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一成啥意思?
他和劉總一起吃過飯?聽徐福年的意思,人還對他印象不錯?
“小宋?你們見過劉總了?”
宋清遠點頭說道:“啊,是,上回一起吃了個飯,談了談寫稿子的事,這兩天喬一成把稿子寫好了,準備拿給劉總過目,想著您跟徐總經常見面,就托您帶信問問什么時候方便。”
“這事兒……怎么沒人跟我說呀?”
喬祖望看看無視他的徐福年,又看看面無表情的林躍,再看看嘴角噙著綿綿笑意的宋清遠,感覺被耍了。
搞了半天他就是個送信的,不是喬一成和宋清遠借他的光見劉總,是他搭他們的便車去朝圣。
想想剛才在一樓大廳那一通吹,老臉有點兒掛不住。
電梯開門。
徐福年帶著仨人走出轎廂,朝走廊盡頭走去。
喬祖望不是第一次來這里,腳踩在軟塌塌的毯子上,依然有種不踏實的感覺。
“到了,稍候。”
徐福年解釋一句,屈起手指在這一層最大的客房門上敲了敲。
咚咚咚咚咚咚 咔的一聲輕響,門打開,一個畫著眼線的女人探出半張臉。
“告訴劉總,我把人接上來了。”
女人打量林躍三人幾眼,將門打開。
徐福年小聲說道:“這是劉總的秘書,陳小姐。”
喬祖望多看了那位陳小姐兩眼,心里羨慕極了,想著等自己集資賺了大錢,先不買車不換房,也得配個漂亮的女秘書。
徐福年帶著他們仨走入房間,這是一個套間,外面是客廳,有沙發茶幾,靠近窗戶的地方還擺著一張辦公桌,上面放置各種文件和擺件,東墻和西墻懸掛著鴻達的營業執照和各種榮譽證書,看起來挺像那么回事的。
喬祖望上次和徐福年過來,人家連屋子都沒讓他進,這次終于得償所愿,別提多高興了。
“小喬。”
劉總從沙發上起來,跟林躍握了握手。
“小宋。”
他又跟宋清遠握了握。
輪到喬祖望時,倆手伸出去想要跟心目中神通廣大,拔根毫毛就能讓他飛黃騰達的人握握手,沒想到人家遞到一半,又把手抽了回去,直到徐福年在旁邊小聲說了句“他叫喬祖望,是喬一成的父親,就是上次我跟你說的那個人”,劉總這才重新把手遞過去,任由喬祖望兩手握住。
“喬經理好呀,真羨慕你能教出這么優秀的兒子。”
“劉總好,劉總好。”
喬祖望很開心,也很郁悶。
開心是因為見到帶領他發家致富的真神了,郁悶是劉總的話聽著是恭維他,實際還是在說喬一成的好,要知道他可是好不容易在兒子面前揚眉吐氣一回,現在給劉總一句話打回原形。
“哎呀,劉總,你這兒環境不錯呀。”
宋清遠沖陳秘書笑笑,在客廳走動幾步,來到窗戶前面,往下面揮了揮手:“哎呀,從這里望過去,風景真好。”
劉總說道:“小宋呀,這算什么,等以后賺了大錢,去香港的中銀大廈,站在頂樓往遠處看,你才會知道什么叫有錢真好,什么叫高處不勝寒。”
“劉總說的是。”宋清遠附和一句便不再多言。
這時林躍把提在手里的公文包放到桌上,拉鏈一拉,從里面拿出五捆百元大鈔,從厚度來看差不多有五萬人民幣。
那個年代的一百塊可不像30年后,超市里逛一圈,隨便買幾樣東西就沒了,單說買菜問價,都是一塊錢幾斤,買根冰棍要幾毛錢,雙星球鞋也不過十幾塊。
喬祖望看著眼前嘎嘎新的老人頭,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喬一成哪兒來這么多錢?要知道他進入電視臺才半年多呀。
“這是我跟幾個要好的朋友一起湊的集資款,總計五萬塊,劉總點一點。”
一聽是好幾個人的錢,喬祖望長舒一口氣,心里平衡不少。
劉總很高興,一是因為這回喬一成拿的錢挺多,二是因為好朋友一起往里投錢說明什么?說明信任他唄,而且喬一成和宋清遠的朋友嘛,肯定有一些是電視臺的,跟這些人搞好關系,還怕沒有宣傳資源?
作為一個依靠心理戰術做生意的人,他深知打好廣告的重要性。
“不用了,不用了,你的為人,我信得過。”
“這可不行。”林躍把那些錢往他面前一推:“點,一定得點,老話講親兄弟明算賬,這又不是我一個人買賣。”
劉總一看他堅持,朝著女秘書遞個眼色,那人坐過來,拆開紙幣的封帶,拿在手里一張一張清點。
林躍隨口說道:“劉總,我覺得你應該買一臺點鈔機,這樣就可以解放陳小姐的雙手了。”
“本來有的,前兩天用壞了,還沒來及去買。”
這話是真是假林躍不知道,反正他提這個建議不是為了劉總好,是為了拖延時間和轉移劉總等人的注意力。
姓陳的小姐點到最后一摞的時候,宋清遠不再看外面的風景,轉過身來笑吟吟地看著他們幾個。
林躍一伸手,由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遞過去。
“劉總,這是我為你準備的稿子,你過下目,看看有沒有問題,沒有問題的話,我就讓《金陵日報》的編輯發了。”
劉總挺美,然而接在手中往頁眉一掃,臉上的微笑瞬間凝固。
標題不是“鴻達的騰飛之路”、“從集資經濟到一起富裕”這類有逼格的詞匯,是“認罪書”三個字。
“喬一成,你什么意思?”
他勃然大怒,把稿件往桌上一丟,陰沉一張老臉看著林躍。
徐福年拿眼一瞄,表情也變了:“喬哥哥,你要干什么?我帶你發財,你居然耍我?”
他想當然地認為喬祖望知道大兒子要搞鬼。
“怎么了這是?”
喬祖望拿在手里仔細一瞧,額頭的冷汗冒出來了,他的大兒子喬一成竟然要劉總承認詐騙集資款的罪名。
“老二,揚子……”
隨著劉總一聲喊,通往臥室的門打開,里面走出兩個身材魁梧的男人。
做這種生意,最害怕的就是傾家蕩產的投資人找他拼命,帶兩個保鏢是很有幫助的。
“給我打,往死里打!”
臥室出來的兩個人殺氣騰騰地撲向林躍,二話不說上去就捶。
本來他在前,喬祖望在后,也不知道中間發生了什么,兒子居然逃了,當爹的正面吃了兩拳,被揍的無從招架。
“哎喲,別打,別打,這不關我事,劉總,老徐……這真的不關我事。”
劉總不忘恨聲叫罵:“王八蛋,給你賺錢的路子不要,勸我自首?打,給我打,打死這個吃里扒外的東西。”
他并不認為這么做會給自己帶來滅頂之災,因為在他的認識里,喬一成、宋清遠這些人沒有證據證明他犯了欺詐罪,而且他們的行為涉嫌污蔑,老二和揚子打人又如何?最多進去關兩天,賠點醫藥費就完了。
然而好景不長,剛才站在窗邊看風景的人趁機跑到門口,握住門把手往里一拉。
門打開,不過人沒有逃跑,側身一讓。
伴隨急促的腳步聲,五名穿制服的民警先后沖入房間,前面領頭那一個一指老二,揚子倆人,厲聲呵斥:“住手!”
“住手!”
“別動,都別動!”
揚起的手停在半空,伸出去的腳也縮回去。
老二和揚子慢慢退開一些,喬祖望扶著后腰由地上爬起來,一張老臉青了好幾塊,為見劉總新買的西裝也被扯爛了。
警察一到,房間里的氣氛變了。
劉總和徐福年面露不解,因為都沒報警,他們為什么來的這么及時?
領頭的警察視線掃過全場:“劉新富,誰是劉新富?”
劉總說道:“我是。”
“我們接到群眾報案,說你涉嫌詐騙,請你配合調查,跟我們走一趟。”
“警官,你搞錯了吧,我們這是有經營許可的正規公司,怎么可能搞詐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