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國西路515號,河內巴黎法越料理餐廳。
趙啟平看著對面郎情妾意的茍……咳,男女,心情不爽,表情也不爽。
“你這……不夠意思啊,沒你們這么干的。”
林躍說道:“你是說我幫你趕蒼蠅這件事呢?還是說我們倆在一起沒經過你的同意?”
趙啟平被他一句話噎得夠嗆,就兩個小時前,他沒想到夏文娟會突然出現,起手給了曲筱綃一個大嘴巴子。
對醫院里的人來講,她才是他的正牌女友,這么干無可厚非,但是倆人很清楚,他們的男女朋友關系不是真的,她是他拿來應付醫院那些護士的擋箭牌。
是,曲筱綃在他微博下面鬧,搞得單位好多人說他的閑話,這很過分,讓他下不來臺,但是以夏文娟的性格,除非他打電話求助,絕不可能主動過來幫他搞定曲筱綃。
那么她是誰找來的?帶著樊勝美辦理完交費手續,林躍提議出來吃晚飯時,注意到夏文娟看他的眼神,趙啟平哪有不明白的道理。
鬧了半天這倆人搞一塊兒去了,夏文娟是為幫林躍出氣,借著趙醫生女朋友這個名頭拍死曲筱綃。
“怎么?沒話說了?沒話說就喝酒。”林躍舉起高腳杯,跟他碰了一下,端到唇邊喝了一大口。
“話說回來,你應該提前給我打個電話呀,突然來這么一出兒,我很被動好不好啊?”
這話是對夏文娟說的。
“你被動什么?還牽掛那位曲小姐?我才被動好么,昨天單位同事還指著你微博下面亂說話的人問我是怎么回事呢,搞得我,別提多尷尬了。”
“你沒跟他們講咱們是假的男女朋友關系嗎?”
“我衛生局的,你六院的,同事間這么一傳,你以為這個秘密能維持多久?”
趙啟平沒話說了。
林躍笑笑,心說曲筱綃常掛在嘴邊的話就是她爸有幾個臭錢,很多撈女圍著他轉,有時候她媽一個人趕不過來,她也得赤膊上陣。
現在呢?只能說是罪有應得。她爸有錢,吸引的是撈女,趙啟平有顏值,吸引的濫交女。她赤膊上陣幫她爸趕走撈女,夏文娟一巴掌拍扁濫交女,很登對不是嗎?
趙啟平嘆了口氣:“說吧,你們倆什么時候搞到一塊兒的?瞧這綠帽子給我戴的……”
“你說這話我就不樂意聽了,明明你不地道在前。”林躍說道:“哦,你一爺們兒,人一姑娘,你男人四十一枝花,人家青春就十年,為了幫你穩定后方,冒充了你七年女朋友。好嘛,現在人找一男朋友,你還不樂意了,怎么?想學渣男,家里搞個備胎,外面該怎么玩兒就怎么玩兒?”
“呃。”趙啟平哭笑不得,心說終于有一天自己也品嘗到他毒舌的滋味了。
夏文娟說道:“沒話說了?沒話說了就罰酒吧。”
趙啟平打量一眼對面笑瞇瞇看著他的兩張臉,覺得自己跟他們出來吃飯就是個錯誤。
“我就沒見過這么慘的,被綠了還得罰酒。”
“差不多行了,再裝可憐,我請你們院長來評評理。”
“別別別,是我理虧,我被綠我活該,我罰酒,一杯不夠,罰三杯,成不成?”
“哎,這就對了。”
2016年3月。
邱瑩瑩托著下巴趴在桌子上:“樊姐走了,突然覺得有點冷清。”
關雎爾點點頭:“嗯,雖然知道她找到新工作就會搬出去,但是真的走了,我發現還是有些不舍,她說以后有時間常聚,可是上海這么大,工作這么忙,哪兒有時間聚啊,還記得以前看到過的一句話,有些人,走著走著就散了。”
“對了,關關,你有沒有發現一個問題?”
“什么問題呀?”
“安迪姐最近看林大哥的目光怪怪的。”
“有么?”
“當然有,認真地想一想,這種情況好像從一月份就開始了,只不過現在越來越明顯。”
“哦,應該是因為紅星并購案的關系,他們日常有很多問題需要討論,養成了一種默契吧。”
“是嗎?”邱瑩瑩對這樣的說法表示懷疑。
關雎爾沒有在這個問題上跟她糾纏:“對了,你上次說的那個老鄉,你們兩個發展得怎么樣了?”
邱瑩瑩說道:“沒怎么樣啊?我們就是很單純的朋友關系,真的。”
“瑩瑩,你就沒有想……”
“想什么?”
“算了,說點高興的吧。”
“你等等啊。”邱瑩瑩走進廚房,揭開電飯煲的蓋子看了看湯色,又坐回關雎爾身邊:“曲筱綃她媽住進2203了,這算不算好消息?”
關雎爾不解:“這怎么能算好消息呢?”
“你忘記曲筱綃才搬來這棟樓的時候她媽怎么說我們的,現在呢?還不是跟我們做了鄰居。哎,對了,你說她們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原來開勞斯萊斯住別墅,現在跟女兒擠在一張床上,這也太寒酸了吧。”
“是不是跟曲筱綃他爸鬧矛盾了呀?”
“不知道。”邱瑩瑩的思維很跳脫,一句“不知道”就把話題翻篇兒了:“告訴你一個絕對的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就新年那會兒,林大哥不是讓我在直播軟件上注冊賬號,專門講解咖啡豆的知識,小故事,還有烘焙過程什么的,順便給我們的實體店和網店做做廣告,你猜怎么著?這個月業績爆炸,網店的營業額足足翻了十倍啊……關關,十倍啊,什么概念?還有,老板說這個月讓我兼職咖啡師,要把我的手藝變現,我跟他說其實那些手沖技巧都是林大哥教的,他一臉的不相信,還說那么忙的人怎么可能會鉆研這東西……嘿嘿,你說林大哥是不是特別神?”
“嗯。”
咚咚咚……
門口響起的敲門聲打斷兩個人的交談,扭臉一瞧,林躍拎著一對禮盒裝金華火腿走進來。
“一位客戶送的,你們知道的,我不開伙,給你們吧。”
關雎爾說道:“林大哥,你來了。”
邱瑩瑩笑逐顏開地走上前,接過他手里的禮盒:“你不開伙,我來做,你只管吃就好了。”
“行。”林躍走到餐桌旁邊坐下,看著關雎爾面前的筆和本:“今天周末,就別工作了。”
“嗯。”她點點頭,看了把火腿往冰箱塞的邱瑩瑩一眼:“我去給你盛湯。”
“好。”林躍笑笑,順勢拉過桌子上的比和紙,認真打量上面的內容。
午飯吃罷,林躍接了一個電話走了,邱瑩瑩去洗碗,關雎爾拿起放在旁邊的筆記本,隨手翻閱時發現中間一頁寫著一首詩。
折戟沉沙鐵未銷,自將磨洗認前朝。東風不與周郎便,銅雀春深鎖二喬。
書寫工整,字跡雋秀,特別好看。
同年九月。
黛山縣養老院,林躍從廂貨車下來,到后面打開廂門,把一袋一袋大米扛下來,碼到旁邊的小推車上。
院長站在一邊看著他:“小林,你每次來都破費不說,還要干這些體力活,我時常在想,如果哪天你不來了,我們這些人該怎么辦。”
林躍拍拍手上的粉塵,握住小推車的把手,一面說道:“院長,你可別這么說,這地球呀,少了誰都一樣轉。”
院長看了一眼對面亭子里坐的小明,啟齒微笑,說來說去,這孩子還是跟養老院里的人親,就像林躍說的,安迪真要把他帶去美國,那才是害了他。
半個小時后,林躍洗了個澡,換了身干凈衣服,走到小明身后,見他望著畫冊里的鸚鵡發呆,便沖遠處吹響口哨。
不到半分鐘,伴隨翅膀撲扇的聲音,一只綠毛紅嘴鸚鵡飛進亭子,落在畫冊前面一點的地方。
小明臉上露出會心的笑容,伸出手去摸了摸它的毛。
林躍像是忽然意識到什么,扭頭往養老院門口看去。
一輛胡椒白的MINI開進大院,隨著引擎熄火,車里下來倆人。
兩個女人。
滿臉無奈的那個叫夏文娟。
表情復雜的那個叫何立春。
你說這倆人怎么整一塊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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