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電視劇里面這個喬家最小的孩子,那真是跟喬二強有一拼。
老實,懦弱,害羞,沒有主見,逆來順受……
說是舔狗吧,又不像喬二強一樣,只要涉及到馬素芹的事就炸刺,一副天底下的人就我師父好,我師父對,我師父疼我的模樣,為了她誰的權威都可以挑戰,誰都不怕。
而喬七七呢,是個三腳踹不出一個屁的主兒。
喬一成怪罪齊唯民太寵這個小弟了,見不得他受一點挫折,以致他變成這樣。
這話倒也不無道理,對比喬一成、喬二強、喬三麗、喬四美四個人,喬七七在齊家的生活可以用“優越”來形容。
小時候有齊志強疼,長大了有齊唯民管,整個一溫室里的花朵。
對于喬家這三個男人,林躍是很抓狂的。
喬一成,討好型人格,對宋清遠、戚成鋼、齊唯民這樣的人,可以拿出一點男人氣概,到了葉小朗、項南方、文居岸、葉小萌這些女人面前就完蛋了。
喬二強和喬七七更不用說了。
“你是誰?”
楊玲子的二姨媽看看他,又看看宋清遠,自然聽得出話里話外的敵意。
“我是誰?”林躍冷冷一笑:“我是喬七七的大哥。”
“好啊你,你就是那個勾引我們家玲子的小赤佬的……”
這話沒說完,林躍上去就是一巴掌。
這個見面禮把楊玲子的二姨媽打懵了,捂著臉怔怔地看著他。
就像當初電視劇里她對馬毓霖說的,楊玲子別的沒有,就姨媽多。
旁邊幾人看到老二被扇了一巴掌,登時火了,一群人朝林躍涌過去,要給姐姐/妹妹報仇。
宋清遠在旁邊都看傻了。
這個喬一成下手是真狠呀,一個女人因為要扯他的襯衣給一拳把鼻血打出來,一個女人要用指甲抓他,給反手一巴掌抽在地上,臉都腫了,還有一個被他一腳踹到門口,捂著肚子在那吐酸水。
這……這根本就是拿出跟男人打架的狀態嘛。
要知道一般來講,男人間好勇斗狠沒什么,通常不會暴打女人,因為后者自帶“弱者”光環,一旦被貼上打女人的標簽,搞不好會被唾沫淹死,就連司法判決,也會對女人有一些傾斜。
以前的喬一成是個什么人?葉小朗剽竊了他的文章都原諒了,現在呢?說動手就動手,上去就是一通扇,給這一家子干的喲,看著都疼。
他忽然想起前些天關于婚姻法征求意見稿的討論,喬一成說過這么一句話,平權不是特權,想平權,就不要掛著弱者的標簽享受來自方方面面的區別對待。
還有一個關鍵問題,那就是這間房子是派出所的休息室,他居然在這里跟人打架……
“喬一成,夠了,別打了。”
想到這里,宋清遠趕緊跑過去抱住林躍的腰,準備把人弄走,不要把事情鬧到無法收場。
他一片好心,結果卻是給楊玲子那位二姨撓了一把,臉上登時出現四道血痕,破皮的地方鮮血直流。
林躍哼了一聲,扭住惡婆娘的胳膊往外折,抓住頭發往茶幾一按。
在刺耳的慘叫聲中,茶幾玻璃碎成好幾塊,這次她不能又跳又叫了,人趴在地上直抽搐,腦門上的血順著頭發絲往下滴。
其他人全都嚇傻了,都站在原地不敢動彈,一臉畏懼看著林躍。
“宋清遠,你沒事吧?”
“沒,沒事。”宋清遠拿手在臉上摸了摸,放在眼前一看:“就是被抓破一點皮,不礙事,倒是你……”
他看著因為抓自己的臉被林躍打破頭的女人,有一種怕什么來什么的感覺。
這下好,事情大條了。
“喬一成,你找死呀,這里是派出所。”
便在這時,林躍做了一個讓他意外的動作,右手伸向左邊,捏住左臂往上一提,又往下一拉。
只聽咯的一聲輕響,左手無力垂下。
啥意思呀?
宋清遠被他的動作驚呆了。
便在這時,房門被從外面推開,兩名民警走進來,一看屋里的情況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好嘛,就在派出所,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兩幫人干起來了。
“怎么回事?”走在前面的一杠兩星問道。
楊玲子的大姨指著林躍說道:“警察同志,他……他打人,你看我二妹,頭都給他打破了。”
另一名警察走過去,把倒在地上呻吟不止的女人攙起來,確定傷勢后回頭望林躍說道:“人是你打的?”
“沒錯,我打的,誰讓她撓我兄弟的臉,女人了不起啊,該扇就得扇,該踹還得踹。”
對面楊玲子的姨媽們惱了:“警察同志,你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如果我說的不是人話,你們怎么聽得懂?你們是母狗還是母豬?”
兩名警察也傻眼了,這家伙的嘴,可真是一點不饒人。
一杠兩星記得他姓喬,是電視臺的記者,這地道的文化人,怎么就不知道忍讓一下?
楊玲子的二姨顫巍巍地抬起手臂,指著林躍說道:“小赤佬,我要告你,我要讓你進監獄。”
“好啊,告我?我還要告你們呢。”
林躍冷笑道:“你頭頂的傷口有8CM嗎?沒有吧,最多再加點腦震蕩,連輕傷都算不上。而我……警察同志,剛才這幾個女人一起用力,把我的手臂搞脫臼了,這點宋清遠可以幫我作證。現在我要告她們故意傷害,我要驗傷。”
兩名警察偏頭打量他的手臂,發現確實像外力導致的關節脫臼。
那邊宋清遠指指自己,張張嘴,想要說點什么,不過最后什么都沒有說,只剩點頭了。
“撒謊,你撒謊!”楊玲子的四姨媽大聲說道:“警察同志,他的手臂是自己卸掉的,跟我們一點關系都沒有。”
林躍說道:“你自己卸一個給我看看!警察同志,你們看見了吧,這都是什么人吶,敢做不敢當,孔夫子說得真沒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我那弟弟喬七七,多么老實,多么憨厚的一個男孩子,居然被她女兒拉到家里看那種片子,她想干什么?猥褻?還是強?小小年紀就學人耍流氓,有女如此,可想而知這楊家都是什么人,呸!齷齪,下流,一群婊子!”
宋清遠驚呆了,徹底驚呆了,他是第一次見賊喊捉賊演得這么自然流暢的,而且說得頭頭是道,你還挑不出他的理來。
“你……你……你……”
楊玲子的三姨媽氣得不行,脫下鞋子朝林躍丟過去。
他“啊”的一聲,往前方民警身后一藏,好嘛,那鞋正好砸民警臉上。
“警察同志,你沒事吧?”林躍一臉關切道:“你們可都看到了,這惡婆娘襲警,她襲警!”
宋清遠:“……”
襲警可是重罪。
他已經無話可說了,果然沖動是魔鬼呀,而且今天的喬一成……他以前怎么就沒有發現這小子壞起來能卑鄙無賴到這種程度呢。
“夠了!”一杠兩星火了:“我看你們誰再敢動手,民勝,先把他們兩個送醫院治傷,其他人跟我來。”
“好。”
被稱作“民勝”的警察揉揉酸麻的額頭,帶著林躍和楊玲子的二姨往外面走去。
宋清遠和楊玲子的姨媽們則被帶到另一個房間錄口供。
第二天上午。
一場由派出所民警主持的調解會在二樓會議室舉行。
林躍看看對面額頭抱著紗布的楊玲子二姨媽,又看看她身邊幾個女人。
“第一,你們必須向我弟弟喬七七道歉,然后向我道歉和我的家人道歉。第二,賠償我弟弟喬七七、我、還有宋清遠的醫藥費、誤工費和精神損失費。第三,楊玲子申請退學也好,轉學也罷,總之別讓我在計算機學校看到她。”
昨晚的事明明楊家人吃了虧,他居然獅子大開口,提了這么多要求。
楊玲子她媽一拍桌子:“憑什么?不行!我不同意!”
“不同意是嗎?”林躍從椅子上起來:“不同意那咱們就公事公辦,昨天晚上拍的X光片就在警察同志手上,評個輕傷應該沒有問題。我想你應該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楊玲子的姨媽們一宿沒睡,期間沒少跟親友打聽昨晚的事,對于致人輕傷和輕微傷會帶來怎樣的后果,心里清楚的很。
“你們口口聲聲說這種事都是女孩子吃虧,那么我問你們,是誰帶喬七七去的楊家,又是誰提議看錄像?那里是楊家,我弟弟怎么可能知道不良錄像帶放在什么地方。”
楊玲子的姨媽們被問的說不出話來。
“還不服氣是嗎?不服氣我這就去找你們小區的住戶,以及電腦學校的老師和學生,問問他們楊玲子平日里有著怎樣的表現,是一個什么樣的女孩子,我相信他們會給我一個客觀公正的答案。”
這么丟人的事,一旦被萍聚村和電腦學校里的人得知,楊玲子以后還怎么見人?楊家還有什么顏面在南京立足?
“不說話是不是?”林躍看向中間坐著的民警:“警察同志,既然楊玲子的監護人不接受我所提條件,我覺得沒有必要再進行調解了,走司法程序吧。”
電視劇里一直在洗白楊家人,許多人盛贊楊玲子的父母通情達理,林躍對于這種想法嗤之以鼻。
楊玲子什么人?不良小太妹,上個學都要涂脂抹粉,描眉打鬢,一身時髦裝。
有句話叫知子莫若父,自己女兒什么性格,當父母的會不知道?
她這兒一懷孕,楊玲子的媽便帶著七大姑八大姨打上門去,這是解決問題的態度嗎?這是興師問罪!是咄咄逼人!
本來這種事就是一個巴掌拍不響,你女兒又那德行,說水性楊花,賣弄風騷一點兒都不過分,結果一群人趕到馬家叮當一通揍,把喬七七打進醫院了。
這是正經人能干出來的事?分明就是一群潑婦。
再說喬七七和楊玲子結婚后,楊玲子耐不住寂寞,跑到上海工作,認識了一個男人,給喬七七帶了頂大大的綠帽子,完事回來跟他講離婚。
喬七七啥過激反應都沒有,準備帶著女兒單過,電視劇里楊父、楊母講了一通“暖心”的話,把喬七七感動的留在了楊家。
那么他以什么身份留在楊家呢?
楊父、楊母和楊玲子斷絕關系了嗎?沒有。
那喬七七算什么?
備胎呀?
等哪天楊玲子在外面玩夠了,瘋夠了,想回家了,一家三口再以為了女兒的名義復合?
畢竟你離了婚還住岳父母家,正經女孩兒一看這情況誰肯同你談戀愛結婚呀?
而且呢,喬七七的性格比較娘,照顧小孩兒和老人是一把好手,對于這個優點,他們在一起生活了兩年,楊家人肯定有所了解,楊玲子不是孝順父母的人,用喬七七來代替,多好呀。
電視劇里也有交代,說楊玲子的父親開了個小廠子,既然是生意人,心思單純的了?貪欲少的了?
所以瞧這一家子的打算。
“等等。”
楊玲子的媽叫住林躍:“我同意。”
她的姐妹們臉色一變,想要勸她改變主意,不過這沒有效果,楊母眼望主持調解會的警察,又把剛才的話說了一遍。
于是雙方在這件事上達成了共識,接下來就是走和解程序了。
至于楊玲子和喬七七的事……因為未滿十八歲,事情也不大,倆人認識到錯誤后就放了。
中午時分。
林躍在派出所附近找了一家川菜館坐下來。
“大哥,這事兒……能不能別對阿哥講?”
一直以來,喬七七稱呼喬一成大哥,稱呼齊唯民“阿哥”。
“你也知道丟人呀。”
林躍說道:“其實我很想看看,如果把這事兒告訴齊唯民,他會有什么樣的反應。”
頓了一頓他又說道:“我想……也就說你幾句吧。”
“大哥……”
喬七七低頭看著碗里的米飯,一副很拘謹的樣子。
他從小在齊家長大,跟喬家老屋兩個哥哥,兩個姐姐接觸不多,這是兩個人第一次單獨吃飯,在拘謹之于,還有一些害怕。
是的,害怕。
喬一成比齊唯民嚴肅多了。
“這件事我可以不告訴齊唯民。”
一聽這話,喬七七揚起頭,臉上寫著一個大大的“意外”。
“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么條件?”
林躍說道:“明年夏天跟我去一趟北方。”
“去北方?”喬七七不知道他為什么跟自己提這個奇怪的要求:“那阿哥那邊……”
“齊唯民那邊你不用擔心,我去跟他講,”
“哦。”
喬七七悶悶地應了一聲。
林躍嘆了口氣,心頭閃過一個詞,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喬七七一直生活在齊唯民的羽翼下,成了現在這般模樣,如果是那些有主見的孩子,肯定會問個為什么,他呢?就簡簡單單一個“哦”字。
不過他還小,還有得救,不像喬二強那個家伙,為了一個老女人,連大哥都能出賣。
想想電視劇后期志勇讀大學后說去民政局辦手續改姓“喬”,喬二強還非常大度地拒絕了,讓他隨母親,改姓“馬”,要知道那時候喬一成都快四十的人了,喬七七就一個女兒,喬家三個兒子,一個男丁都沒有……
林躍想了半天,也只能感慨一句喬家的男人是真恨喬祖望呀。
你那么能生,連下五個崽兒,到了他們這兒,積極相應國家號召,別說一個孩子,半個都沒有。
1992年2月。
臨近新年,又是萬戶貼對聯,家家盼團圓的好日子。
電視臺格外忙碌,因為要準備過年期間的片子,誰都知道看電視是這個時期首選,也是最廉價的娛樂項目,放寒假的小朋友、退休的老人、守著長輩過年的男女,圍坐在飯桌兩側,一邊嗑瓜子一邊看電視,這種氛圍是最溫馨,也是最難得的。
對比文藝部的工作,新聞部相對清閑一點,林躍跟宋清遠對完稿子,拿著過年期間的節目表來到一樓,迎面便看到兩個熟人在那兒說悄悄話。
“常星宇,你回來了?”
之前常星宇被臺里派去國外參觀學習,算算時間,這一走就是兩個多月。
“師兄。”
常星宇的父親是師范學院的老師,以前教過喬一成,所以每次見面她都會用這個稱呼。
“再過幾天你就不用叫他師兄,反過來他該喊你嫂子了。”
“齊唯民,你也有這么貧的時候?”林躍走到二人面前:“嚯,還一起回來的,可以呀你們倆。”
齊唯民說道:“我比她早兩天,正在趕論文呢,所以沒去老屋看姨夫,聽我娘說,他最近身體不好?”
林躍擺擺手:“小感冒罷了。”
“對了,二強、三麗、四美是怎么回事?我聽說他們都搬出來住了。”
“對,三麗和四美在我那里。”
“你那個一室一廳?”
“不是,她們如今住在百步坡。”
“百步坡?你搬家了?”
“不,我買房了。”
“行啊,喬一成,你都有錢買房了。”
“婚沒結在你前頭,總得在其他地方找補一下嘛。”
齊唯民沖常星宇說道:“看見沒有,一天天就知道跟我比。”
林躍聳聳肩:“這次可是你挑的頭。”
齊唯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原來他說的是“師兄”、“嫂子”這兩個稱呼的事。
“喬一成,現在可是1992年了,你該不會忘記當初我們的賭局了吧?”
“那怎么能忘呢,進央視對吧,三年內我做到,你叫我哥。”
“記得就好。”
這時常星宇插話道:“剛才我聽新聞部的小美說,你跟宋清遠憑借去年集資案的新聞獲得了范長江獎?”
林躍說道:“消息挺靈通呀。”
他頓了一頓又道:“對了,齊唯民,明年夏天我想帶喬七七去一趟北方。”
齊唯民皺了皺眉:“去北方?去北方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