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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一十一章 呂太監拽人背鍋,張本兵格局不大

  黃錦去永壽宮見嘉靖,在宮墻外撞見呂芳,呂太監正在頭疼,瞧見黃錦進來,頓時拉住他,“你來的正好。”說著,就把六百里加急送來的奏章遞給他看。

  接過來看了兩眼,作為司禮監秉筆、御馬太監、提督東廠官校諸事,黃錦這水平在太監當中也算是屈指可數的,當即就把眉頭一皺,“倭寇攻南京?這,這怎么跟主子說?”

  呂芳未免就嘆氣,“我也正在犯愁,你說說,這不是給主子爺添堵么?”

  換個角度想一下,你從鄉下讀書出來,考了個九八五二幺幺,畢業后進大公司,幾年后娶了公司的漂亮前臺小妹,又升職副經理,在城里面買了一套房,很是得意,這時候有人帶信給你,說你家鄉下的老房子被一幫外地人給強拆了……你氣么?

  道理就相差仿佛了。

  南京作為留都,老朱家龍興之地,嘉靖又是個格外好面子的,這能不生氣?

  兩個大太監一時間面面相覷,這奏章拿去給皇爺看,自己肯定吃掛落啊!

  黃錦一時間都有些后悔了,今天也不是自己當值,死道友不死貧道,何苦來哉。但是他已經到了永壽宮,難不成扭頭就走?

  呂芳看黃錦送上門,肯定要拉著他一起背鍋啊!

  想來想去,黃錦嘆一口氣,伸頭一刀縮頭還是一刀,走罷!

  嘉靖看兩個大太監一起進來,還有些詫異,哎呦!這兩個老東西……他心里面剛吐槽,看兩人臉色,未免咯噔一下。

  果不其然,看了兩人戰戰兢兢遞上來的奏章,他怒發如狂。

  “朕就如此失德?叫倭寇都打到南京了?”披散著頭發的嘉靖把奏章往地上一甩,猶自不解氣,一伸胳膊,在案上一掃,把個筆墨奏折掃落了一堆。

  兩個大太監低著頭往后退了兩步。

  鼻翼翕張,就如一頭驢一般喘著粗氣的嘉靖焦躁地來回走動,忽然就一伸手指著黃錦,“黃錦,你是御馬太監,還兼著東廠的差事,你是知兵事的,你說,這倭寇怎么打到南京城下的?”

  黃錦心說我哪兒知道倭寇怎么打到南京城下的?

  他靈機一動,突然就說:“看看趙梅村有沒有密折……”旁邊呂芳趕緊叫門外小太監,“把奏章都抬進來……”

  門外幾個小太監吭哧吭哧用個鑼把奏章抬了進來,嘉靖冷著眼看黃錦撅著屁股就跟個老母雞一般在奏章堆里面尋找。

  找了半晌,黃錦高舉著個奏章,“有了有了,趙梅村的密折。”一邊喊,一邊一個滑跪,跐溜一下就跪到了嘉靖跟前,雙手捧著奏章低頭奉上,旁邊些呂芳看了內心未免吐槽:這老狗,專會賣乖。

  嘉靖哼哼著從黃錦手上拿過,他不看還好,看了格外來氣,把奏章往地上一甩,“朕就知道,朕就知道……”呂芳湊上來,“主子,奴婢先看看……”

  把大袖一揮,嘉靖呵斥,“你自己瞧。”

  呂芳把趙梅村的密折一瞧,趙梅村不是南京本土派,自然不能有什么好話,在密折里面說,南京六部慌作一團,兵部尚書張半洲只曉得緊閉城門,枉費朝廷看他督剿苗侗功績讓他做這個南京兵部尚書,最為可笑是,張半洲居然讓城內百姓自備糧草器械登城守衛,輿情一片洶涌……

  嘉靖這個好面子的,看了這個,豈不是火上澆油?

  呂芳合上奏章,小心翼翼就對嘉靖說道:“主子,趙梅村是嚴閣老的干兒子,何不叫閣老來……”

  他正說著,外面一個年輕的太監攙扶著嚴嵩進來了,宮殿門口的門檻高,那年輕太監還低頭彎腰幫閣老把袍子給掀著,讓閣老好邁開腿……呂芳一看,不正是自己的干兒子馮保。

  “干爹,兒子把閣老給請來了。”馮保站在門口獻媚,“老話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閣老定可給萬歲爺分憂。”

  黃錦瞧了未免撇了撇嘴,低聲就對呂芳說:“你這干兒子會來事啊!”呂芳聞言,低頭瞪了馮保一眼,“就你多事,還不快滾。”馮保吃干爹一罵,心里面委屈,只能抱著腦袋滾到門外伺候著。

  那邊嚴嵩從袖子里面掏出玳瑁眼鏡來,戴上眼鏡把奏章一瞧。

  他年級大,幾份奏章看得又仔細,嘉靖都有些不耐煩了,嚴嵩這時候才把奏章放下,居然對嘉靖笑了笑,“皇上圣明,大約也瞧出來了,這些人,虛張聲勢,無非就是哭窮,想多要幾個銀子,老臣這個干兒子趙梅村,雖有才具,黨爭卻也是一把好手,他這是想把張半洲踩下去,好自己去做一做這南京兵部尚書呢!”

  要不怎么說嚴嵩這個大奸臣能獨邀圣寵二十年呢!說話就是有水平,自己干兒子都拿來踩了一腳,萬歲你瞧,老臣不黨不群,乃是萬歲你的忠臣。

  旁邊呂芳趕緊湊過去,“閣老此話怎講?”他這話其實是替嘉靖問的。

  嚴嵩摘下玳瑁眼鏡,就說道:“呂公公你是沒去過南京……”呂芳接口,“是了,閣老做過南京禮部尚書。”

  “當初太祖皇帝……”嚴嵩一拱手,先是吹捧了一下嘉靖的老祖宗,隨后就說了,“太祖九字方略,就是高筑墻廣積糧緩稱王,況且南京古稱石頭城,許多城墻,那都是依著山體而建,高數丈……”

  旁邊黃錦聽著高數丈,未免拿手丈量了一下,咂舌不已。

  “若是沒有拋石機,云車,井欄,這些大型攻城器械,任憑你多少人馬,想攻破南京,都是癡心妄想。”嚴嵩最后就總結了,“故此,老臣可以斷定,定然是南京那邊輕佻,出城浪戰,吃了一個敗仗,這身死的總兵官大約就是這么死的……”

  嚴嵩這么一分析,嘉靖未免心里面舒坦許多,“閣老辛苦了,朕有閣老,的確如有一寶……只是這些人太也混賬,這敗仗吃的,讓朕看了光火。”

  “陛下,六朝風月,古來如此,若不然,成祖何必遷都北京呢!”嚴嵩拱了拱手,隨后就說道:“陛下只管下旨,呵斥他們一番便是了,錢糧撫恤么,是沒有的,老臣這邊,六部也是跑耗子了,讓他們就地自籌便是了。”

  這邊黃錦小心翼翼就說:“這個……閣老,南京武備松弛,說出去也不好聽,要不,讓他們新練一支兵便是了。”

  他是御馬太監,說這話也合理。

  嚴嵩點點頭,“這個倒也可以,叫他們新練一營就是了。”

  “這個,以誰為主呢?”黃錦要問個明白,畢竟,太監跟勛貴,勉強算是一撥的。

  嚴嵩想了想,“讓魏國公主事便是了……”他說著,未免搖了搖頭,“張半洲雖然督剿苗垌多年有功,到底格局小了。”

  嘉靖聞言,心中一陣厭惡,“讓百姓自備糧草器械,真虧他想得出來……最后卻要朕替他背這個黑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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