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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三十一章 我不是去偷書,是去偷人

  半個月后。

  宿舍樓燈火通明。

  陽臺上有男生沖對面女生宿舍樓吹口哨,還有幾個人拿著不知道從哪兒淘來的望遠鏡偷窺,不時伸出舌頭舔舔嘴唇,看得旁邊舍友抓心撓肝,特別著急。

  王陽拿著一張《燕京日報》躺在林躍的床上翻來覆去地看:“有沒有搞錯,又沒有。”

  看得出來,他很惱火,話里話外帶著氣。

  成冬青聽說放下手里的英語教材,回頭看著將腳搭在床位橫梁,恨不能把“吊兒郎當”四個字刻在腦門的死黨:“你小心一點兒,會把他的床弄臟的。”

  這里不是王陽的宿舍,他當然不會脫掉鞋子上床躺著,成冬青擔心他的動作幅度太大,把鞋底的灰塵蹭到被褥上。

  “弄臟了不是還有你給洗嗎?”

  王陽不以為然,他正在氣頭上,看誰都像仇人。

  電影里成冬青是孟曉駿和王陽的小弟,倆人在盥洗室洗澡,他就在對面搓衣服;孟曉駿在讀書會上慷慨陳詞,他就擱旁邊端茶倒水;王陽跟美國大妞兒LUCY打得火熱,他負責揀乒乓球,總而言之,言而總之,他就是個弟弟。

  現在呢,他除了是孟曉駿和王陽的小弟,還成了林同學的管家,主要是吧,用他的話說,林躍幫了他很多,他實在找不到可以回饋的東西,沒辦法,只能打打雜跑跑腿兒,做做接水帶飯洗衣服這些小事。

  這時海國富拿著寫有《亂世佳人》臺詞的小冊子跟吉日格勒從外面走進來,扭臉看到王陽臉上表情,碰碰成冬青的胳膊:“他怎么了?”

  傻子都看得出王陽狀態不對,那張怨婦臉誰看了都得躲著走。

  成冬青甕聲甕氣地道:“還能怎么了,當然是又被拒稿了。”

  海國富頗有幾分幸災樂禍的心思,前些天聽聞林躍給《洛杉磯時報》寫稿子,賺了錢,王陽也動了投稿的念頭,結果呢,他把平時寫的那些自以為深情的詩寄出去,人家根本不鳥他不僅美國人不鳥他,連本地報紙和雜志社都不給他面子,這對于一向自我感覺良好的王同學的打擊不可謂不大。

  當然,心里美,嘴上不能美。

  海國富拍拍他的手臂:“有句話叫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換一家投就是了。”

  吉日格勒沒有加入他們的對話,進屋后就拿起掃帚清理床頭的煙灰和煙蒂,把它們聚在一起,剛要往簸箕收,門口閃進來一個人。

  是林躍。

  他今天剛理了發,看起來更精神了,不過打扮還是老樣子,衣服干凈是干凈,但是很土。現在流行什么?花襯衣,喇叭褲,再戴一副好萊塢MOVIE里的蛤蟆鏡,走在東直門大街上,那回頭率,杠杠的。

  你說他花大錢買了一臺電視機和一臺錄像機,很讓人羨慕吧,可是這一個月來壓根兒就沒看過,什么《亂世佳人》、《窈窕淑女》、《孤星血淚》,什么《上海灘》、《赤橙黃綠青藍紫》、《喬廠長上任記》,一概沒有興趣,要么抱著一本書從頭啃到尾,要么趴在床上寫寫畫畫,總之這玩意兒跟不是他買的一樣。

  他越不在乎,對門韓超君就越不爽,因為林躍自己不看好吧,別人要是來借,保準碰一鼻子灰回去。

  用韓超君的話說,這叫故作姿態,這叫給臉不要臉。

  “又被拒了?真好。”

  林躍沒有在門口停留,進屋后直接來到窗前,看看眉毛快擰到后腦勺的王陽,再看看旁邊扔著的燕京日報,哪里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這個給你。”

  啪得一聲響,王陽一下直起身子。

  倒不是他很有眼力勁兒,看到主家來了主動讓位,是那東西剛好砸到敏感部位,疼!

  “什么東西?”

  他本想賭氣丟掉,可是拿在手里仔細一瞧,視線都移不開了,丟?把自己丟了都不舍得丟這玩意兒。

  海國富注意到這一幕,把頭湊過去,沒想到他也淪陷了。

  接下來是成冬青,如果說錄像機的出現為他拓展了視野,那么王陽手里的雜志毫無疑問幫他打開了一道通往美麗新世界的大門。

  封面頂端是“PLAYBOY”幾個英文字符,右下方錯開一行記載著刊號,198104。

  再往下才是重點。

  穿著深紫色有蕾絲邊的連體泳衣的美國大妞兒用帶著魅惑和野性的眼神目視鏡頭,滑落到肩頭的吊帶下面是肉眼可見的……

  太透了!

  透到海國富摸了一把鼻子,搞了一手紅。

  王陽翻了幾頁,把雜志往身后一藏:“哪兒來的?”

  “珍妮上周回去述職,托她帶回來的,哦,還有這個,你要的新電影。”

  隨聲出現的還有兩盒錄像帶,第一個盒子上貼的標簽是《StarTrek:TheMotionPicture》,第二個盒子上貼的標簽是《ApocalypseNow》。

  王陽很開心,因為有新電影看了。

  “等等,你別轉移話題。”他拍拍屁股后面的東西:“珍妮怎么可能給你帶這個?”

  “怎么不可能。”林躍遞給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LUCY不會還沒有按下快進鍵吧。”

  這話聽得其他人一頭霧水,只有王陽心知肚明。

  “別人都以為你是個書呆子,沒想到骨子里也是好色之徒。”

  林躍一伸手:“拿來。”

  “不給。”他抄起屁股后面的雜志往只有他能HOLD住的黃襯衣下面一裹,拍拍屁股趕緊走。

  海國富追到門口,望他的背影說道:“王陽,你看完記得拿給我。”

  “沒問題。”

  “嘿嘿,嘿嘿。”

  海國富笑得不像憨瓜,像……不,他就是一個猥瑣男。

  成冬青說道:“王陽看這個……沒問題嗎?”

  林躍說道:“色而不淫真漢子。”他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法語小說拍拍土鱉成的后背:“知道你最大的問題是什么嗎?不是土,是憋。”說完這句話往外面走去。

  成冬青沒有聽明白,自從孟曉駿給他起了“土鱉”的外號,他就沒想過摘掉它。現在林躍說他的問題是鱉,不是土,可是……土鱉不就是用來形容沒見過世面的人嗎?

  思來想去他也弄不明白什么意思,干脆把書往桌子一丟,一溜小跑離開宿舍。

  吉日格勒在后面喊了一句“馬上就熄燈了,這么晚你去哪兒?”不過沒有得到回應。

  他在熄燈時間離開有人問,林躍在熄燈時間離開沒人管,因為王陽一直在瘋狂地暗示他跟洛杉磯時報女記者珍妮的關系,所以每當林躍晚出,宿舍里的人都會相視一笑,心思盡在不言中。

  成冬青想要追上林躍問個清楚,然而出了宿舍樓,往前跑了幾步發現情況有點不對勁,因為林躍并沒有往后門的方向走,而是朝教學樓的方向進發。

  這么晚了他去那邊干什么?

  成冬青想了想,決定跟上去看個究竟,于是倆人一個在前面走,一個遠遠吊著。

  過了第二體育館,往右側一拐,林躍徑直往圖書館走去。

  周圍的樓宇黑漆漆的,只有道路兩側路燈亮著,現在是晚上十點多,圖書館早就關門了,他要干嗎?

  成冬青看著他走上臺階,進了前廳,然后從兜里掏出一把鑰匙往鎖眼里一插,下一個呼吸,門開了。

  他居然有圖書館的鑰匙……

  成冬青追上去推了一下,不知道是經驗告訴他太晚了,不會有人過來,還是馬虎大意,反正門沒有反鎖,很順利地就進去了。

  閱覽室里一片漆黑,他往前走了兩步,沒有注意腳下,撞在靠門的桌子上,角落里疊放的書本嘩的一聲散了一地。

  “誰?”

  這時最里面想起一道帶著警惕的問話。

  是林躍。

  “我,是我,成冬青。”

  隨著黃橙橙的燭光亮起,林躍的臉被照亮:“你怎么來了?”

  成冬青一面抹黑撿起地上的書本,一面解釋道:“我想不明白你剛才說的話,想要追上你問清楚,后來見你一直往這邊走,就跟了上來。你怎么會有圖書館的鑰匙?”

  林躍還未說話,右側角落響起一道極不耐煩極嫌棄的聲音:“他是你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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