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不僅把郝淑雯惹毛了,也把陳燦、朱克那伙人得罪了。
本來林躍就是樂隊刷下去的人,調到廚房當了個伙夫,下午又把跟他們關系不錯的韓大志三人打了,讓炊事班班長王凌志下不來臺,本以為給政委懲罰后會服軟收斂,沒想到還這么橫,而且目標對象是女兵里的風云人物郝淑雯。
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炊事班的人有摩擦,那是炊事班的事,現在林躍對舞蹈隊的人說話陰陽怪氣不留情面,那事態就擴大了。樂隊和舞蹈隊每天一起訓練,成員之間關系好著呢,林躍現在對郝淑雯不客氣,其他人心里肯定不會高興。
“林躍,你挺橫啊,看來是記吃不記打。”
“朱克,你少拿處分壓人,林躍現在是司務長面前的紅人。”
“怎么個紅法?”
“你會做飯嗎?你能一口氣扛五袋面粉嗎?你能一個打三個嗎?”
“這都什么年代了,還玩綠林好漢那一套,武功再高能快過子彈?”
“行了,吃飽了沒有?吃飽了趕緊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早起訓練。”劉峰本來在幫林丁丁沖洗飯盒,對于朱克等人的話越聽越不是滋味,他不是傻瓜,聽得出來這些人在打什么主意,林躍剛挨了處分,如果再跟人打起來,那就不是一份檢討能搞定的了。
絕不能讓他們把林躍激怒,將事情搞大。
話音才落,那邊林躍動了,不過出乎他意料的是并沒有打人,而是飛起一腳踹在水槽后面的鋼管上。
嘭的一聲。
郝淑雯、朱克、陳燦等人根本沒有反應過來,便被噴射而出的水流澆了一臉,頭發、衣服、鞋子,全濕了。
“啊……”
尖叫聲響起的同時,林躍手握鋼管往外一扭,更多的水澆在郝淑雯身上,衣服都濕透了,還好陳燦動作快,拉了她一把,將人拽到水流噴射不到的地方。
“劉峰,愣著干什么?把水閘關了。”
林躍手下用力,順時針一扭,本來銹死的鋼管居然松動,轉了幾圈兒后給卸了下來,順手往地上一丟。
當啷一聲,把卓瑪嚇了一跳。
純鋼的呀,一腳下去兩半了,這要踢在人身上……
這時管路噴射的水流由大而小,應該是劉峰把總閘給關了。
外面的騷動把后廚的人也驚動了,炊事班副班長吳通帶著幾個人跑到大廳一瞧,好家伙,郝淑雯、朱克、陳燦幾人被淋成了落湯雞,水珠滴滴答答往下落。
“林躍!你干什么?”
林躍的手握住銹跡斑斑的三通用力一扭,生生掰了下來,往吳通腳下一扔。
水泥地面都給砸出一個窩來。
吳通想起孫韜的遭遇,有點怵。
“食堂的水管壞了,宋英前前后后跑了三趟自來水廠,搞維修的人說工作忙,過幾天就來看,這都多久了?快一個月了吧?都不著急,都不管,那我來管,我來修,吳通,你有意見嗎?”
這話說的正義凜然,聲色俱厲,盡管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借題發揮,但是知道歸知道,說出來他會認嗎?事情鬧大了,不僅延禍自來水廠的維修人員,吳通和王凌志也很難受。
“林躍,你……混蛋!”
郝淑雯理了理臉頰黏連的頭發,兩只袖子往下一揮,甩出兩團水漬。
“不就衣服濕了一塊嗎?這就不能忍了?別忘了你的家教。”
林躍的話讓她想起剛才說陳燦的話,又氣又急還很憋屈,抓狂到在那兒跺腳,卻不知道該怎么宣泄內心的情緒。
眼見眾人啞火,林躍冷冷一笑:“沒話說啊?沒話說就別擋道。”
他一把推開吳通,朝著外面走去。
食堂的水管壞很久了,有的地方漏水,有的地方堵塞,但是沒有一個人把它當回事,南方什么多?雨水多,炊事班又是用水大戶,有地方滴水拿個桶在下面接住就是了,自來水廠的人呢,能拖就拖,能挨就挨,等劉峰從北京回來,這活兒早晚落到他的頭上。
“王八蛋。”
朱克恨得牙癢癢。
林躍確實挨了處分,但是有點兒心機的都知道,這處分雷聲不大,雨點兒更不大,維護之意相當明顯,眼下這事兒鬧到上級那里,八成也是各打二十大板小事化了。
直到林躍的身影消失在門外,郝淑雯才深吸一口氣,指著他離開的方向說道:“林躍,你給我等著,我跟你沒完。”
得,這下把郝淑雯惹火了。
看熱鬧的那群人搖頭嘆氣,認為他在作死。
在女兵這邊,郝淑雯是風云人物,樂隊那邊陳燦是骨干,朱克的能量也不小,而卓瑪是文工團舞蹈隊的隊長,他這一腳下去,把他們全開罪了,再加下午的炊事班沖突,就算司務長有回護,以后也指定沒有好果子吃。
林躍從食堂出來,正好遇到關了水閘往回走的劉峰。
“回來的正好,跟我去維修所拿工具修水管。”
“你……沒事吧?”
林躍知道他想說什么,拍拍他的肩膀:“我能有什么事,放心吧。”
要說芳華里的惡婆娘,如果把林丁丁排第一,那么郝淑雯是當之無愧的南波圖,整天在單位里耀武揚威不算完,明知道蕭穗子喜歡陳燦,還不顧戰友室友情誼橫刀奪愛,并用一句門當戶論粉碎了蕭穗子所有念想。
給這玩意兒開小灶?她夠格嗎?
郝淑雯離開食堂,抱著胳膊往宿舍跑。
這里雖是南方,但是因為海拔問題,春天還是挺冷的,如果一直穿著被水濺濕的衣物,十有八九會生病感冒。
蕭穗子陪著她回到宿舍,就見林丁丁正在質問上鋪趴著的何小萍。
“你真沒拿我演出服?”
何小萍有點心虛,不敢正眼看她。
“沒……沒有。”
蕭穗子說道:“洗完澡你去哪兒了,怎么沒看你去吃飯呢?”
她撒謊道:“哦,我去買牙膏了。”
這時林丁丁注意到郝淑雯全身都濕了:“你這怎么像是從水里撈出來的一樣?”
“還不是炊事班那個林躍!”郝淑雯一面脫衣服一面在那兒罵:“別被抓到機會,不然一定讓他好看。”
“你之前不是還夸他飯做的好吃嗎?”
“哼,敬酒不吃吃罰酒。”
郝淑雯換上一套干凈的衣服,又拿著毛巾擦了擦頭發,將濕漉漉的演出服往臉盆一丟,端起來朝外面走去。
林丁丁指指她的背影,望蕭穗子說道:“發生什么事了?”
“是這樣的……”
蕭穗子把林丁丁走后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言語間也是多有不滿,畢竟她跟陳燦走的很近,不只郝淑雯淋了個落湯雞,陳燦和朱克的情況同樣不好。
何小萍聽著他們的談話,有些好奇這個和劉峰關系不錯的林躍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而林丁丁……她想的有點多,對于郝淑雯自取其辱,她是高興的,那個大半個文工團都不敢開罪的女人,終于碰到一個對她不假辭色的刺兒頭,再想想剛才吃的藕盒,還有林躍和劉峰的關系,她覺得如果施展一下美人計,那么以后在文工團里如果吃不慣食堂的大鍋菜,不就可以找他開小灶了么,要說跳舞、演奏、寫文章,她不如郝淑雯、蕭穗子、卓瑪那群人,但要說讓那人喜歡上自己,她們差得就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