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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章 原來你叫線娘

  “姑娘,你老是跟著我做什么?”康飛故意逗五姑娘,“我可以很明確告訴你,像是你這種姿色,我沒興趣……”

  五姑娘氣死了,什么叫像你這種姿色,頓時就大叫,“你眼瞎么?本姑娘那也是南京城第一美人好不好……”

  康飛瞪大了眼睛啊了一聲,“南京城第一美人?不可能,南京城里面的百姓都瞎了么?哦!我知道了,人家是奉承你老子魏國公……”

  “放屁,放屁。”五姑娘跺腳,康飛頓時以手掩鼻,“好臭好臭。”

  旁邊胖迪忍不住就笑出聲來,她這一笑,路上人紛紛低頭,為什么?自慚形穢,偷偷用眼角瞄兩眼都算是膽子大的。

  她這一笑不要緊,五姑娘頓時就泄氣了,覺得自己無論如何都長不到對方那么美,尤其那一口雪白的牙齒,顆顆亮白無暇,天,上蒼為何如此鐘愛此女?

  看對面小姑娘一臉泄氣的樣子,康飛就忍不住得意洋洋,“瞧見沒有,我小老婆美得鬼神辟易……”

  美得鬼神辟易?

  康飛身后二狗子臉頰抽了抽,對面五姑娘和鳳蓉娘面面相覷,隨后,五姑娘就嘆一口氣,對胖迪就說道:“這位姐姐,你這般謫仙,卻落在如此粗人的手上,難道就不后悔么?”

  瞧對面姑娘那小大人的樣子,康飛未免覺得可笑,當下搖了搖頭,胖迪微微一抿唇,看了一眼鳳蓉娘,就對五姑娘說道:“我家相公,天文地理,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姑娘說他是粗人,這世上怕就沒有讀書人了。”

  胖迪這么一說,五姑娘未免搖頭,腦袋上面的簪子一陣搖,心說眼前這位姐姐看著像個仙女,卻是個傻子。

  康飛頓時高聲叫道:“喂喂喂,你這是什么眼神?把我老婆當傻子么?”

  五姑娘用不屑的眼神瞧他,雖然沒說話,但眼神分明就是,你們這公母一對,難道不是傻子么?俗話說的好,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只要是個正常人,沒人敢夸自己無一不精的,哪怕鼎鼎大名如解春雨、楊月溪,也不敢這么自夸。

  哼了一聲,康飛不想跟小姑娘一般見識,就對胖迪說:“咱們走吧!”

  看他要走,五姑娘頓時就叫他,“哎!你這個人,倒好玩哩!難道你這時候不應該展示一下自己的才學來反駁我么?”

  康飛頓時仰天打了一個哈哈,然后,松開胖迪的手,往前走了幾步,拽住一個路人,就問對方,“你認得我么?”

  那路人是個女子,上身穿著桃紅色的揚州樣,下面一條翠綠的十道褶長裙,手上捏著一方粉色的帕子,被他拽住,臉上頓時一喜,伸手就用捏著帕子的手擋住了嘴角,柔聲就說道:“這位小相公,奴叫線娘,就在這小東門旁邊的歪子巷做生意,奴的針線女紅頂頂好哉!小相公要來耍罷……”

  康飛頓時就大感晦氣,心說原來是個釣凱子的私窠子,趕緊松了手。

  這是個什么緣故,因為歪子巷這個詞用揚州話說,是一個粗魯得不能再粗魯的話,作者老爺都不好意思解釋,本來,這個歪子巷叫做崴子巷,本意是彎曲的意思,表示這是一條彎曲的小巷子,因為靠著小秦淮河,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這地方開始聚集起外地來做半掩門生意的女人,名氣越來越大,崴和歪同音,最后,干脆大家都叫這兒為歪子巷,一說歪子巷,揚州百姓都知道,哦!歪子巷……

  康飛一松手,那女子反手一把抓住康飛,“小相公,別啊!奴的女紅真的頂頂好。”康飛使勁抽手,大罵道:“老子這么帥,需要找表子么?快走快走。”

  他這么粗魯,半掩門就惱了,把手帕一甩就說道:“表子怎么了?我們也是給朝廷繳脂粉稅的……”康飛頓時冷笑,“你一個半掩門的私窠子,好意思講什么脂粉稅?信不信我讓江都縣的衙役晚上找你去聊聊?”

  所謂私窠子,自然就是不在衙門統計內的表子,就好比五百年后小區樓下的棋牌室,你明明知道里面玩的很大,但是,你不能說人家是賭坊……

  對面五姑娘也氣惱得緊,“你叫線娘?大膽……”

  那私窠子就變了臉,用高淳話罵了幾句狗男女,捏著粉色的帕子匆匆就走了,五姑娘未免跳腳,有心想上去讓人家不許叫線娘這個名字,可想想方才那些話,想必那是個臟地方,自己怎么好過去,頓時就惱得很,把腳在地上跺了幾跺,看著跟著自己的兩個家丁,就遷怒與人,“瞧你們兩個糠心的,怎么不幫我攔住剛才那個臟女人,要你們跟著有什么用處?廢物,廢物……”

  康飛看五姑娘跺腳頗有意思,就哦了一聲,“原來你叫線娘。”五姑娘頓時連連呸了幾口,“不許你叫這個名字,我叫徐紅線。”

  “哦!線娘。”康飛瞧著這姑娘忍不住就逗她,主要這姑娘皮膚白,俗話說,一白遮百丑,又有話說,青春無丑女,這姑娘又年輕皮膚又白,南京第一美人恐怕有點水,但是,的確算小美女一枚。

  至于胖迪就在身邊,嗯!你泡妞的時候會在意身邊的電腦怎么想么?鳳蓉娘就更不用說了,未過門,又沒有感情基礎,說起來,還沒有早晨那個胡媚娘在他心中的執念大……

  他這一聲線娘,聲線拖得綿長,叫得那么騷,五姑娘汗毛都豎起來了,可不知道為何,卻沒感覺到生氣,看了看胖迪,內心居然有些竊喜:本姑娘果然沒那么差。

  可隨后,五姑娘就一驚,轉眼看了一眼身邊的鳳蓉娘,蓉娘姐姐面無表情,好像沒發現她剛才臉上那流露出來的一絲喜色……她頓時有些慚愧,心說自己跟蓉娘姐姐情同姐妹,這人是蓉娘姐姐的未婚夫婿,自己怎么有這樣的心思?

  一時間,五姑娘又羞又惱,白皙的臉蛋上浮起了紅暈,因皮膚白,一抹陀紅一直染到了耳朵頰。

  康飛頓時就笑了,他頗通戰法,正所謂,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當即就笑著說道:“看你這個表情,是不是覺得,我小老婆謫仙人一般,我還能看得上你,你與有榮焉?”

  五姑娘被道破心中的秘密,頓時大驚,隨后,又羞又氣,“你……你……你胡說八道……”

  “別害羞啊!”康飛摸著下巴故意做出一臉豬哥相,“你這么年輕,自然要做一些出格的事情,才對得起自己,正所謂,最是人間留不住,美人辭鏡花辭樹,要是年輕的時候不放縱一把,等你老了,就后悔啦!”

  這種理論,實際上在這個時代的大明朝還是很有市場的,這可是名妓參禪,老僧釀酒,少年郎白衣長劍嘯馬而過一身酒香,嬌女兒穿金戴銀傾家蕩產滿載而歸的時代,被后世稱之為東方文藝復興的時代,資本萌芽的時代,思想之解放,能讓后人瞠目結舌。

  康飛這番騷話一說,頓時就把五姑娘給鎮住了,五姑娘雖然喜歡舞刀弄槍,可是作為大明最頂尖權貴勛臣家的姑娘,那也是受過頂尖教育的,自然能品出詩詞的好壞,這一句最是人間留不住,美人辭鏡花辭樹真真是騷包得不行,差一點把五姑娘的下巴給驚掉下來。

  她喃喃念了兩句,也顧不得害羞,就盯著康飛猛瞧,康飛哈哈笑,摸著下巴繼續逗她,“是不是覺得我特別的有才?”

  五姑娘頓時驚覺,下意識看了一眼鳳蓉娘,然后就恨恨呸了一口,“有才無德……”

  他們說話的地方,是小東門一家賣燒餅的店鋪門口一顆楊柳樹下,這時候,做燒餅的終于忍不住了,就打斷了他們的話,“小老爺,你要泡馬馬,就請到旁邊去,不要妨礙我做生意……”

  康飛還沒說話,二狗子先就開口了,“你這個人,好不曉事,我家康飛哥哥抗倭,救了整個揚州,怎么,耽誤你做生意了,你才多大的生意?賣兩個燒餅,不曉得的,以為你是賣的扶桑人的白牦牛尾,佛郎機人的白糖,好大的生意。”

  賣燒餅的就苦笑,“我苦兩個錢,要養活一家老小……”

  康飛也覺得耽擱人家做生意有點不合適,小買賣,掙點銀子也不容易,就伸手入懷,摸了一塊三錢左右的小碎銀子扔過去,那賣燒餅的忙不迭接住,頓時滿臉的喜色,把銀子往懷里面一揣,趕緊就轉身搬了一張凳子來,“小老爺你請坐……”隨后又拿了兩塊甜燒餅,“小老爺你弄兩塊燒餅吃吃……”

  康飛被弄得啼笑皆非,卻也伸手接過燒餅,旁邊二狗子瞪了賣燒餅的一眼,自顧就從炕燒餅的爐子上面取了一塊,拿桑皮紙墊著,屁顛顛送到鳳蓉娘跟前,“大小姐,小人張二扣,祖上是跟鳳家一起落籍揚州的色目韃官。”這話,大約和落魄的文人跑到世代簪纓的世家門前說我是老爺累世的門下一個意思。

  鳳蓉娘瞧了他一眼,又瞧瞧康飛,抿了抿唇,伸手接了過來,二狗子頓時喜笑開顏。

  瞧見二狗子這么狗腿,康飛就皺了眉,大聲喊了一聲,“二狗子。”

  張二扣低頭吐了吐舌頭,趕緊退到旁邊,康飛恨鐵不成鋼,把燒餅往他對面的五姑娘手上一塞,轉身就指著張二扣的腦門,“你有點出息好不好。”

  “鳳指揮家世代是我張家的上官。”二狗子耷拉著腦袋說了一句,康飛拿手指頭把他腦門戳得搖啊搖的,“你還上癮了,你拿的是朝廷的糧餉,又不是鳳家的,也沒見你報效朝廷這么熱心……”

  五姑娘被康飛塞了兩個燒餅愣在那兒,這時候看他教訓張二扣,忍不住就出頭,“如此忠貞之士,你怎么能這么對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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