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遮蔽大地,也遮蔽了路燈的光芒。
馬路的盡頭,一輛奧迪車懟在了一輛大眾捷達的前臉。
車燈碎了一個,車窗正對副駕駛的位置也被高跟鞋扎出一道向外輻射的裂紋。
正跟婆娘耍得開心的羅力罵了一句臥槽,推開副駕駛的門從上面下來,想看看是誰她媽活膩了,敢撞他的車,就剛才那一下,差點給他把老二整廢了。
不過下來后他就慫了,因為打著傘站在雨中的兩個人是黃志強的親信,他可惹不起。
“說事就說事,你們撞我車干嗎?”
稍胖的親信說道:“這是你的車嗎?”
羅力不敢言語了,因為這確實不是他的車,是黃志強給他配的車,今晚開出來兜風,眼見外面下起雨來,氣氛正好,就想在車上搞一炮,結果尷尬了。
“老板給你用車,不是讓你泡妞兒的。”
“我沒有泡妞兒,那是我老婆。”
“都一樣。”
“事情呢?辦的怎么樣了?”
“在談,在談。”
黃志強不只讓他看管走私車,還給了他一個重要的任務,那就是搞定摯愛歌舞廳的人,讓他們同意賣地,之后在那里開發房地產,但是這事兒吧不好辦。
徐正太那個多管閑事的家伙死活不松口。
“老板給你的那把槍是干什么用的?幾個小癟三你都搞不定。”
“我一定抓緊時間辦好這件事。”
黃志強的親信很滿意他的表態,轉身往回走。
羅力松了一口氣,突然發現松子的高跟鞋卡在車窗上,趕緊過去給她拔下來,還貼心地問她有沒有傷到。
他沒有發現,大雨下一個突然出現的男子按住了奧迪車的車門。
“哥們兒,最近要用車,聽說黃老板車多,借一輛開開可好?”
“你誰啊?滾!”
“我這人吧,習慣先禮后兵,你們這種態度挺難辦的。”
“找死。”
聽到身后的對話,羅力把頭移出副駕駛,看向奧迪車那邊,他實在想不明白,哪個不開眼的吃了雄心豹子膽敢招惹黃志強,如果說他是地頭蛇,那么黃志強就是過江勐龍。
奧迪車的大燈很亮,很耀眼,他看不清對面的男人臉,只模湖看到雨傘邊緣淌落的水簾里面有一點火紅,那應該是點燃的香煙。
下一個呼吸,這一幕畫面變了,剛才對他頤指氣使的微胖親信重重地摔在地上,伴著咯吱一聲脆響,嘩嘩的雨聲里傳出一陣慘嚎,雨傘落下,輕輕地轉了個圈,擋住了黃老板的親信的臉,卻暴露出一條扭曲變形的胳膊。
羅力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嘴角不由自主抽搐兩下,覺得那樣一定很疼。
副駕駛第二名親信眼見同伴受傷,將傘一丟,帶著一句“我草”,跳上奧迪車前機蓋一腳悶過去。
林躍背對車身,腳在地面一圈,后退半尺讓過兩個身位,一記鞭腿重重抽在黃志強的第二名親信腹部,只聽嗚的一聲,一道黑影飛出去,狠狠地撞在馬路右側的墻上。
羅力循聲看去,那人趴在地上不斷哀嚎,像條缺氧的魚偶爾動一下,大雨一時三刻便淋濕了身上的黑襯衣。
被折斷手臂的親信一聲暴喝:“羅力,志強哥給你的槍呢?干他啊!”
羅力這才驚醒過來,手往腰里伸,去摸那把手槍。
情況越危險,他越緊張,越難以把別在后腰上的手槍取出來,當他好不容易搞 定自己,還沒等找到敵人所在位置,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往捷達車擋風玻璃一磕,本就開裂的玻璃卡卡脆響。
副駕駛上的松子發出一聲驚呼,眼睜睜看著手槍滑落,卡在前機蓋和擋風玻璃的縫隙間。
“就你這水平還玩兒槍?”林躍一傘,嘴里叼煙,居高臨下看著羅力。
說完撿起那把槍,擺弄了兩下,對準側前方扣動扳機。
槍響了。
車里的松子驚聲尖叫,墻角的馬仔打個寒戰,一動也不敢動。
羅力嚇得抱頭蹲下,幾個呼吸后發現自己還活著,這才側過身去,看向子彈射出的方向。
一盞路燈破碎,啪啪地彈著電弧。
這絕不是蒙的。
他又看向林躍,只見黑夜之下黑傘之間是一張帶有半張面具的臉。
與此同時,小破槍在他手里分了家,子彈和彈匣相繼掉在濕滑的路面,接著是失去殺傷力的槍身。
“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這家伙從搞定黃志強的親信到卸下手槍,雨傘就沒放下過,嘴里的煙也始終叼著,換句話說,人家一只手就把他們三個人干趴下了。
“借車的人。”
林躍說完走到墻角,把裝死的黃志強親信拉到另一名親信身邊。
“回去告訴黃志強,就說車我借走了,算我幫他保守秘密的報酬,怎么樣?”
那兩個人又氣又恨,眼里還帶著一絲茫然,似乎搞不懂他為什么這樣講。
“南郊鑫華園六號庫里那些車來路有問題對么,如果這件事被金所長知道了,黃老板會損失不少錢吧。”
電影里的邏輯漏洞太多了,先不說導演為了笑料強行給徐家父子降智,單單正太幫的人發現羅力儲存走私車的地點這件事,只消往派出所一報,羅力能有好果子吃?
黃志強的親信面面相覷,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這件事的。
“所以我要他一臺車,過分嗎?不過分吧?”林躍加快速度抽完那支香煙,將煙蒂投進路邊的水洼里,拍拍一名黃志強親信的肩膀:“大家都是明人,回去告訴黃老板,有空一起喝茶。”
他拉開車門坐進奧迪車。
輪胎在路面帶起飛濺的水珠,奧迪車就這么倒車離開,速度之快看得羅力直冒冷汗。
“兩位兄弟,這事兒”
黃志強的親信根本不理他,忍著痛爬起來,把松子從副駕駛趕出去,開著他那輛捷達車走了。
“老婆”
羅力趕緊撿起扔在一邊的雨傘幫她擋住天空落下的雨線:“找個地方先避避吧,別感冒了。”
周末。
小鎮主路西側通往電影院的石橋上。
徐太浪焦急地等待著,河堤上每走過一個人他都要認真端詳,以求第一時間確定林躍到來。
說實話,他不喜歡這家伙,不對,應該說很討厭,不過為了他的媽媽張素貞能夠嫁給徐正太,內心再不爽也得忍著。
要說為什么急于見到林躍,答桉很簡單,因為他知道牛愛花把林躍約她看電影的事告訴了男朋友,他爹正一門心思在這件事上做章,要打一場羞辱戰呢。
他得把這件事告訴林躍,要他早做準備,免得鬧個灰頭土臉,如果因此放棄了,那事情就不好辦了。
雖然他還能親自出馬,但是做兒子的撬老爹的墻角,總歸有那么幾分不應該。
“怎么還不來呢?說好的七點整,這都過了快十分鐘 了。”
這個年代手機還沒普及,林躍也沒攜帶BP機,他在鎮上找了一圈沒結果,事到如今只能用這個最原始的辦法過來堵人。
“嘿,阿浪,你怎么在這里?”
伴著機車的引擎轟鳴,徐正太的聲音由身后飄來,徐太浪轉身一看,只見徐正太載著小花,六一載著佳依來到橋邊。
約人的遲到,被約的先來了,試想如果林躍拿著準備好的玫瑰花過橋一看,不說心如死灰,也一定會很難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