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石老板這回既不暖男也不酷了。
“這造型,挺別致啊。”
石天冬已經夠慘了,林躍還不忘出言挖苦。
“是你?!”
石天冬看到桌子對面坐的人愣住了,要知道他現在是候審的羈押期,按照慣例不能探視,只有律師可以會見,而蘇明成是控告他故意傷害的人,一般而言是沒資格坐在這里的。
“新年快樂。”林躍笑瞇瞇地說著過年話。
這話挺吉利的,但是現在二人所在的單位很不吉利。
石天冬說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很意外我能來這兒是嗎?法律是有彈性的,一般情況不能,不代表特殊情況也不能。”至于是什么特殊情況,他沒有講:“就像我可以取保候審,而你不能。”
石天冬怒目而視:“你想干什么?”
林躍指指對面的椅子:“坐。”
石天冬咬牙切齒地看著這個誣陷自己的人。
“很生氣對嗎?你應該仇恨我,那樣等你從里面出來找我算賬的時候,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弄死你了。”林躍說道:“我記得有警告你,說咱們上輩子有仇,遺憾的是你并沒有把我的警告放在心上。哦,對了,有個問題想問你,你舔了她這么久,床上的事兒辦了嗎?”
“蘇明成,你果然是個人渣!”
“石天冬,教你個乖,像蘇明玉這種女人,如果你不能在床上把她征服,是永遠不可能得到她的心的。”林躍一面說,一面拿出手機,在相冊里找到仁德苑的視頻,輕點播放按鈕,推到桌子中間。
石天冬的注意力被畫面里的蘇明玉吸引過去。
“本來呢,我們打過一個賭,結果她輸了,但是并不打算履約,于是我告訴她在媽墓前真誠懺悔就接受調解,給你自由,至于結局,你都看到了,與你的自由相比,她把面子看的更重要。”
石天冬的臉上已經看不到一絲怒氣,呆呆地望著手機屏幕,他是真沒想到蘇明玉會做得這么絕,他是為了幫她出氣過去揍蘇明成落到這步田地的,而蘇明玉那邊……連為他讀一封懺悔書都不愿意。
他真是一個超級白癡。
“十分震驚是嗎?”林躍把手機收回來:“今天是大年初一,對于我為你準備的這份禮物,還滿意嗎?”
“你故意的!”
石天冬緊握雙拳,眼睛里吞吐著憤怒的火焰,是,蘇明玉傷透了他的心,但是這個蘇明成……更加可惡。
“當然。”林躍說道:“蘇明玉說過一句話,都是成年人,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你呢,就安心地在里面呆著吧,我會找人好好關照你的。”
他站起身來。
“哦,對了,食葷者關門后,阿奇去了深呼吸酒吧,你知道這個酒吧吧?在蘇州非常有名的。”
石天冬當然知道這個酒吧。
“順便說一句,你父母一直在找我,大年初一都是在蘇州過的,當然,他們是沒心情吃飯喝酒拜年看春晚的。再見。”
他揮揮手,走了。
石天冬忍無可忍,一拳砸向桌面。
后方民警聽到聲音走進房間,寒聲說道:“干什么?老實點!”
石天冬呲牙咧嘴的樣子像一只找不到獵物過冬的孤狼。
“走。”
民警過去掰住肩膀把人一扭,押往后方監區。
林躍來到外面,打開停車場一輛suv的車門坐進去。
艾米見他進來,把手機往兜里一揣,發動車子準備離開。
像這種地方,她可不愿意多呆。
“你可真是……”
“惡毒?”
“有點兒。”
“我跟他有仇,二世仇人,不得做絕點?”
艾米自然是不信他的話的:“照你這么說,那蘇明玉也是你上輩子的仇人了?”
“沒錯,她也是。”
“你就編吧你。”
“真的,沒騙你。”
“我信你個鬼。”
艾米白了他一眼,一腳油門下去加速離開。
林躍很冤枉,這是實話好不好,她咋就不信呢。
說來挺有意思的,《我是余歡水》里的甘虹,《搜索》里的陳若兮,《流金歲月》里的王永正,再加上蔣南孫她爹,這仇人是組團來刷存在感的吧。
又是兩周過去。
年已經過的差不多,大部分店鋪都開門了,返鄉過年的人也陸陸續續回到制造業大市,開始了一年的勞作和學習。
一輛出租車在馬路邊停下。
朱麗掃碼付款后從副駕駛下來,后面的車廂門跟著打開,康馨右腳沾地,起身離開后座,走到旁邊的馬路牙子上整理一下脖子外面纏的圍巾,這才感覺好受一點。
出租車的排氣管噴出一團黑煙,帶著吱吱異響離開。
康馨打量一眼前方建筑,眼睛里露出一絲不解:“朱麗,你確定是這里?”
“沒錯,就是這兒。”
朱麗指指前方入口,帶著復雜的心情走過去。
康馨看看馬路左右,再看看通往金雞湖的小河,心頭的疑惑比霜降天的大霧還要濃厚。
前方小區粉墻黛瓦,飛檐翹角,雕窗拱門,有著醒目的中式園林風格。
保安很盡責,攔下他們詢問目的地,朱麗報了樓號后又打電話確認,得到肯定答復才放二人進入小區。
圍墻里面是一棟棟獨院建筑,不,應該說是中式園林別墅。
中間的小河把別墅群分為兩區,南邊就是獨墅湖,北望金雞湖,這片區域三面環水,可謂得天獨厚。
因為工作單位和家位于吳中區,康馨很少來這邊閑逛,但她不是瞎子,腦子也正常,看到嵌入小區的園林景觀及建筑特色,自然很清楚這里的房子不是一般人能買的。
“你說這個蘇明成,怎么約你在這兒見面?七拐八拐的,媽都快給這些假山和樹搞暈了。”
朱麗默不作聲,每走過一棟便仔細打量門牌號,最終在靠近湖岸線的一座庭院跟前停住,按了一下門鈴。
三五個呼吸后,咔的一聲脆響,房門開啟,她和康馨走進去。
迎面而來的是一個園林布局的小院,有滴答作響的小水池,邊緣立著幾塊造型怪異的巖石,再往前是幾個大花盆,里面種著大小不一的迎客松。
現在是冬天,如果換成夏季,絕對是避暑、養生的好去處。
“來了,進來吧。”
隨著堂屋傳來熟悉的聲音,實木做的大門打開,林躍站在里面迎客。
跟外面的情況差不多,別墅的內部裝潢走中式風,中間是紅木打造的沙發茶幾,落地窗前擺著一對太師椅,側面的陳列架上放著紫砂壺、青瓷大盤、古籍、鼻煙壺什么的。
中央空調吹出的風帶著一股檀香的氣味,似乎整個世界都慢了下來,對比工業園區cbd寫字樓內外的忙碌與壓抑,這里儼然世外桃源,塵世凈土。
林躍朝紅木沙發招招手:“坐。”
內心的驚奇降低了對他的怒火,康馨一面左右打量,一面說道:“這里是……”
“我家。”
“我不信。”
林躍笑了:“反正你信與不信我都住在這里,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有意義嗎?”
對他來講沒意義,但是對于康馨來講,意義大了去了,在她的印象里,蘇明成就是一個沒有能耐的媽寶男,就他那點本事能買到這里的房子?做夢去吧,夢里什么都有。
這時廚房走出一個干凈利索的中年婦女,手里端著茶盤,似乎是要給客人上茶。
“魏大姐,不用麻煩了,你去后面市場看看有沒新鮮的鯉魚,買兩條回來。”
“好的。”
魏大姐知道他是故意支她出去,便解下圍裙,打開房門走了。
林躍坐到康馨對面,看了一眼低頭打量茶幾中間的彩釉花瓶的朱麗:“說吧,來找我的目的是什么。”
康馨是個急性子,也是個暴脾氣,見他明知故問,心里的火氣騰騰地往上涌:“蘇明成,你別給我揣著明白裝糊涂,朱麗懷孕了,醫生說是一對雙胞胎,你的!”
她著重強調了“你的”二字。
“我知道。”林躍看了一眼窗外,拿起放在茶幾角落的煙盒,然而當他把一支煙抽到一半的時候,不知道突然想起什么又推了回去。
“康馨,你是來逼我跟你女兒復婚的吧。”
“什么叫逼你跟我女兒復婚,蘇明成,你難道想逃避責任嗎?”
“呵,康馨,當初我去你家,喊我滾蛋的時候怎么沒想過要讓我負責?現在有孩子了,想起讓我回去當爸了,你這算出爾反爾呢,還是為了利益連尊嚴也不要了呢。”
康馨給他氣得說不出話來,朱麗懷孕了,讓她打她不打,朱正剛身為老師也干不出逼孩子打胎這種事,那能怎么辦?總不能讓孩子生出來就沒有爸爸,而且帶著兩個孩子,朱麗這一輩子甭想找男人了,思來想去還是讓兩個人復婚為好,蘇明成再沒用,也能掙兩個生活錢不是?朱家再幫襯一下,只要一家人節衣縮食,買個小兩居不成問題,所以兩口子商量一番,決定支持女兒跟蘇明成復婚。
他們這邊好容易松口了,誰曾想那邊出幺蛾子,說晚了。
按照朱麗的說法,之前蘇明成讓她跟他一起走,她沒有答應,甩開了他的手,這讓他非常失望,也非常氣憤,兩人分開的這段時間一直是艾米安慰他,陪伴他,他也去見了艾米的父母,人家對他很滿意,甚至都商量訂婚的事了。
這時候她突然說懷孕了,蘇明成當然會困擾,會為難。
女兒懷孕,那邊有了新歡,這可咋辦?
朱正剛認為這件事康馨的責任最大,如果當初沒有橫豎看蘇明成不順眼,事情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康馨當然不會承認是自己的錯誤,倆人就這事兒吵了一架,年都沒過好,直到前兩天朱麗去醫院做檢查,倆人的關系才緩和一些……也必須緩和了,這孩子馬上三個月了,又是雙胞胎,再過一段時間肚子大起來就藏不住了,萬一給小區里住的的同事看到問起,他們的臉還往哪兒放?
所以糾結一番后康馨不得不同意朱正剛的提議帶著朱麗找蘇明成面談,盡量放低姿態,以求對方回心轉意,無論站在大人的立場,還是孩子的立場,這都是最好的選擇。
“麗麗,你難道沒話要跟他說嗎?”
康馨發現自己一說話就被噎個半死,為了預防血壓升高,她將話題引到自進門后一言未發的女兒頭上。
“我……”
朱麗能說什么?她無話可說。因為上次回家之前蘇明成講過艾米的事,而且話說的很明白,讓她長點心,不要給艾米把男人撬走,后來怎樣?回到家里就被康馨禁足了,在父母和他之前又一次選擇了前者,本想著能做通母親的工作,事實卻是一點用處都沒有。
如果當時她跟蘇明成走了,倆人現在已經重新拿回紅本本。
換句話說,給艾米趁虛而入的機會的最大責任人是她自己。
“麗麗!”康馨進門就被前女婿懟,現在看到女兒吞吞吐吐言辭閃爍,內心的火像悶下一瓶酒精呼呼地往上竄:“蘇明成,我就問你,你是要麗麗和孩子,還是要那個艾米?”
“康馨,你這是求人的態度嗎?”林躍指著眼前的大house說道:“如果我娶艾米,她爸說這座別墅就是我們的新房,那你知道這個小區的房價是多少錢一平嗎?七萬,眼前這套房子市價3000萬。對了,車庫里還有一臺車,是今年才買的賓利飛馳,不過艾米覺得它太老氣,而且很扎眼,便把它給了我。再看朱麗呢,要知道我可是給過你女兒復婚的機會,是你攔住了她,如今她發現自己懷孕了,你們娘兒倆跑來逼宮,要我在艾米和朱麗間做選擇,如果選后者,我必然要放棄唾手可得的富貴生活,咱們立場互換一下,你會怎么選?”
康馨張了張嘴,想說話,卻又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她又看了一眼身后木柜上的相框,照片里的女人年輕漂亮,時尚優雅,很難想象這么高質量的富家女怎么會喜歡上這個在她看來一無是處的男人,然而事實勝于雄辯,房子、車子、保姆……這些東西擺在眼前。
“所以,求人就要拿出求人的姿態。”林躍看看自覺理虧,一直低著頭不敢說話的朱麗:“這兩天我仔細想了想,看在孩子的面上,要我跟她復婚也不是不可以……”
這句話一下子戳到母女二人的心窩子,齊抬頭看過來。
“不過我有一個要求。”林躍拿起煙盒旁邊的銀色打火機,一下一下掰著金屬外蓋兒,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你求我,求我原諒你,娶你女兒。”
求他?
身為丈母娘求女婿?
這已經不是在打她的臉了,是打了她的臉再踩上一只腳。
康馨一下子站起來,眉眼間滿是憤怒,她帶著女兒登門求復合,這已經是服軟的表現了好不好,他居然得隴望蜀,讓她直言相求?簡直欺人太甚。
“你做夢!”
“請回吧。”林躍朝門口招手相送:“我跟她所有的問題都出在你身上,事到如今連知道錯誤懇求原諒的覺悟都沒有,依然帶著自認為長輩的那份傲慢,那有什么好說的。”
“走,麗麗,孩子不需要他養。”康馨咬牙切齒地看著他說道。
朱麗不動……一動不動。
“麗麗?我說走你沒聽到嗎?”
她又重復一遍。
朱麗還是不動。
康馨伸手去拉,沒成想女兒側身閃避:“媽,你自己走吧。”
康馨一臉不解地看著她。
“媽,你還沒看明白嗎?我們倆沒有問題,我跟他……最大的問題就是你。媽,你別怨我,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別無選擇。”
康馨直接呆住了。
“麗麗,你……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她要跟你斷絕母女關系。”回答這個問題的是林躍。
“麗麗?”
康馨看向朱麗,卻絕望地發現女兒沒有否認。
“你居然為了這個人渣跟媽斷絕關系?”
林躍不知道這種撞了南墻還不回頭的思維是女人特有的,還是自己碰到的都是人間奇葩,難不成在她看來白富美和白富美的父母都是傻子?愿意選一個人渣當女婿。
“對對對,你都對,全是別人的錯。”
康馨等朱麗的回答,然而換來的只有一道帶點怯懦的目光,分明在說“媽,你別逼我”。
林躍從茶幾下面拿出鋼筆和紙張,唰唰唰,寫了幾個字丟過去。
“拿著它,滾!”
康馨低頭打量落在面前的紙張,發現是一張建設銀行支票,面值為500萬。
她當然知道蘇明成這么做是什么意思幫朱麗還債。
可是……
“不理解是嗎?那如果我告訴你,這里的房子和車子并不是艾家的,都是我的,你會不會把它當成一個世紀難題來解?”
林躍說完這句話撇撇嘴,拿起電話撥通小區門衛的號碼:“我們家客人不認識出去的路,來個人把她帶出去。”
康馨看看朱麗,再看看林躍,肺都快氣炸了。
林躍說道:“如果你現在嘎嘣死了,我還是可以考慮認朱正剛這個岳父的。”
康馨的身子晃了晃,險些坐倒在地。
朱麗想要去扶,被林躍一把拽住。
“像她這種人,不吃點苦是永遠學不會反躬自省的。”
“她……畢竟是我媽。”
“你不是剛跟她斷絕關系嗎?”
林躍看著這對母女,感覺挺可笑的,電視劇里康馨和朱麗都說蘇明成是媽寶男,可是除了跟媽撒嬌要錢這一點,蘇明成的“媽寶”屬性還真沒體現出來,反倒是朱麗,康馨說什么她聽什么,結婚七八年了還跟才嫁過去一樣,分不清主次,遇到點事就往娘家跑,朱正剛和康馨兩口子也是一對奇葩,平日里琢磨的那點破事都是女兒在蘇家受沒受屈,挨沒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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