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坐電梯直接來到1層停車場,轎廂門一打開,對面承重柱后面便閃出一個人來,穿著牛仔褲和黑襯衣,上面是遮住小半張臉的墨鏡。
眼見對方朝自己走來,他頓時警覺,憑借記憶奔向車子停泊的位置。
他一跑,墨鏡男也跟著跑起來。
毫無疑問,這坐實了他認為對方是殺手的猜測,值得慶幸的是對方手里沒有槍。
駱士賓繞過一輛車,折道向前,那人被晃了一下,速度驟降。
便在這時,正前方一輛車后門打開,又一個帶著墨鏡的男子從里面走出來,手里還拎著一個棒球棍。
不是只有這一個人,左前方承重柱后面飛出一截煙頭,隨后走出一個左臉有傷疤的男子。
他現在想明白了,什么臨時有事來不了你們先吃,什么再有七八分鐘就到了,十有八九是周秉昆那個家伙在安排殺手。
眼見三個殺手向他包夾過來,堵住了前往轎車的路,駱士賓心急如焚,只能往右前方跑,并期盼著有車輛出入停車場,幫他驚走敵人。
想當年他跟水自流在東北倒騰各種票據和管制物品時,也遇到過類似場景,但是一晃十五六年,他早已不是當年二十啷當的小伙子,只是跑了幾步路就呼呼粗喘,氣力不支。
身后殺手越來越近,距離停車場出口還有二十多米距離,這時對面又奔出一個人來,手里明晃晃的砍刀反射著屋頂的燈光,叫人遍體生寒。
完了!
一對一他還有幾分勝算,現在四對一?別說把敵人干趴下,要逃出生天都非常困難。
然而就在他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時候,猛聽身后引擎轟鳴,然后是輪胎快速轉向摩擦地面的聲音,一輛奧迪車沖破殺手的包圍圈在他身邊停住。
“駱總,快上車。”
副駕駛的窗戶搖下來,司機小姜沖他急聲招呼。
駱士賓顧不上其他,快跑兩步拉開右后方車門,迅速鉆進車廂,把門關上。
“快,快走。”
呼哧,呼哧 他喘著粗氣說道。
小姜話不多說,手往檔位一按,一腳離合,一腳油門,奧迪車二檔起步,車子嗚的一聲噴出一股黑煙,迅速沖向停車場出口。
幾名殺手撲了個空,不得不選擇放棄,望著車屁股叫罵不休。
駱士賓透過后車窗觀察一陣,發現他們沒有追上來,不由松了一口氣。
“駱總,回家嗎?”
“不回家,立刻去深圳。”
駱士賓哪兒敢回家,搞不好還有殺手在家門口等著他呢,只有回到大陸他才有安全感。
小姜話不多說,選了一條車少的到路提速向北。
喝了不少酒,又受了一些驚嚇,回到車上被冷氣一吹,駱士賓迷迷糊糊睡了過去,也不知道過去多久,猛覺身子一晃,身體重重地撞到車廂邊框。
這一撞把他驚醒了,剛要起身問話,只聽嘩的一聲脆響,一道黑影由窗戶外面插進來,伴隨劇烈的疼痛,意識瞬間消失。
十五分鐘后,救護車拉響警笛,藍燈一閃一閃地快速遠去。
肩頭別著對講機,穿著反光馬甲的巡邏警拿著小本本在問臉色蒼白的小姜問題,不時抬頭看兩眼,更遠的位置拉著警戒線,另有巡邏警在指揮交通,以免后方車輛陷入混亂。
兩個月后。
油麻地加士居道伊麗沙伯醫院神經外科病房。
穿著白大褂的醫生看著走廊里的人說道:“他們都是病人的家屬嗎?”
曾姍看了一眼林躍,又看了一眼水自流:“不是,老駱父母很多年前就死了,家里也沒有兄弟姐妹,他們都是老駱的朋友。”
“那請你們在這里稍等一下。”醫生沖曾姍點點頭,帶著她往會議室走去。
林躍后腳離開走廊,經樓梯來到病房樓天臺,拿出一支煙含在嘴里,背風點燃,長長地吸了一口。
也就十幾二十秒鐘的時間,樓道口人影一閃,水自流一瘸一瘸地走到他的身后。
“你夠狠。”
“他對鄭娟動色心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今天的結局,而且我相信你很清楚,駱士賓不死的話,早晚有一天他會對我,或者我的兒子下手,所以我只有請他去死咯。”
“你承認駱士賓變成這樣是你導演的了?”
林躍轉回頭,看了他一會兒,笑了:“如果是別人,我會懷疑他是不是帶著錄音機,在這件事上擺我一道,駱氏集團就是他的了。不過換成你嘛……沒錯,駱世賓的hk司機小姜早就被我收買了,而轎車撞上護欄,只要角度大差不差,橫桿剛好會捅穿后車廂玻璃把人插傷的情形也在我的意料之中,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駱士賓沒有當場死亡,而是成了植物人,不過無所謂了,想來經過這件事,警務部門應該會考慮改進一下護欄結構了吧,你看,駱士賓死了死了還為HK做了一件利好市民的事,希望閻王爺考慮到這點,下輩子讓他投個好胎。”
“他還沒死!”
“你猜今天醫生找曾姍過來要說什么?你再猜曾姍會不會拔他的氧氣管?”
水自流無言以對,因為關于這個問題,只要不是白癡都知道曾姍會怎么選。
人沒死,駱氏集團的股份還是駱士賓的,只有停了他賴以生存的呼吸機,駱士賓的資產才會變為遺產,由她合理合法地繼承。
駱士賓死于車禍,小姜只有過失沒有罪責,曾姍作為妻子一定會選擇寬恕,因為小姜拿不出賠償款,就算能拿出賠償款,錢也買不回丈夫的命。
而拔駱士賓的氧氣管是在醫生介紹完病情,通盤考慮后做出的艱難抉擇,只要曾姍點頭,其他人都沒資格反對,所以駱士賓就這么死了,沒人負責沒人賠錢沒人坐牢,一件悲傷的事情最終變成皆大歡喜的結局。
一句話,“太艸了”。
“水哥,后悔了是嗎?覺得良心難安?”
林躍呵呵一笑:“那你就退出吧,我會以高于市場價的價格回收你手里和曾姍贈予涂志強的駱氏集團的股份,等涂志強從監獄出來,這些錢足夠你們過逍遙自在的生活了。”
“你是不是連我的反應也算到了?”
“沒錯。對你來講,駱士賓的死屬于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雖然有一些內疚,但是你不會后悔,因為你知道是他出賣了涂志強,而且駱氏集團規模越大,駱士賓越有能量,對你就越不客氣,你們再也無法回到過去,這份糾結會讓你選擇逃避,又因為涂志強與我不睦,為了不讓他重蹈駱士賓的覆轍,對你而言最好的選擇就是去一個陌生的城市或者國度重新開始。”
水自流用一種看怪物一樣的眼神看著他:“怪不得你能成為深成集團副總裁,駱士賓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就是小看了你。”
“不,他這輩子最大的錯誤是對鄭娟圖謀不軌。”
“你的建議……我會考慮的。”
林躍笑笑,扭過頭去不再多言。
水自流轉身離開。
就像二人說的那樣,經過兩個月的維持治療,曾姍最終選擇放棄,拔了駱士賓的氧氣管,醫院方面很快宣布病人失去生命體征,出具死亡報告。
因為沒有留下遺囑,身為妻子的曾姍作為法定繼承人接手了駱士賓的全部股份,之后到相關部門變更了企業股份結構,水自流將他手里的和曾姍贈予涂志強的股份出售給深成集團,后者一躍成為駱氏集團的最大股東和實際控制人,持股比例達67,至此,深成集團將商業觸角延伸至金屬制品和礦業領域。
歲月荏苒,時光如梭,1990年夏,周蓉由東北南下,先去了曾經下鄉的金壩村,又坐火車前往廣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