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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
海外倉建成。
大狗一臉激動地看著貨架上的商品。
陳江河把合資廠賣了,將符合國內生產標準的廠子給了陳大光,工人們自然跟了后者,只有大狗除外,以前的冤家對頭,現在反而成了他最信任的人。
“哥,以后有了這個,咱們就能在歐洲站穩腳跟了。”
陳江河點點頭,非常滿意當前的進度,一級中轉倉建好,下面就是二級倉了,等把二級倉也建起來,玉珠集團在海外的物流網絡就成型了,接下來只要依托這個建立起銷售網絡,就再也不怕什么老牌貿易商,合作伙伴反水了。
“大狗,新材料的專利已經批下來了,以后你可得盯緊生產才行。”
“哥,你最近把精力都放在海外,我聽說國內那邊……出了點問題。”
“什么問題?”
“陳大光把手下幾個廠子的老人換了一茬,我怕……”
陳江河知道大狗什么意思。
“大狗,你這就不懂了吧?一家企業最重要的部門是什么?銷售!市場決定生產規模和類型,現在國內市場基本飽和,而歐洲市場可是一塊大蛋糕,只要我們牢牢地把它抓在手里,還愁陳大光不聽話?我想他再傻也不會和錢過不去吧?”
“哥,還是你看得長遠。”
大狗服了,被陳江河的魄力折服。
誰知道當事人擺擺手:“這些都是別人十年前告訴我的,玉珠集團還在積極開拓國內市場的時候,人家已經走出國門,搞戰略投資了。”
“哥,你說的是誰啊?”
陳江河想起以前,剛要說那個人的名字,庫房門口傳來一陣掌聲。
“哎呀,陳董果然是高瞻遠矚,行事快人一步啊。海外倉!我一直有這個構想,沒想到被你捷足先登了,這樣的魄力,這樣的行動力,我阮某人佩服,佩服啊。”
“阮文雄?”大狗的臉色很不好看,因為阮氏集團盜取新材料配方的事鬧得挺大,很多人在背后罵阮文雄卑鄙。
“陳董,給個機會,我們聯手搞這個怎么樣?”
“沒興趣。”
陳江河一口回絕。
大狗也在旁邊說道:“誰會跟你這種小偷合作。”
“哎,話不能這樣講,據我所知,你當初還造玉珠集團的假,被他舉報進去蹲了好幾年呢,現在不是成了最信任的人?我的阮氏集團和你們玉珠集團,也是可以合則兩利的嘛。”
“阮先生,你知道的,我這人比較倔,合作的事,你想多了。”
“陳董,我來這里前可是打聽過了,建中轉倉,以你目前的狀況可以講是孤注一擲,撐過去了,自然一切大好,撐不過去,你連回去的路費都懸,而且雙烏集團也對你的玉珠集團虎視眈眈,半年前剛剛通過楊氏集團收購了你的一個合資廠,及義烏城西的一塊地。你讓我加入,這樣我們就是合作伙伴了,雙烏集團要想動你的玉珠集團,應該會多一些顧慮,你說對不對?”
“我說了,我沒興趣跟你合作。”
“陳董……”
阮文雄還要再勸,勐聽身后一聲大喝:“關門!”
幾個孔武有力的歐洲人快步上前,扭住三人的胳膊,頭套一帶,就這么綁走了。
當陳江河和大狗醒來的時候,發現他們被關在一個鐵籠子里,阮文雄已經不見了,經過交談得知,綁匪收到了阮氏集團的贖金就把人放了,而他們兩個的價碼是三千萬美金,不給就撕票。
三千萬美金,自從和陳大光分家后,他把錢都投到了海外倉上,哪里有錢支付這三千萬美金?
陳江河存了死志,可是綁匪們不干啊,把電話打到國內,要求駱玉珠籌錢。
本來她在睡覺,聽到大狗的聲音還不相信,然而當綁匪用鞭子勐抽陳江河,聽筒里傳來一聲聲慘叫,她一下子醒了,要綁匪別打她老公,她這就去籌錢。
從家里出來,她先找了和陳江河關系好的吳董事,對方告知她,屬于她跟陳江河的資產都質押給了銀行,賬戶里已經沒錢了。
她不信邪,去公司翻找,發現不只賬戶里沒錢,園區、廠房、辦公大樓,乃至他們的別墅都被陳江河拿去貸款了。
走投無路之下,她想起了陳大光。
如果陳大光能把屬于陳東和陳茜的資產變現,那陳江河就有救了。
都,都,都……
電話接通。
“喂,大光,有件事我想請你幫幫忙。”
“玉珠姐啊,什么事?你說。”
陳大光的聲音有幾分慵懶,這個點兒應該是在睡覺。
“江河遇到難事了,現在急需三千萬美金,我想你能不能……從你管的那幾個廠和商鋪的賬上轉一部分過來,給我們救救急?”
“三千萬?”聽到這個數字,陳大光的聲音變得清晰很多:“嫂子,你說笑呢,賬上哪有這么多現金。”
“那……那你……你手里不是有幾個廠嗎?如果變賣一些資產……”
“駱玉珠,你有病吧?事到如今還要打我手里幾個廠的主意,我跟陳江河在董事會上說好了,國內市場和這幾個廠子是我的,合資廠、園區、總部什么的歸他,他是拿去融資搞海外倉也好,關起門來過家家也好,大家以后能一起賺錢就一起賺錢,不能一起賺錢,那就我干我的,他干他的,井水不犯河水,你現在讓我去抵押屬于陳東和陳茜的資產?我看你是病得不輕!”
陳大光把電話掛了。
駱玉珠打了個哆嗦,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第一次后悔跟陳大光把關系搞得這么僵。
另一邊,巧姑仔細琢磨一下駱玉珠的話,有點擔心陳江河的安危。
“你也沒問問哥遇到什么難事了。”
“遇到什么難事我也不可能把廠子賣了幫他們籌錢,你就說當年我落難的時候她是怎么對我的?”
“哥對咱們……不錯吧。”
“是不錯,真不錯。”陳大光冷笑幾聲,從床頭柜下面的抽屜里拿出一張紙拍到巧姑手里:“看看這是什么?”
“這是……撤股協議?”
“沒錯,你爸很早就打算撤股了。”陳大光指著上面的資產清單說道:“看見沒有,就這么一點兒,八個攤位啊,八個攤位啊,這可真多。”
巧姑知道陳大光為什么不爽了,陳金水是集團元老,也是除陳江河外最大的股東,當年用八個攤位和存款入股,這才盤活了陳江河的資金鏈,發展成今天的玉珠集團。
之前陳金水要撤股的事她是知道的,只是她沒有想到,陳金水跟陳江河要的東西里最值錢的就是8個攤位,基本上是怎么進去的,怎么出來。
“我管他叫什么?爸!陳江河管他叫什么?叔!我是他什么?女婿!陳江河算什么?養子!咱們倆的孩子有他的血脈,陳江河和駱玉珠呢?跟陳金水有個屁的關系,他這么做也太偏心了吧。”
“爸最后不是把股份都給了陳東和陳茜嗎?”
“你以為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嗎?林躍坐上了雙烏集團的總經理的位子,肯定不能輕饒駱玉珠,玉珠集團很可能會垮,而你跟陳玉蓮的關系很好,他把股份給陳東和陳茜,是希望林躍礙于他媽的面子放玉珠集團一條活路,說到底還是為了救陳江河。在他眼里,陳江河才是他親兒子,你才是抱養的那一個。前兩年駱玉珠架空了你爸,又讓你跟我一直坐冷板凳,為的是什么?不就是為了把我們放在她眼皮子底下,這樣才好控制嗎?這件事我不信陳江河不知情。”陳大光一說起這幾年在玉珠集團受的委屈,氣就不打一處來:“你看著吧,駱玉珠沒從我這兒搞到錢,一定會去找你爸,讓他出面找我們要錢。”
巧姑又翻了翻手里的東西,心想你不知道,不是老頭子改變了想法,是林躍橫加阻攔,迫使他不得不中途放棄,沒有執意撤股。
“這個……你是從哪里找到的?”
“王旭給的,上次來找我算賬,他把這個砸到了我的臉上,說陳江河當時沒有答應,如果當時答應了,現在玉珠集團哪里還有咱們的事,還罵我是個忘恩負義的畜生,講我坐牢出來,如果不是他爸媽收留我,搞不好連飯都吃不上。我陳大光再怎么樣也是陳金水的女婿吧,他的意思是我作為集團第二大股東的女婿進去搞行政工作屬于高攀了?陳江河跟駱玉珠對我有個屁的恩情!今天我把話撂這兒,就算陳江河的難處是要死了,我也不會給他們一毛錢。”
巧姑仰天長嘆,對于這個侄子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他毀了陳家和邱家的關系,現在好了,把陳大光對陳金水僅存的感激也搞沒了。
駱玉珠在陳大光那里碰了一個硬釘子,果然把主意打到了陳金水的頭上。
不過她沒有在晚上登門,到了第二天上午才滿臉憔悴地趕往陳家村。
電視劇里陳金水從玉珠集團撤股,只分走了8個攤位,還將其給了巧姑維持生計,根本拿不出錢幫陳江河交贖金,駱玉珠自然不會上門去求,這里不一樣,陳大光代持著陳東和陳茜的股份,而兩個孩子的股份來自陳金水,所以只要陳金水出面說服巧姑,便有可能迫使陳大光變賣資產籌措贖金。
林躍不是通過楊雪的手在收購玉珠集團的資產嗎?那就給他這個機會。
事到如今,她也顧不上這么做會把玉珠集團的家底兒敗光了。
其實……陳東和陳茜的資產,怎么著也不會落到陳江河手上,但陳江河是陳金水的養子,這養父總不能見死不救吧,用別人的錢救自己的老公,嗯,挺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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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這樣的心情,她來到陳金水的別墅外,舉起手敲了敲門。
陳母把門打開,她喊了一聲嬸兒。
“叔在嗎?”
“在。”陳母往后讓出一個身位,駱玉珠走進房間。
陳金水坐在客廳的太師椅上,巧姑也在,看得出表情有點復雜。
她不意外見到這一幕,畢竟她請求陳大光變賣資產的事不可能瞞過巧姑,一大早來陳家村找親爹商量再合理不過。
她意外的是,除了父母和女兒,客廳里還有一個人,正背著手欣賞東墻掛的那幅黃果樹瀑布圖。
這個人……化成灰她都認得。
“你怎么在這兒?!”
“我怎么在這兒關你什么事。”林躍都沒回頭看她一眼。
“咳……”巧姑輕咳一聲,解釋道:“林躍是來送請柬的。”
駱玉珠這才發現茶幾上放著一張貼著大紅喜字的請柬,這意味著他跟陳婷婷要結婚了。不過她很奇怪,林躍跟陳金水的關系不是很差勁嗎?怎么會過來送請柬呢?
她想了想,只能把這件事歸結到陳玉蓮身上。
“送完請柬了嗎?送完請回吧。”
她用了“請回吧”,沒用“滾”,放在以前肯定是后面的選項,因為她也清楚,此時此刻,就算陳大光同意變賣資產,能夠在一兩天內拿出三千萬美元現金的,就只有雙烏集團了。
當然,銀行是能拿出三千萬美金的,可是辦理抵押貸款要走流程,她現在既缺錢,也缺時間。
林躍沒有走,轉過身,一臉玩味地看著她:“如果我沒有猜錯,你是為了陳東和陳茜的資產來的吧?”
駱玉珠端著的臉一下子垮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能跟孫曉和董樂陽結成戰略同盟,我在你的玉珠集團插幾只眼又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據我所知,陳江河為了建海外倉,把手頭能抵押的都抵押了,現在玉珠集團唯一能夠變現的資產就只剩陳大光手里那點東西了。我很想知道,陳金水面對這個問題,是要犧牲外孫和外孫女的利益幫你和陳江河呢,還是選擇外孫和外孫女放棄養子和你。”
怪不得她一進屋就感覺氣氛不對,看來林躍已經跟陳金水父女就這件事溝通過了。
“叔……江河他……他被綁架了,綁匪講如果不能在兩天內湊夠三千萬美金,他們就……就撕票。”
為了增加陳金水和巧姑的壓力,駱玉珠道出了真相。
陳江河被綁架了?
陳金水和巧姑知道陳江河遇上事了,卻怎么也沒想到是這種生死攸關的難事。
“叔,現在你不救他就在再沒人能救他了。”
冗長的沉默。
陳金水眼睛下面的肉一跳一跳的,陳母急得在旁邊直抹眼淚,巧姑一個勁兒地朝林躍看。
但三個人就是不說話。
其實早在駱玉珠來這里前,客廳里就發生過爭吵。
如果說林躍上次登門是逼陳金水兩口子在女兒和養子之間做一個選擇,那么今天約等于逼他們和陳江河斷絕關系了,依林躍所言,他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駱玉珠和王旭干的那些事兒,帳都記著呢,當初她拿林語堂做文章,今天他就拿陳金水和陳江河的父子情做文章。
只要陳金水敢救陳江河,必然在陳東和陳茜心里種下外公為養子出賣外孫外孫女利益的仇恨種子,而他也將買下玉珠集團,不再給陳東和陳茜留可以繼承的東西。
陳金水惱羞成怒,威脅他把事情曝光出去,陳家不好過,他跟陳玉蓮也別想好過,但是巧姑怎么說的?她不愿意看到陳江河受苦,但也不會在這件事上出賣孩子的親爹,明確表示會把責任攬到自己頭上,說十幾年前頭腦發熱做了錯事,也是自己舍不得雙胞胎,執意生下他們,大家要罵就罵她,跟林躍沒有關系。
于是乎,陳金水面臨兩難的境地。
救陳江河,以林躍和駱玉珠的關系,玉珠集團早晚完蛋,夫妻二人以后也不可能有翻身的機會,巧姑作為女兒,表面不會說什么,以后呢?等孩子長大了?會不會記恨他,嫌他偏心,拿他們的財產去救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叔叔?
不救陳江河,對方一旦撕票,養子就沒了。
所以他快被逼瘋了。
這時林躍走到茶幾前面,端起養出包漿的紫砂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也不嫌涼,拿著杯子喝了一大口。
“都是個人的選擇,當初他讓你在親戚朋友面前丟臉,執意娶駱玉珠,不惜斷絕父子關系的時候會不會想到有今天?駱玉珠架空你,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時候,會不會想到今天?昨日養子負養父,把二手老婆看得比養父重要,今日你不幫他,多正常的事啊。”
啪嗒。
紫檀木拐杖掉在地上。
陳金水全身哆嗦著出熘倒地,急火攻心,暈了過去。
“爸,爸,你怎么了。”巧姑趕緊上前攙扶。
陳母也撲過去不斷搖晃陳金水的身體,又掐人中又在耳邊喊名字。
林躍說道:“暈得真及時,這樣一來就不用再管那些破事了。”
他對著駱玉珠揮揮手指:“如果是兩天期限的話,半天就這么過去了,你還有一天多點。”
丟下這句話他拍拍請柬,說聲“別忘了參加”,就這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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