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沒臉來找你?你打人你還有理了?”
雷東指著陸遠說道:“警察同志,就是他,前些日子就是他用棍子打得我。”
前面那個看起來好幾天沒刮胡子的民警走到陸遠面前:“10月初你是不是去過河南中路,用木棍把他的頭打了?”
陸遠心里咯噔一下,心說壞了。
江浩坤進局子前告訴彭佳禾劉靜沒有搬走,小太妹為這事兒跟他賭氣,還跑去夜店喝酒,險些給一個小混混撿尸,甘敬知道這件事后告訴他心病還需心藥治,他便去找雷東,想讓劉靜接納彭佳禾,哪里知道這貨嘴巴太臭,死活不肯,他氣不過,就趁著雷東出門上班黑了一記悶棍,沒想到事情過去這么久,他都快把事情忘記了,雷東又來翻舊賬,還把警察帶來了。
“我……我……沒有的事。”
這事兒當然不能承認了。
“跟我們去派出所走一趟吧。”小胡子民警說道:“雷東提供了現場視頻,等你看過后再做詳細說明。”
“現場視頻?”陸遠既不理解也不服氣:“那他當時為什么不報警?”
“法盲真可怕。”林躍說道:“難道你不知道治安事件的追訴期是半年嗎?”
陸遠已經被警察掰著肩膀轉過身去,聽到他的話頓住腳步,看看雷東,再看看林躍:“我知道了,江浩坤,是你!又是你在背后玩陰的。”
“沒錯,是我。”林躍沒有否認:“我剛才不是說過嗎?為了慶祝我即將和甘敬訂婚,要把你送進局子。”
江浩坤打人那天告訴彭佳禾劉靜沒有搬家他上門理論和雷東發生沖突他打了雷東雷東拿到視頻隱忍不發他去五金廠威脅姓廖的對方錄音報警江萊為救他去找江志清江志華在董事會被逼退江浩坤和甘敬宣布即將訂婚雷東帶著民警過來……
再想想一直理智的江浩坤為什么打江萊?答案是為了蹲拘留所,而蹲拘留所的后果是什么?是徐蘭心疼兒子,逼江萊撤案,江萊不聽,江志華不辦,老太太怒提離婚,這樣一來江浩坤就拿到了足以炸死江志華的大小王。
雙線操作。
非常完美的雙線操作。
陸遠頭都快炸了。
“你……你……江浩坤,我要弄死你!”
“干什么!”小胡子民警見他控制不住情緒,朝同伴遞個臉色,兩人扭住他的胳膊往后一別,又將肩膀一壓:“老實點!”
陸遠頭朝下,臉憋得通紅,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
“江浩坤,你等著,你給我等著……我要是不弄死你,我就不叫陸遠。”
林躍說道:“民警同志,你們可都聽到了,他在恐嚇我,我要告他。”
兩名警察臉有點黑,雖然不知道雙方恩怨的細節,但是從小眼睛的狀態看,應該是被欺負慘了,就這還要落井下石狠踩一腳,這人也太壞了。
“江浩坤!”甘敬快急哭了,劇本不是這么寫的,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昨晚兩人通電話,明明說好不生氣,不惹事,不打架,用和平方式解決問題的,結果呢?這一點都不和平。
“警察同志,你們輕點,別把他弄疼了。”江萊急得去抓小胡子民警的胳膊。
“放手,再亂動信不信告你妨礙公務。”
“這……”
江萊急得好像熱鍋上的螞蟻,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抬頭看到雷東,一把抓住他的衣袖。
“你別告他,說吧,要多少錢,多少錢我都給你。”
“前面有一輛福特野馬,怎么也能賣個十幾二十萬,我把它送給你,怎么樣?”
圍觀的女顧客直搖頭,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情緒,陸遠從頭到尾都沒把她當回事,全部精力都放在那個甘敬身上,她卻一副非他不可,沒了他就像魚兒沒了水的樣子,真是太氣人了。
眼見警察押著陸遠往外走,甘敬也急了。
“浩坤,你就當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他一馬成么?”
“放他一馬?等哪天我從樓上下來,被他一刀捅死?”林躍冷冷說道:“就憑你現在對他的態度,訂婚取消。”
他就這么走了,在所有人……包括兩名警察錯愕的目光下走了。
訂婚這種大事,說取消就取消?
那么這個叫甘敬的未婚妻,對他而言算什么?
這也太兒戲了吧。
“甘敬,你看到沒有,他根本沒把你當一回事,江浩坤就是一個人渣,一個無恥混蛋。”陸遠一邊走,一邊大聲喊。
“老實點,別逼我給你上手銬。”小胡子民警推了他一把。
江萊繼續懇求雷東高抬貴手,饒陸遠一回,然而見識過江浩坤的手段后,他哪敢答應,話不多說,越過兩名警察往外面走去。
“浩坤,浩坤,你等等我。”
甘敬躊躇一陣,知道現在的江浩坤已經不是以前的江浩坤,既然這么說了,就一定不會遷就她。
警車起步,按了兩聲喇叭后離開,江萊趕緊上車去追。
咖啡館的侍應生在跟收銀員講述上面發生的事情,其他人相顧無語。
甘敬舔江浩坤,陸遠舔甘敬,江萊舔陸遠,這四個人的關系,還真像貪吃蛇呢。
有幾個人看向坐在沙發一聲不吭的徐麗,不清楚她現在是什么心情,跟江浩坤又是什么關系。
“服務員,買單。”
甘敬無視旁觀者的目光,拎起手提包,帶著復雜的心情離開座位。
咖啡館離康復醫院不遠,也就三五分鐘的路程,可她愣是把這么短的距離走出長征的氣勢。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聽到江浩坤氣憤地告訴甘敬訂婚的事取消的時候,她的心情是快樂的,是撥云見日般的開朗。
她知道這是不對的,既然決定成全閨蜜,就不該有慶幸的想法,然而理智是一回事,感情又是另一回事。
從知道兩人要訂婚的悲戚,到最后的開心,現在的惆悵,作為心理醫生,她知道,她是喜歡上了那個人,即便陸遠說的很有道理,江浩坤是一個城府很深,手段很高明的人。
“徐醫生,這么晚了還回來加班?”
剛走進大樓,一個穿風衣的男子微笑著跟她打招呼。
“啊,是。”
徐麗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么晚了你才走?”
“不小心在辦公室睡著了。”
“哦,那開車注意安全。”
“哎。”
男子帶著一陣風走了,徐麗繼續心不在焉地往前走,感覺來到辦公室前,拿出鑰匙往鎖孔一插,擰了半圈將門推開。
她前腳進屋,還沒來得及脫外套,就聽身后腳步聲起,一個人尾隨她走進房間。
“你……”
她嚇了一跳,剛要大聲喊叫,這時天花板四個角落的小燈點亮,幽幽光華落下,當她看到來人的面容,又把沖到嗓子眼里的“救命”咽了回去。
“你怎么來了?甘敬呢?”
林躍沒有急著回答她的問題,脫下外套往衣架一掛,輕車熟路地走到辦公桌后面,推開窗戶,給自己點燃一支煙含在嘴里,這才含混地說了一句:“不知道。”
“不知道?”徐麗把包往沙發一丟,走到他的面前:“甘敬急匆匆地跑去找你……”
林躍沒讓她把話說完:“她去找我我就一定要出現在她的面前嗎?憑什么?”
徐麗被他問住了:“你怎么可以這樣?她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我的未婚妻?”
跟上次一樣,他又一次打斷她的話。
連續被打斷兩次,徐麗感覺很難受:“……”
“那我問你,如果是你,一邊是即將結婚的男朋友,一邊是你前夫,兩個人發生矛盾的話,你會站誰?”
如果換成她?
徐麗腦海閃過的第一人選是他,不過她沒有說出來,因為如實回答的話,那就等于不贊同甘敬的做法。
她也確實不贊同甘敬的做法,因為既然江浩坤和陸遠沒有和解的可能,作為未婚妻,理應站在未婚夫一邊,可是甘敬怎么做的?又想跟江浩坤在一起,又不愿意跟陸遠絕交,說實話,太貪心了。
“我……我不知道……”
林躍說道:“何況我也不是真心想要跟她訂婚。”
徐麗愣住了。
“你……你說什么?你不是真心跟她訂婚?”
她以為自己聽錯了,因為這話太過駭人聽聞,那可是訂婚啊?訂婚這種事也能拿來開玩笑的?
林躍吸了一口煙,皺著眉頭說道:“你沒聽錯。”
燈光照在深紅色的地板上,微風調皮地翻著書,忽左忽右的煙絲像是舞臺上曼妙的美女,他倚著窗,發梢泛起點點光華,是明月的饋贈。
徐麗消化了很久才把心口亂竄的情緒按下。
“難道……你就是為了讓陸遠難堪?這……沒必要吧?”
這是她唯一能夠想到的原因,傻子也能看出來他有多么不待見陸遠,卻又不是那種要致人死地,恨不能寢其皮渴飲血的恨,而是一種貓戲耗子,要把那個人玩弄于股掌之間的戲弄。
林躍看了一眼窗欞如刀的彎月:“這算是原因之一吧。”
“你這么做對得起甘敬嗎?我看得出來,她是認真的,她是真的想要嫁給你,可是你……”
徐麗有點激動,也有點氣憤,兩手扒著辦公桌沿,一眨不眨地看著他,質問的意思比香煙的味道更加濃郁。
是,她喜歡江浩坤,知道倆人要訂婚的消息很難受,可她畢竟是甘敬的閨蜜,既然決定退出,那就要端正態度,為姐妹開心,為姐妹祝福,現在江浩坤告訴她這么做的目的是惡心陸遠,她當然不能接受他的卑鄙。
林躍說道:“你以為甘敬請你勸說陸遠放手是出于你是心理醫生,想獲得專業人士幫助的心思嗎?不,她真正的目的是在你和陸遠面前宣示主權,達到一石二鳥的效果,那你覺得,像我這樣的人會讓她得逞嗎?”
徐麗不是傻子,她只是在裝傻,不愿意承認甘敬在算計她,因為一旦正視這份陰暗,必將一點一點摧毀因為她選擇退出而剛剛修復的閨蜜情,如今江浩坤把它放到陽光下曝曬,她還能假裝什么都沒看見嗎?
林躍說道:“徐麗,如果你是我,是愿意娶一個單純的,直率的,勇敢的,有底線的女孩子,還是娶一個屈從于現實,自私自利又拎不清的女孩子?”
“……”她沉默了好久,用一種缺乏底氣的聲音說道:“那你也不該……”
林躍又沒讓她把話說完:“我之所以選擇配合她,還有一個比戲弄陸遠更關鍵的原因。”
徐麗抬起頭來:“什么原因?”
他深吸一口煙,把煙蒂按進窗臺的煙灰缸,風揚起衣袖,送來一道沁人心脾的清香。
不是茶幾放的插花的味道,也不是書簽的香味,這種清香來自他的身體,這是以前催眠他時的小發現,也是她貪戀跟他共處一室的原因之一。
“我想用這個消息來試探一下你的反應。”
“試探……我的反應?”
徐麗把頭低下,聲音也有點變調。
只有她自己清楚,聽完這句話,她的心跳變快多少。
林躍反問道:“為什么躲著我?電話不接,微信不回,工作室的門也關了好幾天。”
“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我……”
她很慌,臉很紅,不知道該怎么跟他講,也很難想象,作為一名心理醫生,作為一個離過婚的女人,她居然會在一個男人面前手足無措,狼狽不堪,仿佛回到十幾年前給喜歡的男生寫情書等待回應的日子。
“我……我的條件……配不上你,而且我也不想甘敬……”
“抬起頭來。”
林躍這是第四次打斷她的說話。
“啊?”
“我讓你抬起頭來,看著我。”
徐麗帶著一絲不安抬起頭來。
便在這時,他突然靠上來,直接霸占了她的唇。
徐麗的身體一下子繃直了,兩手往上抬,似乎是要去推他,嘴里支支吾吾說著“不要。”
林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原來心理醫生也會自卑啊?”
徐麗掙脫不開,只能往后退,一邊說著“你別這樣。”
林躍不為所動,她退一步,他進一步,兩人撞倒了辦公桌上的筆筒,碰掉了放在角落的書籍,最后,徐麗被逼到了沙發上。
“你……我……我喊人了。”
“喊吧。”
“唔……”
五分鐘后,徐麗不再掙扎。
首先,她是真的很喜歡他,尤其是在決定把他讓給甘敬時,一個人難過了好久,失落了好久,今天又聽到兩人即將訂婚的消息,整顆心墜入谷地,之后江浩坤怒提分手,她的心情變得很復雜,再聽說他之所以配合甘敬是為了觀察她的反應,這種過山車一樣的感覺讓她甜蜜而無所適從。
其次,今天的江浩坤格外強勢,她想推開他都做不到,可是要說喊人,那更像是欲拒還迎的撒嬌。好吧,既然無力反抗那就……
最后,她跟前夫已經分開有一段時間,要說不想男人,那是騙人的。
所以,她妥協了。
至于怎么面對甘敬,接下來該怎么辦。
以后再說吧!
今天傍晚在咖啡館,江萊認為從他去湖南路打人事件開始,就在一步步給江志華挖坑,陸遠呢,認為他通過告訴彭佳禾劉靜沒有搬家的事,利用雷東和廖廠長來對付自己和彭佳禾,這屬于非常陰毒的雙線操作。
其實,這不是雙線操作,而是三線操作。
另一條線在徐麗這里。
要俘獲她的心,只是每天來催眠兩個小時怎么夠,再進一步的操作是讓她對他的生活有參與感。打人后被警察抓走,不是正好給了她去徐蘭那里刷存在感,共同面對危機的機會?從而為后面請她吃飯,去觀看廚藝挑戰賽做鋪墊,之后她被甘敬逼宮,選擇放棄,他為什么不直接來找她?
牛奶放久了就沒法喝了,但是像釀造白酒,沉淀一下會更香。
至于甘敬的一石二鳥計,他得說聲謝謝才行,沒有甘敬,他怎么可能為徐麗提供更多情緒價值,最終主導一切呢。
事后。
徐麗理了理鬢間的發絲,臉上帶著一抹醉酒般的酡紅,用透著幾分慵懶的聲音說道:“這回你如愿了?”
林躍含著一支煙,撥開打火機點燃。
吹出一口濁氣的同時,手指在她的臉上刮過。
“當然。”
徐麗嘆了一口氣:“我真不知道該怎么面對甘敬。”
她想過什么都不說,但是她不說,江浩坤會不說嗎?他如果也不說,那三個人的關系成什么了?她可不想夾在他們中間做小三。
“你說你……怎么能對我……這么蠻橫呢?”
林躍說道:“我不這么做,你會有勇氣和信心跟甘敬爭嗎?”
她轉過頭,定定地看著身后的男人臉。
煙絲一點點浮空,模糊了他的眼。
她什么都沒說,又低下頭去,想想自己,又想想甘敬,一瞬間想了很多,但是感情的事,怎么說呢,真真是剪不斷理還亂。
林躍從沙發起來,走到辦公桌后,把窗戶關上,順勢往煙灰缸捻滅煙蒂。
當他轉過身去,發現徐麗半披著開衫,正托著腮幫子看他。
林躍微微一笑,快步朝她走去。
“你……要干什么?”
“你說我要干什么。”
翌日中午。
徐麗的工作室。
咚咚咚 外面響起一陣敲門聲。
她喊了一聲“進”,甘敬提著包走進來,看面相昨晚應該沒睡好,兩個黑眼圈撲了粉也遮不住。
“咦,你氣色不錯啊,瞧這小臉,嫩得快能掐出水來了。”
甘敬把包往辦公桌一放,在旁邊的椅子坐下:“說吧,這么著急叫我來你的工作室,有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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