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父回過頭去,看到樓道口站著一個人,一個蔣家人最不想見的人章安仁。
他不知道這個令人討厭的家伙為什么在關鍵時刻出現在關鍵點位,不過上面那個問題,讓他不得不停下來。
林躍抽出一支煙含在嘴里,點燃后迎著微弱的風吸了一口,繼續說道:“你不是一個孝子嗎?難不成……你打算把所有債務都丟給老太太一個人扛?這就是你的孝順?別誤會哈,我不是勸你別跳,反正你把復興路的房子賠給我了,你跳不跳跟我沒有任何利害關系,我只是覺得你一死了之,蔣家的局面會很有意思。”
聽他這樣講,蔣父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你想說什么?”
現在的他連死都不怕,自然更加不會在意章安仁的羞辱。
林躍說道:“你覺得你死了,催債人就不會找蔣家要錢嗎?戴茵作為你的妻子,她也是有還款義務的,他們不僅會騷擾她,還會騷擾蔣南孫,因為你被逼跳樓了,你媽肯定害怕兒媳和女兒會走你的老路,她能做什么?最大的可能就是拿出棺材本,給你填窟窿了吧。蔣老太物質方面不曾虧欠戴茵和蔣南孫,但是嘴上從來沒有軟過,戴茵嫌老太太嘴毒嫌你沒用,蔣南孫說奶奶重男輕女,再加一個看蔣老太不順眼的黛茜在旁邊煽風點火,你覺得你死后,你媽能善終嗎?”
蔣父說道:“這不正是你希望看到的嗎?”
“不,你搞錯了。”林躍說道:“我要的是你們像無數辛苦恣睢委曲求全的滬漂那樣跟社會妥協,像生活低頭,而不是以你的死,蔣老太的不得善終來成全黛茜、戴茵這兩個沒有家庭責任感的女人過得爽、過得颯。”
蔣父是個賭徒,跳樓的結果也是他咎由自取,但是不可否認的一點是,他炒股是為了掙錢養家,而蔣母這么多年一直打麻將、跳舞,既不工作也不顧家,花著婆家的錢還說老太太對不起她,蔣父死后沒兩天就跟蔣南孫丟下老太太去意大利散心了,還跟黛茜家的園丁教授搞在一起,蔣南孫呢,在黛茜的操作下和王永正一拍即合,合著蔣父的死成全了她們兩個人。
家沒了,兒子沒了,棺材本也折進去,蔣老太正是需要陪伴,需要安慰的時候,兒媳和孫女都走了,留一個外人照顧她。
這他媽是多么忘恩負義的狗東西才能做出這樣的事呀。
眼見蔣父用質疑的目光看著他,林躍說道:“不信?這樣吧,既然你連死都不怕,那我給一個選擇,要么從這里跳樓丟下你媽不管,要么我給你找個最多摔斷腿的地方跳,完事你就可以裝癱瘓,看看你老婆和小姨子會怎么對待你跟你媽了。如果你選擇前者,可以當我什么都沒說,如果你選擇后者,你的債務我幫你解決。”
蔣父難以理解他為什么做這種事:“你到底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
林躍呵呵一笑:“很簡單,我要把你變成第二個馮江,還記得我跟黛茜說過什么嗎?對于那些視婚姻如兒媳,沒有家庭責任感和社會責任感的女人,在時間和精力允許的條件下,我不介意送她們一個BADEND。”
蔣父張張嘴,話到喉嚨又咽了回去。
林躍看了一眼腕表:“你有五分鐘時間來做這個選擇題。”
說完這句話他去陰涼一點的地方抽煙了。
五分鐘后。
“時間到,告訴我你的答案。”
蔣父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我聽你的。”
林躍笑著說道:“你比謝宏祖會做選擇題。”
要說《流金歲月》,最大的特點除了兩個女主雙標,這劇也能把觀眾變成雙標,有的人一邊兒罵章安仁鳳凰男,說婚姻要講究門當戶對,不然價值觀差別太大,肯定不會幸福,一邊罵謝嘉茵是個棒打鴛鴦的變態老巫婆,對朱鎖鎖做的事情太過分。
謝嘉茵明明是門當戶對法則的忠實捍衛者好嘛,站在她的立場上,有做錯什么嗎?
哦,鳳凰男找個有錢岳父就是狡猾自私貪婪,撈女找個有錢婆婆就是真愛勇敢無私。
蔣父從樓道門上面的窗戶跳下去的,沒死,不過腿摔斷了,而逼得他跳樓的催債人一哄而散。
有好心人把他送到了附近的醫院,蔣家人得到消息趕來的時候,主治醫生告訴他們,病人不只摔斷了腿,還傷到了脊柱,癱瘓的幾率比較大,希望他們能夠做好心理準備。
得知這個情況后,蔣老太很難過,直接暈了過去,醫生幫忙將人救醒,觀察一陣后讓蔣南孫把人送回家里。
老太太回到房間睡下,沒多久醒了,隱隱約約聽到客廳傳來一陣對話聲。
“那些催債的人今天能把南孫她爸逼得跳樓,明天就能把你逼得跳河,姐,你跟南孫走吧,我帶你們去意大利,雖然那邊的房子被法院沒收了,但是靠得住的華人朋友還是有幾個的,王永正的父母也在那邊,去了那兒,南孫可以繼續讀書,你呢,我會讓我那邊的朋友幫你介紹一份清閑點的工作,就算錢不多,養活兩個人也是沒有問題的。”
“我跟南孫走了,誰來管她奶奶和爸爸呀?”
“南孫爸那邊我會找人幫忙請護工照顧,她奶奶嘛,送敬老院好了。”
是戴茵和黛茜在討論善后事宜,蔣老太一聽這話火了,推開房門走出去:“你們說的我不同意。”
戴茵看了她一眼,把頭偏過去。
黛茜說道:“現在的問題不是你不同意就能解決的,南孫去了那邊可以繼續讀書,王永正也會給她最好的關照,如果姐姐和她留在上海,我不知道還會發生怎樣的事情。”
蔣老太說道:“這事兒你們不用操心,我會幫我兒子把錢還上。”
黛茜笑了:“我有一句說一句啊,這二十年來,你對我姐姐并不好,而且毫不掩飾地嫌棄南孫不是一個男孩子,你不能指望一個被你虐待了二十多年的人,再用剩下的二十多年來為你蔣家賣命。”
蔣老太說道:“我虐待她?是,我有時候態度確實不好,可是這么多年來,我從沒在日常花銷上克扣她們兩個,你姐姐年輕的時候愛打扮,各種珍珠鉆石首飾,看到喜歡的就買,我說什么了嗎?現在蔣家敗落了,我兒子躺在醫院里動彈不了了,你們就把我們當成累贅丟棄?要走你們可以走,南孫是我蔣家的骨血,她不能走。”
黛茜仰著頭坐在那里,面無表情地看著她:“這事你說了沒用。”
同一時間,蔣父入住的醫院里。
斜放在床頭柜的手機屏幕正上演著同樣一幕。
“很意外嗎?如果你把我的話聽進去,應該不會意外吧。”陽光透過紗窗,照在一張嚴肅中帶著少許威嚴的臉上。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蔣鵬飛,你的婚姻,還真是有夠失敗的,還有……你知道你媽和那兩個人講話的時候蔣南孫在什么地方嗎?她就站在門外。”
按照電視劇里的情節,要她承擔起照顧蔣老太的義務,她都是猶豫很久才決定不去意大利生活的,對于章安仁要不要賣房給他爹填賭債的窟窿這件事,那真是連男朋友一絲猶豫為難都不能接受,這個圣母……其實并不圣母,她只是要求別人對她圣母。
蔣父斜靠在床上,看著屏幕里的兩個女人,臉上有說不出的憤怒,有家有業的時候醉生夢死,打麻將跳舞逛街買衣服首飾包包,現在家沒了,丈夫殘了,就想著逃到國外繼續逍遙,免得被兩個累贅纏上。
林躍說道:“我早就說過,這兩個婊子是一路貨色,現在你可以理解馮江為什么要對黛茜下狠手了吧。”
蔣父仰起頭,閉上眼睛思考一陣,然后緩緩睜開:“說吧,你想我怎么做?”
林躍轉過身,沖他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