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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二章 我來助興

  那漢高祖劉邦剛做皇帝的時候,經常跟一幫老兄弟一起喝酒,老兄弟們酒喝多了,就把劍抽出來砍皇宮的柱子……后來蕭何制定規則,百官朝拜,劉邦頓時就感嘆,吾今日始知天子之威儀。

  站在廊塢之外,康飛剛轉身進了院子的時候,唐荊川正在說這個典故,旁邊人就吹捧,唐會員真是博聞廣記,不想,唐荊川卻是把臉一沉,我說的是這個意思么?我說的是凡事要有規矩,方成體統。

  聽了這話,在座群豪未免面面相覷,心里面就糾結,這位唐會員像是不大好相處的樣子,真是,何苦來哉。

  康飛在門口聽了未免就一笑,荊川哥哥這是準備上緊箍咒了,不過,著急了一點……他大概也明白,唐荊川是沒法子,朝廷委派的趙梅村主持浙、直抗倭事宜,著急等著出成績,唐荊川是趙梅村舉薦的,卻是不得不按著趙梅村的路子去走。

  俗話說,幫親不幫理,唐荊川是他斬雞頭燒黃紙的兄弟,旁人與他何干?

  當下他大笑著就走了進去,“今日也算是浙江武林界的一樁盛事,大家在一起共襄盛舉,高舉抗倭的大旗……”

  他這邊講場面話,旁人未免有人心里面嘀咕,我們都是懾與你的武力罷了。

  康飛就好像聽到了這些人的心聲一般,說話間,就大喊一聲,“二狗子,把我的三胴切拿來。”二狗子歐了一聲,頓時就從腰間把喜之郎大師鍛造的刀拿在了手上。

  至于為什么從兩胴切變成三胴切,這做事情,自然要張揚起來,曹阿瞞二十萬大軍都敢號稱八十萬,連搞船校的大總們都知道先搞個千人老鴨湯聚餐,做威商的更知道找奧觀海合影,這兩胴切為什么不能號稱三胴切呢!

  康飛還是膽子不夠大,沒往大了吹,他應該號稱七胴切才對,甚至應該叫石案斬這一類的名字,叫旁人一聽就知道,這是連石頭做的桌子都能一刀砍成兩半的寶刀。

  把刀從刀鞘里面一下抽了出來,他擎在手上就說:“這是扶桑美濃國的喜之郎大師所鍛造的寶刀,一刀橫掃,能把三個人砍成六段,故此叫做三胴切。”

  他說著,把刀在手上舞了幾下,扶桑刀匠研磨師傅地位很特殊,號稱可以賦予一把刀生命,再爛的刀,給你磨出鏡面,光可鑒人,而且在鏡面上還分層次感,每一個層次還專門起一個名字……等于你家隔壁的土妞去整容,做頭,定制衣服,然后華麗麗登場。

  這也是為什么扶桑明明鍛造技術落后天朝一千多年,卻能把倭刀硬生生抬舉成世界名刀,靠的就是這一手給刀化妝的本事,顏值就是正義。

  眾人看他手上寶刀光耀爍爍,再聽他一說,頓時就高看一眼,覺得自己腰間的龍泉谷定制的大寶劍未免和人家不在一個級數,自慚形穢的很。

  那邊康飛繼續吹牛,最后,就說,既是盛會,豈可沒有助興,我來給大家舞上一段。

  他說著,把刀在頭頂舞個花,隨后,一聲叱,就把一把倭刀使得星丸跌宕,讓人目眩神離。

  鼻青臉腫的鐵勝男坐在自家老子鐵蟒身邊,這時候看了未免就撇嘴,低聲就說:“虛偽,明明那么能打,卻偏生弄這些虛好看的東西來糊弄人。”

  鐵蟒聞言,趕緊就瞪了她一眼,可鐵勝男一眼回瞪過去,鐵大俠頓時就腰桿子一軟,壓低嗓音就道:“女啊,莫作聲,這廝兇悍得很,咱們好漢不吃眼前虧,且讓著些。”

  鐵勝男聽了這話,未免就覺得臉上傷勢又疼了起來,當下恨恨,端起一碗黃酒,一抬頭一飲而盡,隨后重重就把酒碗給頓在桌子上面。

  那邊康飛正使到妙處,大喊一聲,“你們扔些果子過來瞧瞧。”眾人聞言,趕緊就把酒桌上的果子拈那實在的,打手的,就紛紛砸了過去,康飛逢水果必切,沒一忽兒,把地上切了一堆的果子,有那眼尖的,看見地上果子不管大小,俱都是一切為二,這時候未免大為贊嘆。

  前文說過,康飛與胖迪要求,哪怕來個松風劍法也好,可胖迪不肯,認為松風劍法已經技近神跡了,康飛當時認為胖迪推脫,可事后仔細想想,那松樹一震,落下松針,何止千根萬根,要一劍把所有松針給切成兩半,而且很可能還不是3公分的松針切成兩根1.5公分,而是直徑2毫米的松針從中剖開,這已經不是劍法了,應該上升到神通才對。

  像是做到康飛眼前這樣,已經是了不得,眼明手快到一定的程度,再往上,脫離了人類神經反應速度,顯得完全不可信了。

  這時候有人忍不住就鼓掌叫好,倒是康飛,還沒耍完,眼神一掃,看見院落一顆樹下有一張細腰高低檔黃花梨圓桌,大約是專門供往來驛站的貴人們下棋用的,桌子周邊摩挲得都包漿了,看著宛如玉石所制,實在好看。

  他這時候就大喝了一聲,一躍而起,飛身一刀,就把一整張桌子從中給劈成了兩半。

  眾人看這一刀之威,未免張口結舌。

  這黃花梨,那是出名的木性穩定,不開裂,不變形,有人家的黃花梨家家具,還是前朝時候留下來的,如今依然在用著哩。

  武松打虎,那也不過一根哨棒在手上。

  大家都是江湖上的好漢,雖然功夫有高下之分,但是這眼力,說起來也都不差,紛紛就想,這一刀之威,實在是雷霆霹靂,駭人聽聞了,怕是能把人從腦袋間一劈兩爿,再想想人家的速度,自忖自己完全是躲不過去的,也就是說,單反碰到這位爺,基本上就是死路一條了。

  這時候,康飛才舞了一個劍花,納刀入鞘,抬眼一看,正好,旁邊居然是鐵勝男,當下就笑,“鐵家大小姐,我們兩個,實在有緣……”

  鐵勝男看見他笑,尤其一笑露出嘴巴里面雪白的牙齒,頓時就想到他痛揍自己的時候,渾身未免就疼了起來,忍不住渾身一抖。

  康飛看她渾身一顫的樣子,心里面好笑,心說這別是被打出斯德哥爾摩綜合癥了吧!

  想到這兒,未免就笑,當下說道:“我看你臉色發青,要吃些枸杞頭敗敗火。”

  他說的枸杞頭,是枸杞的嫩芽,用來炒菜吃的,卻不是果子。

  鐵勝男有心反駁幾句,只是,昨夜實在被揍慘了,身體還沒有緩過來,下意識抖了抖,根本不聽她支配。

  康飛看了就一笑,“不過,現在這個季節,枸杞頭怕是要爬螞蝗了,吃不得了……”他說著,看看鐵勝男跟前的菜肴,就認出來其中一個菜,熏蛤蟆,浙江多有吃這個的,當下就伸手去拈了一個,然后放在鐵勝男的碗里面,“這個也不錯,清毒敗火,就是皮扒掉了,功效不行,就要那種爆白漿的蛤蟆,方才稱得上清毒敗火……”

  他這么一說,鐵勝男頓時就聯想到蛤蟆背上疙疙瘩瘩的樣子,一時間沒忍住,當即干嘔了起來。

  鐵勝男旁邊的鐵蟒鐵大俠,那叫一個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睜睜看著康飛哈哈笑著走到唐荊川跟前,隨后就把刀遞了過去,“如今這刀,就送與哥哥吧!”

  唐荊川伸手接過,一按刀鐔,把刀抽出半截來,借著案上燈火就去看,只見刀刃就如一片明鏡,尤其可堪賞玩的是,雖是亮如鏡,刀刃上面卻依然清晰地浮現著刃紋……他伸手拿指腹在刀刃上輕輕一拭,頓時就感覺到了刀刃的鋒利,指腹間傳來一陣利器刮手的細微砥礪感,他是個好武的,自然喜歡兵刃,頓時就感覺胸中說不出的暢快,一時間,文思如尿崩,當下大喊,“拿紙筆來。”

  這驛站的驛臣是唐荊川的頭號粉絲,聞言屁顛顛就從懷中摸出一支筆來遞給唐荊川,跟著,又從懷中掏出幾張紙來,放在桌上,自己用衣袖去把紙張給撫平了。

  最后,他這才小心翼翼掏出一個瓷硯來,有個蓋子蓋的好好的,微微使力氣把蓋子掀開,里面卻是上好的墨磨好的墨汁。

  “請老大人用墨。”驛臣畢恭畢敬把硯盒雙手舉起。

  唐荊川哈哈一笑,伸手過去,把墨舔得飽飽的,隨后揮毫寫到:

  遇仙贈我日本刀,魚須作靶青絲綆。

  重重碧海浮渡來,身上龍文雜藻荇。

  悵然提刀起四顧,白日高高天冏冏。

  毛發凜冽生雞皮,坐失炎蒸日方永。

  聞道倭夷初鑄成,幾歲埋藏擲深井。

  日淘月煉火氣盡,一片凝冰斗清冷。

  持此月中斫桂樹,顧兔應知避光景。

  倭夷涂刀用人血,至今斑點誰能整。

  精靈長與刀相隨,清宵恍見夷鬼影。

  邇來韃靼頗驕黠,昨夜三關又聞警。

  誰能將此向龍沙,奔騰一斬單于頸。

  古為神物用有時,且向囊中試韜穎。

  康飛這時候歪著腦袋就在旁邊看,一時間,極為佩服唐荊川。

  學霸就是學霸,揮毫間就是一首詩,而且還不是四言,卻是二十四言,雖然不是歌行體的敘事詩,比起普通絕句,卻是足夠長了。

  這么長的詩,結果人家連磕巴都不帶打一個的,直接揮毫而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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