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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四章 人生導師張老將軍

  作為一個冷兵器愛好者,不說刀槍劍戟斧鉞鉤叉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那起碼,歷史上幾個大牛是要鉆研過,戚繼光的紀效新書應該看過……這就好比說自己研究過蒼井老師,龍澤老師的片子,那起碼,紙巾總廢過幾張。

  康飛做為一個打過全甲的冷兵器愛好者,戚爺爺的生平假模假式那也是研究過的,穿來之前,對于趙文卓演的戚繼光,滿心滿眼的不樂意,歷史上戚繼光經常打出零傷亡,怎么到電影里面,你就被倭寇揍那么慘呢?真是白瞎你當初演九門提督那么帥,莫不成,你是我大清派到大明來臥底的?

  當然,不是說戚繼光沒被慘揍過,戚爺爺也有被揍得只身竄逃的經歷,當然,這個只身竄逃不是說他扔下手下自己逃跑,而是手下跑了,就剩他光桿司令一個,揮刀砍翻幾個后撒丫子就跑。

  戚繼光剛到浙江抗倭的時候,整個浙江衛所兵制敗壞,想靠衛所兵打仗,那已經是絕無可能了。

  不得不說,戚爺爺是個聰明人,他拜訪一些當地的豪大家,然后,一下就有了成建制的手下。

  要知道,戚爺爺和康飛同年齡,大約幾年后他就要來浙江抗倭了,二十來歲的小伙子有這樣的舉動,不得不贊一聲有情商,當然,從這點也就能看出來,他為什么日后那么巴結張居正,寫封信都要寫頂上恩相,張居正在位的時候,戚繼光可以說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當然,他再怎么聰明,二十來歲小伙子,總要被人耍的。

  他當時在處州招兵,拜訪豪大家后,就有了成建制的處州兵,這些處州兵能打是能打,但是,經常跟戚繼光談條件,此外,紹興兵也不錯,但是,紹興兵不敢肉搏,此外,臺州兵勇敢,但只能打順風仗,碰到頑強的倭寇,就會潰逃……這些話,都是戚繼光跟臺州知府譚子理吹牛的時候說下的。

  這也是為什么明明他在紀效新書里面說畢竟處州為第一,義烏次之,臺溫又次之,紹興又次之,可卻要練義烏兵一樣,義烏兵雖然不是最好的,但是,義烏兵有一條,服從性好,這不正是軍人最關鍵的屬性么?只這一條,就讓戚繼光下決心練兵。

  在沒有練義烏兵的時候,戚繼光不是沒打過仗,也不是沒打過敗仗,要不然,他為什么要跟譚子理吐槽處州兵不肯死戰,紹興兵不敢肉搏,臺州兵不夠頑強呢?

  這些都是戚爺爺血和淚的教訓啊!

  也正是因為有這樣的經歷,戚繼光才不得不自己練兵。

  按康飛的估計,唐荊川大約就是想復刻這個路數,在當地直接招兵,上手就能用。

  這個路數也不是不行,畢竟,戚繼光在沒練義烏兵之前,那也是打過好幾個大捷的,當然,等他練就戚家軍,那就經常打出零傷亡了。

  他聽了張大郎的話,未免撓了撓頭,就對張大郎說道:“大郎哥哥,之前唐大哥不是帶著我們揚州鄉勇,還有漕勇,雜七雜八的,不是有上萬人?怎么還想著招兵?”

  在康飛看,其實唐荊川這時候應該靜下心來,苦煉內功才對。

  張大郎一邊在地下走一邊撇嘴就說道:“老爺人是極好的,大家也都愿意跟著老爺打倭寇,只是……前幾天還有一幫漕勇逃跑,結果被老爺逮了一個正著,老爺大怒,為首的斬了,其余的綁了關了起來,結果,下面人大嘩,差一點炸營,還是你以前那幫西勇,幫著老爺,這才彈壓了下來。”

  康飛聽了大吃一驚,不至于罷?難道局勢已經敗壞到了這個地步?

  張大郎抬頭看了看坐在涼轎上的康飛,似有意似無意就說道:“這兒既不是揚州府,甚至也不是南直隸,本地人又鄉蠻,不愿意賣東西給我們,大家私底下都怨聲載道……不如,康飛你與老爺說說……”

  他這么一說,康飛頓時恍然大悟。

  是了。

  都說軍人保家衛國,可是,這個時代,衛國這個概念,怕是沒有,就算有,大約絕大多數人也是無所謂的態度,保家倒是可以做文章,但是,這話對啊,這兒又不是揚州府,甚至也不是南直隸,不是我家我保個什么?

  他不知道的還有,明代軍人,尤其是過境的軍人,當地往往待之極為苛刻。

  首先,是不許進城的,第二,朝廷明文規定的給養,當地還要折扣,而且,得在你走的時候才給你,換一句話說,你想吃口熱的?可以,自己掏錢買,有些文官惡劣,直接不給。

  這些,都是見諸與史書的。

  所以,為什么匪過如梳兵過如洗,也別把責任全扣在人家頭上,這就好像離婚,我們也別說什么男的錯女的錯,這種事情,都是雙方面的。

  大明末期為什么那些人都投了韃清?道理很簡單,韃清雖然同樣和大明一樣不把你當人看,可是,韃清給銀子爽快,說多少就是多少,同樣都是做狗,一個吃不飽飯還挨打挨罵,一個挨打挨罵但是能吃飽喝足……

  唐荊川雖然是南京兵部主事,可是,他這個兵部主事,在南直隸還好使,到了湖州,就不太好使了。

  坐在涼轎上面沉吟了片刻,康飛就問了張大郎一句,這段時間,到底跑掉了多少人?

  張大郎扶著轎杠子扳手指頭,抬頭就說,“咱們揚州衛這一塊還好,可是,鹽漕兩丁,起碼有一半人跑了……”

  聽了這話,康飛再看前面的涼轎上面的唐荊川,心里面未免就很是同情這位唐老哥。

  等回到城外驛站,張桓老將軍一瞧,未免就打趣,“哎呦!這是怎么了?好端端去的,回來兩個醉鬼。”

  那邊張大郎自然指使著小廝們把唐荊川給七手八腳抬進原本的房間,那驛站的驛丞正在吃飯,看見是唐主事,趕緊放下碗筷前來伺候。

  這邊康飛就拽著老將軍請教,老將軍一聽,頓時就說,多新鮮吶!以前我跟周知白剿張時旺,周知白可是巡撫加總督銜,還有個右都御史的頭銜,這才能壓得住,你以為,加總督銜是為了壓制驕兵悍將?錯了,是為了壓制當地文官,若不然,誰買賬?他一個南京兵部主事,能壓得住陣腳才叫奇怪了。

  老將軍這么一說,康飛懂了,唐荊川大概等于《人民的名義》里面的侯亮平,老將軍說的那個巡撫周知白,大約就是沙瑞金了。

  他當即就給老將軍作揖,“老爹爹,你這一說我就明白了……你簡直就是我的人生導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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