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玉珠繼續失蹤,市場上的攤位空著,馮姐等人也找不到她。
陳家村的人越發不滿,他們不能怪林躍,畢竟林躍也是在幫陳江河,因為他如果站駱玉珠,就不會為村里的年輕人去找襪子的進貨渠道了,這一點他們還是能分清楚的。
于是大家把陳大光罵了個狗血淋頭,搞得陳金土和他媳婦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憋在家里不敢見人。
后來輪到陳江河,村民們講他識人不明,如果當初聽了鎮長的話,跟駱玉珠一刀兩斷,何至于搞出這么多幺蛾子?
陳金水愛聽這話,他就等這個機會呢,馬上宣布子債父償,重開村民大會,按照之前計算好的數額,先給大家分錢買種子和化肥,無論如何把農忙這關過去再說,他還在大會上宣布了養子和女兒的婚期,要大家幫忙籌辦。
林躍不關心這個,反正他的目的達到了,現在整個村子誰敢說他不好,就等著被人指著脊梁骨罵吧,而駱玉珠更是人人喊打,市場上都在傳她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的事跡,還有村里人的9000多塊錢,先借用兩年,以后找機會再補償他們就是,畢竟資金在他手里遠比躺在存折上更能創造財富。
“噗呲,噗呲……”
聽到路邊秸稈垛后面傳來的異響,林躍告訴陳婷婷先行一步,他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過去。
“陳大光?”
當他看到躲在秸稈垛后面的人,頓時哭笑不得,瞧這貨畏畏縮縮的樣子,跟只過街老鼠一樣。
“林……林躍。”
陳大光很尷尬,畢竟當初村民們上陳玉蓮家興師問罪,他是喊得最響的那一個。
“找我什么事?”
“這個……巧姑就要和陳江河結婚了。”
“我知道。”
“你……你不管管嗎?”
林躍擺擺手:“不管了,上回好心撮合他跟駱玉珠,結果呢?”
結果就是駱玉珠煽動村民登門鬧事,差點給老太太嚇出病來,事后大家雖然理解,雖然不敢說,但是依然有人覺得他不該幫陳江河的忙,讓駱玉珠這個鉆錢眼兒里的女人來主導交易,所以這話說的沒毛病。
“好吧,你就算不幫陳江河,幫幫我跟巧姑,這總成了吧?”
“不成,我媽讓我老實點,說好人好事不是那么容易做的。”
“伱不是跟陳金水不對付嗎?那你愿意看到他得償所愿,給養子和女兒完婚啊?”
這話把林躍說動了,面露猶豫。
陳大光一看有戲,趕緊繼續拱火:“你上次在鎮長家說過,之所以給他支招,撮合陳江河跟巧姑,目的是報復駱玉珠。現在駱玉珠名聲臭了,人也跑了,那就只剩陳金水這一個敵人了,老頭子強行拆散我跟巧姑,不考慮他跟巧姑的關系,那也是我的敵人,老話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既然咱們是朋友,你應該拉我一把吧。”
“也是哈。”林躍想了想說道:“那你去派出所報警吧。”
“報警?為什么啊?”
“把事情鬧大啊?”
“鬧大有什么用?”
“陳江河作為駱玉珠的男朋友,還是幫她租房子的人,一定會被警察叫去問話,這樣不就能制造混亂打斷婚禮了嗎?陳金水必然會把注意力轉移到幫陳江河脫困這件事上來,疏于看管女兒。我記得你之前有說要帶巧姑私奔,不是剛好火中取栗,趁亂謀利?”
“好主意,好主意,謝謝啊。”
陳大光非常激動地道謝,然后腳底抹油,趁無人注意這邊溜了。
林躍繼續往前面走,心說事情鬧大了可不只影響婚禮進行,邱英杰作為交易的牽線者,勢必會被叫去問話,而邱英杰因為大刀闊斧地推進市場改革得罪了不少人,這事兒肯定會鬧到謝縣長那里。
接下來嘛……
“林躍,你說的事……怎么沒信兒了?”
剛進村口,迎面便看到陳金柱推著自行車過來。
得,剛送走一個,又迎來一個。
林躍故意裝傻:“舅舅,你干啥去?”
“你說呢?”
“又給舅媽拿藥?”
自從知道駱玉珠卷錢跑路,胡麗又癱在床上不起了,這次不同于上次,是真病了,起碼高血壓是有的,這個林躍通過新升級的嗅覺動物LV4就能辨別出她跟正常人的不同。
想想也難怪,以前知道要虧錢是因為大麥銷路被截胡,折價賣的話,多少還能回一點本錢,現在駱玉珠不見了,大麥又不能找雙烏肉制品廠討要,那300塊錢幾乎血本無歸。
是,陳金水說他會還,但并非一次性還清,這老頭子還能活幾年呢?到死能把8000塊還完嗎?
以胡麗那守財奴的勁兒,不焦慮才怪。
“對啊。”說起這事兒,陳金柱別提多煩躁了,前兩天情況剛好點,駱玉珠一跑,他跟兩個兒子又成了她的出氣筒,要是跟別人一樣,打打砸砸,把火氣瀉出來也就算了,她呢,橫挑鼻子豎挑眼,從根兒上就瞧不上他和兩個兒子。
拿他跟陳金水比,拿兩個兒子跟陳江河和林躍比……這他娘的能比嗎?
“要我說,你還不如不幫忙找銷路呢。”
“……”林躍很清楚陳金柱的心理,或者說很多陳家村人的感受。
前幾天大家的焦慮慢慢平復下來,有陳金水給墊付種子和化肥錢,農忙應該可以應付過去,大麥呢,老天爺心善的話,放幾個月沒問題,就算陳江河找不到銷路,折價個三四成總也能賣出去吧,現在他求金廠長幫助,許給他們一成的利潤,可以說是給了希望,哪里知道內心的興奮還沒持續幾分鐘便給駱玉珠毀了,而且毀得是如此徹底,從九重天掉進黃泉地獄的感覺,個中滋味,誰挨誰知道。
“那事兒,說那事兒,到底還要等多久?”
“快了。”
這老頭子,想當官兒想瘋了。
“上次你也說快了。”
林躍走到他身邊,壓低聲音說了一句話。
陳金柱表情一變:“真的?”
“當然是真的,不過你得按我說的辦。”
“好。”
他沒有任何猶豫,一口答應下來。
“行了,快去買藥吧。”
林躍背著書包走了,陳金柱一蹬腳踏,騎車往前。
陳江河和陳巧姑的婚禮在緊鑼密鼓地籌備中。
陳金水給親戚朋友都發了請柬,夫妻逢人問候,一臉紅光的樣子叫人一看就知道鎮長家有喜事。
陳金火、陳金土等同族兄弟紛紛上門幫忙,盤做飯用的爐灶啊,搬運桌椅板凳啊,拉紅綢置辦喜燈什么的,婦女們減少縫地毯的時間,聚在一起穿針引線,幫忙制作被褥。
陳玉蓮也去了,尋思趁這個機會跟鎮長家修復一下關系,林躍才十五六歲,還是個孩子,誰會跟一個孩子記仇呢?
眼瞅著婚期將至,令所有人始料不及的是,派出所來人了,兩名警察指名道姓要見陳江河了解情況。
陳金水嚇得不輕,把警察送走后,要陳江河趕緊和巧姑完婚,哪怕很多東西都沒備好,也要徹底斬斷那兩個人的關系。
大家都覺得他太草率了,只有林躍知道真正的原因。
現在的陳金水可是對時局非常敏感的陳金水,1983年某種程度上講是一個非常特殊的年份,如果駱玉珠被定性為詐騙犯,但凡陳江河跟她沾點關系,不死也是要脫層皮的。
陳大光為這事兒被陳金水罵了個狗血淋頭,不過村里人都挺理解的,大麥是他和駱玉珠一起送去雙烏肉制品廠的,整天被村里人埋怨,那肯定希望駱玉珠被抓,拿回丟掉的8000多塊嘛。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很快來到婚禮前夜。
陳金水在家里一邊喝茶,一邊和妻子商量怎么應付警察下一次的盤問,而林躍,他沒有和別的年輕人一樣去鎮長家幫忙,也沒有在家里寫作業……他把消失數日的駱玉珠堵在了村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