍來醫院做了個體檢。
如果不逞強,如果不冷酷,如果不覺得自己能夠管理好自己的一切,不需要他人操心,或許事情就不會這樣了。
爸爸不會死,她也不用面臨這么悲慘的人生。
快到走廊盡頭的時候,她絆了自己一腳,沒有站穩,歪靠在慘白的墻壁上,一個戴口罩的護士拿著文件夾從旁邊經過,只是瞄了她一眼就走了。
顧里自嘲地笑了笑,勉力撐起身體,繼續往外面走,當她推開走廊盡頭的門,來到二樓大廳,看到前方站著的那個人,情緒一下子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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