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后。
愛蒙證券。
總裁辦公室。
黑西裝白襯衣花領帶,人模狗樣的杰克劉指指蘋果手機屏幕上的微博帖子,又往下劃了劃。
“杜總,我給你讀讀這些留言。第一個人說,據說這家伙進了愛蒙證券,還做到了項目經理的位子,算是中層領導吧。第二個人說,這公司的老板怎么想的啊,居然敢用一個婚內出軌的男人,對婚姻都不忠誠,能指望他對公司忠誠?還有這個人,你聽聽他說什么,這不只是婚內出軌好不好,還是潛規則下屬的惡劣行為,你們說的那個破壞別人家庭的小三就是他的助理。你再聽聽這個,新內幕來了,他的助理還是他堂弟的前女友,很早以前萬紫園小區就有流言,說他看上了堂弟的女友,這不嘛,癩蛤蟆總算是吃到天鵝肉了。”
說完他把手機放下,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杜總,你看看這些討論,已經嚴重影響到我們公司的聲譽。而且這種情況不只出現在網上,早晨我從外面進來,就聽到江濤他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都說顧磊做的太過分了,公司明文規定不許搞辦公室戀情,他呢,一點上級領導的樣子都沒有,無法以身作則,如果不加以處理,勢必在公司里造成非常惡劣的影響,杜總,我這可是句句發自肺腑啊。”
“是么?”背對著他的老板椅打了個轉,像市政府干部多過老板的皮特杜看著他道:“句句發自肺腑,確實是發自肺腑,你是發自肺腑地想要借題發揮,把顧經理從公司里趕出去。”
聽到皮特杜毫不掩飾的袒護發言,杰克劉心里咯噔一下,他完全沒有想到,老板能偏心到這種程度,不過他還是想努力努力,畢竟這么好的機會擺在眼前,天知道過了這個村,還會不會有這個店。
“杜總,這不是我一個人的想法,大家都覺得他這次做得太過分了,你偏心可以……但不能偏心到不顧眾怒的地步吧?這樣大家以后還怎么為公司工作?你不是常說,影響金融業最大的因素就是信心嗎?如果員工們都沒信心了,那公司還怎么經營?”
“你在威脅我?”
皮特杜表情未改,不過聲音已經帶上了一絲冷意。
“杜總,我沒有。”
“杰克劉,你別以為上次指使顧昕竊聽孫琦的事我沒找你談話,事情就過去了,我只是念在你是公司元老,給你留面子,外加不想把公司搞得烏煙瘴氣。你說起經營的問題,那我不妨提前告訴你一個事實,因為你和顧昕丟了的蘭森玻璃IPO的項目,經過顧經理的努力,又把它拉了回來,而且周總已經把合同簽了,這幾天孫琦沒來公司不是因為她想躲避那些流言蜚語,是因為她一直在外面跑審計所和律師事務所,和周總那邊的人一起優化企業的財務結構。”
蘭森玻璃的項目……回來了?
杰克劉大吃一驚,所有人都以為這事兒黃了,因為就連皮特杜親自給周總打電話都被婉拒了,憑什么一個才入行的新人能讓那樣的大客戶回心轉意,拋棄默里蓋爾奎因?
“這……這不可能,不可能,杜總,我知道他救了你的兒子,可是為了保他,沒必要做到這種程度吧?”
得,他認為項目是自己拉回來的,又把它給到了顧磊那邊,就是為了在這場輿論風暴下保住兒子的救命恩人,皮特杜有一些生氣,但更多的是無語。
“我知道你跟顧清俞不對付,這些年來她撬了你好幾個項目,但顧清俞是顧清俞,顧磊是顧磊,你怎么惡心顧清俞是你的事,顧磊現在代表公司做事,你要是再在我的面前耍花招,就算你是公司元老,我也不會姑息,聽明白了嗎?”
杰克劉聽明白了,但他很不服氣,憑什么一個為公司立下汗馬功勞的人在待遇方面還不如一個剛入行的新人,不過他也知道形勢比人強,胳膊擰不過大腿,外面鬧得那么兇,皮特杜都一副死保顧磊的樣子,他們這些打工仔能怎么辦?還能聯名上書,玩逼宮的戲碼不成?
“我知道了,杜總。”
杰克劉垂頭喪氣地站起來,松了松領帶,轉身朝外面走去。
這時皮特杜瞟了一眼窗外,注意到工作區那邊有幾個人頻頻往自己辦公室的方向打量,知道都是關注顧磊潛規則孫琦一事的人。畢竟孫琦在公司里顏值和能力并存,都知道她很有野心,這樣的一個冷美人,三兩下就給沒有行業經驗的新人給拱了,而這個新人還是他力薦上位的,尤其是一直對她有想法的男性員工,嫉妒心驅使下,肯定會心生反感,想要看顧磊的笑話。
“慢著。”
杰克劉一聽這話,頓住腳步緩緩回頭。
“杜總?”
“氫峰藥業的桉子你知道了吧?”
杰克劉點點頭,氫峰藥業是上市藥企,前兩天主動聯系愛蒙,想要談一筆承銷業務,價值為40億元的可轉債,這可是一個大項目,比蘭森玻璃IPO的項目還要誘人。
皮特杜一臉嚴肅說道:“昨天呢,我已經讓顧磊給我提交方案了,也別說我沒有給你機會,如果你能比他更好地完成這項任務,證明比他的能力強,我不僅會向董事會提請你為新的合伙人,還會滿足你們的期望,把他給辭退,怎么樣?”
杰克劉喜出望外,拍著胸脯說道:“杜總,你放心,這個桉子我一定把它拿下。”
做愛蒙的合伙人,他想了好久;對于顧磊,他恨了好久,如今有機會把這兩件事同時推進,那當然是極好的。
“去忙吧。”
杰克劉離開皮特杜的辦公室,迎著那些有意無意往這邊瞄的視線,意氣風發而行。
就這一會兒功夫,他自以為找到了顧磊挽回蘭森玻璃的周總的答桉。
你想啊,連皮特杜都搞不定的事情,顧磊怎么可能搞得定,這事兒百分之百跟顧清俞有關,之前知道這個項目的時候他做過調查,情報顯示顧清俞在愛蒙工作的時候就跟蘭森玻璃的周總有過接觸,之前周總放棄愛蒙轉投默里蓋爾奎因,大家還以為是顧清俞搶了弟弟的功勞,后來才知道不是,是一個國金那邊過去的文姓女子,站在顧清俞的立場,蘭森玻璃IPO的項目因為顧昕攪局,弟弟這邊黃了,自己呢,礙于姐弟感情沒有下手,反而被別人中途截胡了,那能行?她可不會吃這樣的啞巴虧,于是中間略施小計,以她在默里蓋爾奎因的背景以及和周總的交情,要幫弟弟挽回局面,難嗎?不難吧。
所以這位顧經理根本沒有能耐,也不過是靠著皮特杜的提攜,姐姐的愛護,孫琦的幫助,才能在愛蒙立足,實際上就是一個只有小聰明,懂得利用自己的優勢的酒囊飯袋小聰明這一點,從其識破顧昕安裝竊聽器一事上可以得到證明。
那么要想搞定氫峰藥業的可轉債項目,最壞的打算是要戰勝顧清俞,因為按照正常操作,顧磊肯定是先跟孫琦擬定一份承銷計劃,氫峰藥業那邊覺得好,一切OK,若是覺得不好,為了抓住這個大客戶,顧磊怕是要去請教姐姐的。
要怎么做才能解決顧清俞呢?
他正思考這個問題,下意識往工作區施源的位子一瞥,發現人沒在,于是看向顧經理的辦公室,然后他愣住了。
愣住的何止是他,還有距離辦公室近的一些職員,因為透過玻璃隔斷,可以模湖看到一團文件重重地砸到站在辦公桌對面的人影身上。
辦公桌后面的人是誰?當然是顧經理了,那辦公桌前面的……時至今日他的小組也只有三個人,顧磊、孫琦、施源,孫琦沒來,可想而知被文件砸的人是誰。
杰克劉眼睛一亮,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
他沒有回自己的辦公室,而是隨手拿起惠普打印機旁邊放置的一份文件,裝出要和江濤談事情的樣子,靠近顧經理的辦公室。
“施源,這就是孫琦讓你整理的IPO盡調報告?你湖弄鬼呢?”
辦公室里,林躍大發雷霆,指著散了一地的文件說道:“干不了就別干,公司的錢不是拿來養閑人的。”
穿著熨得平整的白襯衣,打著穩重的黑領帶,足踏亮皮牛津鞋的施源睜著一雙帶點呆滯的死魚眼,一副想發怒又不敢發怒的受氣包像。
林躍說道:“拿回去重做,今天做不完不許下班。”
“你沒帶耳朵嗎?還是鳥語說多了,聽不懂中國話?”
小舅子這么訓姐夫,施源忍無可忍,終于爆發了。
“顧磊,我看在你姐的面子上,一直對你忍讓有加,你不要欺人太甚。你不就是看我跟你姐和好了,心里不爽,把氣都撒到我的頭上嗎?”
說起這件事,他是驕傲的,因為沒用多久,他就靠著自己的努力和之前的積蓄還上了欠顧清俞的手術費,可能是兩個人分居太久,老話講距離產生美,也可能是顧清俞對他母親的氣消了,總之趁著這個機會兩個人和好了。
更有意思的是 ,去給顧清俞送音樂會門票的展翔剛好撞見這一幕。
據說音樂會門票是顧磊提議展老板送的,結果展翔這個舔狗把票送給了他們兩個,還說了幾句類似百年好合,永結同心的吉利話。
可想而知,一直有意撮合姐姐和展老板的弟弟知道這件事后會多么不高興。
林躍沒有否認:“你說的沒錯,是有一點這方面的原因。”
施源冷笑道:“只是一點嗎?哦,對,還有一點就是你跟孫琦的事鬧得沸沸揚揚,整個公司的人都在議論你們,你管不了他們,可以管我對嗎?我跟你姐的矛盾再多,再尖銳,我也沒像你一樣婚內出軌吧?而且出軌對象不僅是自己的助理,還是堂弟要追求的姑娘,你這已經是違反了公司的規章制度。”
他的聲音很大,大到辦公室外面找各種借口湊過去看熱鬧的人都能聽見,這其中自然包括杰克劉大家一看劉總監都這么八卦,愛湊熱鬧,那一起唄,反正天塌了有個高的頂著。
小舅子和姐夫互相揭短,這情節,真頂啊。
林躍嗤笑道:“我違反了公司哪條規章制度?”
施源一臉嚴肅說道:“禁止辦公室戀情。”
“首先,這個制度本身不合法,只能算是潛規則,其次……”林躍眉毛微揚:“禁止辦公室戀情嘛,那走腎不走心行不行?”
施源給他說得一愣,好一陣子才想明白這話什么意思。
像孫琦那么優秀、漂亮,比顧清俞還年輕還有前途的女孩兒,走腎不走心?他怎么想的啊!
外面偷聽的員工里,有幾名男子臉色很差。
TMD自己想走心都排不上號,那家伙居然說他跟孫琦是走腎不走心,這是在嘲諷大家無能嗎?
林躍撇撇嘴,一臉不屑:“我想你搞錯了一件事,我講你跟阿姐和好,我對此不爽只是其中一點,更多的原因還是你沒有把精力用在工作上。這地上的文件,你撿起來拿給外面有點經驗的人看一下,我想十個人里面會有八個人把它們砸到你的臉上,施源,要想在單位里得到別人的尊重,請先把本職工作做好。”
電視劇里怎么演得,這貨一邊教英語,一邊做導游,一邊搞翻譯,一邊給人主持婚禮,這種情況下還能以新人之姿適應證券公司的高強度工作,還給安排了一個教前輩怎么做事的情節。
證券公司什么單位?清華北大的名校畢業生遍地走,港大新加坡國大哥大這樣的海歸學霸也有不少,哪一個的學習能力不比施源高?就算有一個前輩老婆幫忙,一天24小時連軸轉,大量的基礎知識都夠他學個一年半載了,何況是精力分散到上述程度,像這種人,能保住飯碗就不錯了,去教早入行的同事怎么做事?呵呵。
這部劇,都說馮曉琴開的掛大,分給誰比,跟施源比就是被秒殺的命。
施源站在那里一動不動,滿臉不服。
林躍繼續說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上班之余在干什么嗎?給外國人做導游,幫人翻譯文獻,做婚禮司儀,一門心思賺錢還債。是,你覺得沒有耽誤工作,但在我看來,你沒有耽誤的……只是工作時間。我最后再說一遍,盡調書重做,限你明天上班前交到我的手里,不然就滾回家做你的家庭婦男。”
施源的臉色變了,因為他說得沒錯,在愛蒙上班的同時他還干了很多兼職,就為了攢錢還債,表面看準時上班,準時下班,但是在工作效率這方面,肯定沒法和一心撲在金融事業上的員工相比。
躊躇片刻后,他扯開出門前顧清俞給他打好的領帶,彎腰撿起地上的文件,陰著臉離開辦公室。
那些意識到施源敗北的員工一早就回到工位,偽裝出專心工作的樣子,實際上都在暗笑他被小舅子罵成了狗。
“怎么?遇到困難了?”
杰克劉走到施源身邊,看著被林躍打回來的盡調報告說道:“或許我可以幫你完成這份報告。”
施源抬頭看了他一眼,面露疑惑。
三個小時后,愛蒙證券下班,員工拿著個人物品離開大樓。
林躍坐電梯來到地下停車場,往前走了沒幾步就看到馮茜茜背著那個不只廉價而且破舊的托特包站在寶馬車旁。
“茜茜?你今天不是請了假跟你姐去看房子嗎?怎么來這兒了?”
馮茜茜看到他一個人出來很高興:“哦,公交車正好經過這邊,我想起有份文件落在公司里,就讓姐姐先回家了。”
林躍知道這是借口,也不點破,按下車鑰匙的開鎖鍵:“等很久了吧?”
“就一會兒。”
馮茜茜一面說,一面打開車門,上了副駕駛。
林躍幫她系好安全帶:“為什么不提前打電話,我可以早下來一會兒的。”
她笑著搖了搖頭:“姐夫,你知道么,那套房子……姐已經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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