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蘭大吃一驚,磕磕巴巴問道:“江萊跳樓了?人怎……怎么樣了?”
林躍說道:“還沒結果,問過醫生才能知道詳細情況。”
問過醫生才知道,意思是人現在醫院?
“她現在醫院了?哪家?”
“對,唐律師說人現在六院急救。”
徐蘭聽說不敢怠慢,急忙跑進洗手間,清理掉手上的泥土,換了件加厚外套來到院子里。
“江總,太太,晚上你們不在家吃飯嗎?”保姆沒有聽到兩個人的談話,見她急匆匆跑出來,順嘴問了一句。
“你先吃吧,別管我們了。”
林躍答應一聲,跟在徐蘭身后離開院子,上了門口的寶馬車。
半個小時后,SH第六人民醫院。
手術室的工作燈亮著,走廊的椅子上空無一人。
看看顯示屏上的人名,確定是江萊在做手術,林躍扶著徐蘭在椅子坐下。
看得出來,她還是挺擔心的,就算斷絕了母女關系,就算這貨是一坨扶不上墻的爛泥,可是不管怎么說,都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
“江總,徐阿姨。”
也就三五分鐘,一道聲音自后方傳來,倆人抬頭一瞧,是唐律師過來了。
“這里是辦理住院的各種手續。”
他把裝收據的塑料袋交到林躍手上。
徐蘭問道:“小唐,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具體原因我也不知道。”唐律師想了想說道:“下午我去找江萊談遺產繼承的問題,她約我在中環那邊的星巴克見面,我過去的時候看見她跟一個男人吵架,好像是姓陸,之后她說去下洗手間,我也沒有在意,就在座位上等候,結果沒多久商場里便有人喊跳樓了,我跑過去一看……”
話說的不算詳細,不過林躍和徐蘭都懂了,想來江萊跳樓的事八成跟陸遠脫不開干系。
“那……江萊的情況?”
“醫生說不好說,要結合手術結果判斷。”
林躍撇撇嘴,這貨威脅跳樓威脅了多少回?如今在陸遠的幫助下終于得償所愿了,如果救不回來死了,也只能說一句咎由自取,不,活該!只是可憐徐蘭,生了這么個混蛋女兒。
這才真是來討債的呢。
“唐律師,你辛苦了,這里的事交給我就行了,天色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唐律師看看腕表,發現確實到了吃晚飯的時間:“那行,我先走一步,有需要就給我打電話。”
“好。”
林躍目送他消失,重新扶徐蘭坐下。
“我去前面給你接點熱水。”
告訴老太太稍候,他去樓下停車場取來杯子,到拐角水房接了一杯開水回到等候區,想讓她喝點水,緩解一下緊張情緒。
結果水沒喝一口,手術室的指示燈滅了,很快,兩名護士和一名醫生推著醫療擔架車從手術室里走出來。
徐蘭把水杯一放,迎上去問:“醫生,她怎么樣了?”
林躍不緊不慢地走過去,中途看了頭包著白布,緊閉雙眼的任性女一眼,并不覺得這貨有多可憐。
“她是從三樓跳下來的,雖然手術及時,命保住了,但是因為后背撞擊地面,傷到了脊椎,未來很可能……”
后面的話醫生沒說,但是傷到脊椎會有什么后果,絕大多數人都知道。
徐蘭的表情很沉重,臉很蒼白。
江萊才三十歲,還沒有結婚,如果下輩子癱在床上,以后的日子可怎么過。
“醫生,難道就沒別的辦法了嗎?”
醫生想了想說道:“如果有條件,可以去國外的醫療機構碰碰運氣,或許能夠恢復的好一點,國內的話……”
他搖搖頭,意思是國內在醫療這塊的技術水平不足以治好江萊的病。
“謝謝醫生了。”
徐蘭能怎么辦,也只有接受現實了。
林躍見她平靜地接受了這樣的結果,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主要是江萊太讓徐蘭失望了,所以這回出事給人一種這就是她該有的下場的感覺。
“她得去ICU呆幾天,里面有護士照顧,在這兒呆著也沒用,先回去吧。”
徐蘭認真地想了想,覺得他說得對,便沒有堅持,兩人一起離開醫院。
一周后。
陸遠心情不錯,因為江萊已經整整七八天沒有來煩他。
“陸遠,陸遠……”
門外傳來彭佳禾的敲門聲。
他走過去把門打開,小太妹撅著嘴走進房間。
“瞧你這表情,怎么了?是不是又被你奶奶罵了?”
老太太只清醒了一天,病情便開始惡化,前腳說過的話后腳就忘了,但這不是問題的關鍵,問題的關鍵是自從出院后性格就有了很大的變化,不像以前那么疼她了,三天兩頭挑她的毛病,脾氣上來還會罵她害死了她爸。
彭佳禾往沙發上一坐:“搞得我都想搬出來住了。”
“搬出來住?你搬哪兒住?”
“你這兒啊。”
老太太出院后陸遠就從湖南路彭家老宅搬出來了。
不,準確地講是被趕出來的。
很多事老太太都不記得了,但是彭海因為他出車禍的事卻記得清清楚楚,出院一看他的東西還在房間堆著,當天就給他全丟胡同里了。
多虧了江萊,看他沒地方住,又失業在家沒有收入,便給了他一筆錢,要他先租一套房子棲身。
放在以前,他肯定不要,現在既然決定要讓江浩坤付出代價,泡那家伙的妹妹,花江家的錢,那肯定不能推辭啊,于是他就有了新的住所,在距離湖南路不遠的地方租了一套兩居室。
“你住我這兒?誰照顧老太太?”
“你啊。”
“我?她現在恨我恨成什么樣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的意思是你給她找個護工,不,三個,這樣就能二十四小時看著她,我也能做自己喜歡的事了。”
“找護工?還一口氣找三個?”陸遠用一種你在做夢的眼神看著她:“我沒錢,要找你自己幫她找。”
他現在失業在家,根本沒有收入,是,之前在灰鯨餐廳干了一陣,多少有點積蓄,可是算來算去也只能負擔一個護工的薪水,請三個?拿命去請啊!
彭佳禾說道:“你沒錢,你那小女朋友有啊,你可以去找她要。”
陸遠明白了,她這是在打江萊的主意呢。
“不去。”
他很堅決地搖頭。
“為什么不去?你不是要揮霍江家的財產嗎?”彭佳禾沒有辦法理解他的想法,江萊那么喜歡他,找護工的事只要肯張口,她能拒絕嗎?
陸遠不說話,但是臉上表情明白無誤地表達了拒絕,反正這段時間他是不想去見那個精神病了,自從江志華死后就追著他去領結婚證,他不答應便大吵大鬧,說他對不起她,說他欠她的,如果不跟她領證,她就自殺,上周就是因為這事兒,倆人大吵一架后他一個人回到家里,現在倆人處于冷戰期,彭佳禾要他去找江萊,那怎么行?他陸遠大爺的臉面往哪兒擱,更為重要的是,她再強人所難,要他去領結婚證怎么辦?
“說話啊,你倒是說話啊。”彭佳禾氣得眼角上挑,眉毛斜飛,十分不爽他現在的態度:“陸遠,你不會真愛上江萊了吧,想要給她省錢?”
說到這兒,她想起最近火遍網絡的視頻。
“她不會是想要放棄爭奪遺產吧?陸遠,我跟你說,這事兒千萬不能由著她來,那么大一筆錢,拿在手里她還是大小姐,一旦放棄,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彭佳禾很現實,她比江萊這種從小錦衣玉食長大的人更了解錢的重要性。
“……”陸遠還是不說話。
就在她急得想要過去抓他的衣領,晃他的頭的時候,門外響起一陣拍門聲。
嘭嘭嘭嘭嘭嘭 聲音很急,也很響。
“誰啊?”
彭佳禾心懷悶氣走過去,扒著貓眼往外面一看,臉色變了。
“江浩坤,他怎么找到這里的?”
陸遠一聽是仇家來了,小眼睛一瞇,眉頭緊皺。
嘭嘭嘭 這一次拍門聲更大了,門框都在震動。
“我知道你在里面。”
彭佳禾面帶求助看向陸遠。
“開門。”
她沒有動。
他又說了一句開門。
彭佳禾這才咬咬牙,將門打開,迅速閃到一邊。
陸遠陰著臉說道:“你來干什么?”
林躍二話不說,一腳踹過去,把人直接蹬飛五米,咚的一聲撞在西墻,噗通跪倒在地,手捂著小腹爬都爬不起來。
彭佳禾嚇傻了。
一沒想到他進屋就打人,二沒想到這一腳下去能將一個一米八幾的人踹飛出去,以前他雖然也對陸遠動過手,但是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下手這么狠,這么重。
她對此有一種預感,如果剛才那一腳江浩坤出全力,陸遠會死。
“你……你要干什么?我……我報警了。”
林躍看都沒看她一眼,走過去抓住陸遠的頭發往上一提,手起掌落。
整個人撲倒在地,鼻血噴得到處都是。
陸遠話都說不出來,嗓子只剩哼哼喘息,偶爾咳嗽兩下。
直到這時他才知道江浩坤以前跟他打架不過是逗他玩,出全力的話,別說一個他,三五個一起上他都不夠江浩坤拿捏的。
這TN是一個有哮喘病的人?
“跟我去六院。”
林躍走過去揪住他的衣領,把人提起來就往外走。
彭佳禾眼睜睜地看著他把陸遠拖死狗一樣拎出房間,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哆哆嗦嗦地拿起手機撥通報警電話。
“喂,110嗎?我要報警……”
簡述一遍這里發生了什么,她掛斷電話后定定神,才想起剛才兩個人的對話。
六院?
啥是六院?
拿出手機一查才知道六院就是SH市第六人民醫院,趕緊下樓叫車去追那兩個人。
半個小時后。
六院骨科病房樓。
林躍基本上是拖著陸遠進來的,路過的護士和患者家屬紛紛側目,因為陸遠太醒目了,尤其是臉上那團血,一看就是被人把鼻子打破弄出來的,而且兩人的關系嘛,也讓人心存疑惑。
“看看吧,這就是你干的好事。”
林躍推開走廊盡頭單人病房的門,將滿臉血的陸遠丟進去。
他最先看到的是受驚起身的徐蘭,然后才是病床上頭頂包著紗布身上插著管子的女人,旁邊的監護設備發出滴滴的蜂鳴,床頭懸掛著一個巴掌大的袋子,里面是乳白色的營養液。
雖然跟平時不一樣,他還是認出了病號的身份——江萊。
“她怎么會這樣?”
“怎么會這樣?還不是因為你。”
“不可能……不可能……”
陸遠不愿意相信眼前一幕,一下一下搖頭,但是看起來上面的否認底氣不足。
“怎么不可能。”林躍說道:“讓我猜猜,她是不是逼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了?你甩手走人,她跳樓自殺。”
跳樓自殺?
江萊跳樓了?
他是被江浩坤綁架來的,屬于打架打不過,心里很不服氣的狀態,現如今臉上怒氣全消,面如死灰。
“是,她逼我跟她結婚,我沒有答應,可是她……她也不能……”
“不能什么?站在她的立場,媽不認她了,爸給她氣死了,前男友是個人渣,網絡和社會上鋪天蓋地的譴責聲,她唯一能依靠的人就是你了,卻又糾結你也像陳放一樣,只是為了花江家的錢才跟她好,而遺產繼承權的問題必將鬧上法庭,萬一她沒分到多少錢,你還會跟她在一起嗎?所以她很沒有安全感,白癡到想要用一張結婚證來拴住你。你呢,不愿意,覺得發展太快對不對?畢竟你對她本就沒有多少感情,相處時間很短,更是習慣性地對她不冷不熱,所以跟往常一樣轉身走人,并覺得這沒什么。只可惜……你這人從來都是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問問別人的意見,更不懂換位思考,她正是精神高度緊張的時候,看到你的行為,想起陳放的事情,能保持平靜嗎?結果……結果你看到了。”
他看了一眼還處于昏迷的江萊。
“當初你賭博酗酒自暴自棄害了彭海,現在又出餿主意害了江萊,就連你最愛的甘敬,也因為你的不辭而別倍受傷害,你到底是個什么東西?當初車禍死的人為什么不是你?呵,也對,禍害的命一般都比較長。”
陸遠不知道該怎么反譏,當初把江志華的死嫁禍給江浩坤這件事確實是他想出來的,這么做可以緩解江萊的精神壓力,當然,更重要的是可以報復江浩坤,這貨一直在背地里給他玩陰的,如今抓到機會,怎么可能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遺憾的是,他們翻車了。
而翻車的結果是江萊身敗名裂,成為被全社會唾棄的人渣。
現在這個人渣又被他拋棄了,以她在家人面前動不動就拿跳樓來威脅的習慣來看,精神崩潰尋短見是合情合理的一件事。
“陸遠,陸遠……”
一個女人大呼小叫地闖進病房。
沒錯,是緊追他們來到六院的彭佳禾。
“陸遠,你沒事吧?”
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她憤而轉頭:“江浩坤,你把他打得這么重,等著坐牢吧。”
林躍撇撇嘴,對她的威脅不以為然。
彭佳禾繼續說道:“我已經報警了,警察馬上就到,等你進了局子,我看你還怎么得意。”
“嚷嚷什么?嚷嚷什么?還讓不讓病人休息了?你是……”
便在這時,門口走進來一個小護士,應該是聽到有人在走廊和病房叫喊,不得已,只能出來維持秩序。
可能是說到一半發現陸遠滿臉血,表情頓時一變,又把后面的話咽了下去。
“你……沒事吧?”
彭佳禾剛要問小護士有沒有處理傷口的藥,門外又有人來。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手拿黑色公文包的民警。
“你們誰是彭佳禾?”
彭佳禾舉舉手:“我,我。”
“你報的警?”
“對。”彭佳禾一指林躍:“他入室打人,又把人劫持到醫院。”
警察又問:“他打誰了?”
彭佳禾拍拍陸遠的胳膊:“打他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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