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雅一看林躍來了,趕緊坐正身體,臉上的笑容也緩緩收斂,乖巧的像一只小貓。
夏洛氣得咬牙切齒,在心里罵林躍作妖,以往他都是踩著上課鈴聲來到教室,今天居然來這么早,以致他準備了那么多話,沒說完氣氛就散了。
便在這時,后面走過來一個人,他抬頭一瞧,見是馬冬梅。
壞了,這傻娘們兒又要壞他好事,退一步講,她就算不搞砸什么,也得冷嘲熱諷幾句。
這個念頭才在腦海閃過,便發現情節并非如他所想,馬冬梅沒有在他身邊站住,而是走到林躍身邊,從褲兜里掏出一把瓜子仁遞過去。
“這是我剛剛剝好的,送給你。”
馬冬梅不是來糾纏他的,居然跑去給林躍獻殷勤?
夏洛覺得大春一定會傷心死的。。
秋雅也一臉狐疑,搞不清楚馬冬梅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她怎么也學那些迷妹討好林躍了呢?
夏洛沒多想,秋雅不理解,林躍倒是很清楚馬冬梅的想法。
就這演技,連她自己都覺得尷尬,更別說其他人了,這要整成片段放到豆瓣網,那群毒舌能噴得她媽都不認識她。
很明顯,馬冬梅這么做是想試探夏洛的反應,畢竟喊過她媳婦兒,說過不討厭,現在媳婦兒變情敵迷妹,夏洛還能穩坐釣魚臺嗎?
唉,漂亮女孩兒這么做,那叫可愛,丑八怪這么做,那叫心里沒點b數。
真可憐,夏洛連個持鐘的眼神都沒給她。
林躍搖搖頭,不過還是很配合地拿起書桌上的瓜子仁放進嘴里:“唔,五香味的?還是你了解我,我就好這口兒。”
“是吧,我剝了一中午呢。”馬冬梅話是對他說的,眼睛看的卻是夏洛。
秋雅偏了偏頭,看同桌的眼神有些復雜,似乎想法很多,又不知道從何問起。
林躍壓根兒沒理這茬,把桌子上的瓜子仁一口一口吃了個精光。
“冬梅,冬梅……”
門外傳來一道咋咋呼呼的聲音,不用想,自然是三年級二班的大傻子。
他也是個沒點b數的人,完全沒有察覺到教室里氣氛異常,走到馬冬梅跟前:“冬梅,上午放學我看你在路口的炒貨攤買瓜子兒,你不是愛吃原味的嗎?怎么換成五香的了?剛才來學校的路上,我覺得你買的那些有點兒少,不夠下午磕的,我又給你買了點兒。”
說話間從書包里翻出一個塑料袋遞過去,里面裝著一斤五香瓜子兒。
“啊,呵呵,原味的吃了這么多年,膩了,認真地想一想,換換口味也不錯。”
這個回答跟剛才如出一轍,可以說話中有話,然而效果也一樣,夏洛頭枕手臂,眼睛盯著秋雅看,完全沒有興趣搭理她,更不要說琢磨話里話外的意思。
“嘿嘿,那你不生我的氣了?”
大春還在糾結之前補習時馬冬梅說他癩蛤蟆想吃燉大鵝的話。
“不生了。”
他又把遞出去的五香瓜子拿回來:“那我給你剝,你不是總說剝瓜子麻煩嗎?”
那邊對鏡自賞的孟特對他們投去一個“嬌媚”的眼神:“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情戀落花。”
馬冬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去,跟你這假冒偽劣三無產品有毛關系。”
這一句“假冒偽劣三無產品”深深地刺痛了孟特的心靈。
“你……你討厭!”
“你才討厭呢,一天到晚……”
馬冬梅這邊話沒說完,上課鈴聲響了,走廊里聊天打屁的學生一溜小跑著扎進教室。
這邊幾人一看不對呀,那些人往常不這樣啊,一個個不緊不慢的,就跟天橋下遛鳥的老頭兒一樣,怎么今天變緊張了。
問題很快有了答案。
前面跑進來的學生屁股還沒坐下,王雨前腳已經踏進教室。
大春瞅瞅黑板上的課程表,心想不對啊,這節是政治課,不是語文課啊。
“你們政治老師有事來不了了,這節課上自習。”王雨交代一句,扭臉看向林躍:“林躍,你出來一下,有人找你。”
直到這時大家才發現王雨不是一個人來的,后面還跟著個戴近視鏡的中年男人,長得挺白凈的,很有文化人的氣質。
“哦。”
林躍離開自己的座位走出教室。
田雨看到中年人帶著林躍朝遠處走去,趕緊吩咐一聲“都好好上自習”,完事躡手躡腳……其實應該說鬼鬼祟祟地跟上去。
過了差不多十分鐘。
林躍回來了。
他這兒剛在自己的座位坐下,田雨就從外面進來,先是裝模作樣在教室里走了兩圈兒,最終停在張揚身邊。
“我說張揚,你跟林躍靠得那么近,怎么就沒受點熏陶什么的?你看看人家,雜志社都派編輯來學校約稿了,咱們西虹市就沒出過這樣的人物,你呢?近水樓臺不但沒得到月,那作文寫的,一天比一天退步,那情節寫的,跟過家家似得,老師都替你害臊。”
張揚小聲嘟囔道:“誰讓你最近的作文課都要求小說題材,我又不會寫小說。”
王雨說道:“不會寫小說你不會虛心求教啊?就說剛才,林躍被錢先生叫去外面,你們就不好奇對方找他說什么嗎?這要是寫進作文里,就是一個很好的情節啊,對吧,袁華能寫《我的區長父親》,還得了獎,你就不能寫《我的作家同學》嗎?從旁觀者的角度把林躍的故事講出來,多好啊是不是?沒準兒你也能獲獎呢,高考能加分的,雖然老師挺惦記你的面包機的,不過比起你的前途,我覺得還是后者更重要一些。”
張揚剛要順著他的意思說兩句好話,免得他老提面包機的事,沒想到林躍張嘴說話了。
“王老師,你就別旁敲側擊打探錢先生的來歷了,實話告訴你,他不是雜志社編輯,是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的編輯。”
“不是雜志社的編輯,是出版社的編輯?”
林躍已經一個多月沒去他家了,因為英語老師和數學老師的前車之鑒,他又不好意思來硬的,今天下午來到學校正巧碰到校長,也不知道有啥急事,連介紹都沒做,就讓他帶著錢先生來班上找林躍,路上他問了一嘴,那位錢先生就回了一句工作上的事,對方不愿細說,他也不好追問,可越是如此,他越覺得好奇,畢竟以前都是電話聯系,編輯到學校找人還是頭一遭。
是,剛才他跟出去了,但是因為站得比較遠,倆人說話聲音小,根本沒聽清內容,完事又不好意思把人叫出去問話,免得讓班里的同學認為他又惦記林躍的錢了,有損他“為人師表”的口碑,以前林躍沒出名的時候吧,他貪點小利沒人說什么,現在林躍出名了,身邊發生的每一件事都具有話題性,這老師薅學生羊毛的消息一旦傳到社會上,搞不好工作都得黃,于是來了個曲線救國,拿張揚寫作文退步的事旁敲側擊,想要知道兩個人在外面說了什么。
沒想到這家伙鬼精鬼精的,他這兒搖搖尾巴,對方就知道他要放啥屁。
“沒錯,我最近晚自習不是沒來嗎?其實我是去上網聊天了,上網你知道嗎?”
“聽你師母講過,她在電信局上班,接觸這個比較多。”
“在聊天的時候吧,突然來了靈感,我就在網易的bbs上寫了一篇小說,人氣還可以吧,這事兒被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的編輯知道了,就過來聯系我,問我有沒有興趣出書。”
出書?
林躍以前都是給雜志社投稿,出版社的人過來學校洽談出書的事是第一次。
同學們議論紛紛,這寫雜志稿和出書,在人們心目中的份量是不一樣的,對于一般人來講,能在書店買到你寫的書,那才是真正的作家,給雜志寫稿,再有名也是作者。
王雨說道:“你又寫小說了?那什么《夢里花落知多少》和《搜神記》不是還沒連載完嗎?怎么又去寫別的?”
林躍說道:“因為在電腦上打字比用筆寫字快很多,所以我打算買一臺電腦,但是在那之前必須先學會基本操作,嗯,就是練習過程中有了想法,書上不是說了,文章是妙手偶得,靈感來了就要抓住,不然機會失去就不會再來了,其實這件事還要感謝王老師你呢。”
“感謝我?怎么說?”
“之前去你家,師母告訴我,她當初就是跟你通過寫信好上的。”
“這事兒我怎么不知道?”
“就有一次咱們吃飯,你喝多了,她把你扶到里屋休息,回來跟我說的。”
“哦,對對對,是有這么回事。”王雨想起來了:“可這事兒跟你這突如其來的靈感有什么關系?”
“你想啊,以前都是寫信傳情,現在有了電腦,大家可以通過網絡交流,男人和女人在聊天室認識,通過對話逐漸熟悉,那是不是也會發展出跨越空間的愛情?于是我就想,如果寫一本關于網戀的小說,肯定能夠大賣。”
“行啊你這商業頭腦,既然是脫胎于老師和你師母的愛情故事,那老師一定得買一本好好收藏,說吧,它叫什么名字。”
“《第一次親密接觸》”
網戀?網戀是什么意思?
教室里又響起一陣竊竊私語,學生們默默記下這個書名,準備抽時間找一家電腦室上網拜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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