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近期有著相同的際遇,但瑪麗亞·羅津和眼前的烏里揚娜·梅列茨科娃此前只是在給女孩們授課間隙偶爾相遇才聊幾句,并不是太熟悉。
更何況,還是因為某種原因,烏里揚娜此時雖是很坦然的模樣,瑪麗亞卻只覺尷尬,聽到對方邀請一起吃晚餐,下意識搖頭:“不了,哦,謝謝,烏麗婭,不過,我,晚上還有事情。”
烏里揚娜·梅列茨科娃見瑪麗亞拒絕,說話時還磕磕巴巴的模樣,和她對視了半秒鐘,突然笑了下,重新戴上剛剛那副茶色眼鏡,說道:“既然這樣,那下次有機會再說。”
這么招呼幾句,兩邊相互道別,錯身而過。
安妮特·羅津忍不住扭頭看著烏里揚娜離開的身影,又打量一眼母親,張了張嘴,想起不久前母親眼紅掉淚的模樣,到底沒問。旁邊感受到女兒目光的瑪麗亞雖然沒有聽到任何探詢,卻依舊心虛地不敢和女兒說什么,只是默默繼續前行。
另外一邊,烏里揚娜很快帶著兩位隨從回到自己的別墅,剛剛進門,一個看起來十歲出頭的小男孩就匆匆跑了過來,一邊看向烏里揚娜身后侍者手里捧的便利袋,一邊道:“媽媽,剛剛舅舅打電話過來了。”
烏里揚娜聞言,頓時微微皺眉:“哪個?”
小男孩頓時有些語塞,扭頭看向身后走過來的姐姐,大概十四五歲卻完美繼承了母親身材外貌的高挑女孩道:“是鮑里斯舅舅,因為你不在,他說等下再打過來,”女孩說道,注意到母親的表情,上前挽住母親的手臂,突然很有些同仇敵愾的模樣:“媽媽,舅舅還要你的手機號碼呢,我當然沒有給,他肯定又是打電話過來要錢,對不對?”
烏里揚娜沒理會女兒的話語,見兒子已經迫不及待地扒向女侍剛剛放在客廳茶幾上的便利袋,正要教訓一句,客廳里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還是瞪了兒子一眼,烏里揚娜吩咐女侍把剛剛買來的東西分類放好,才走向電話,拿起后招呼一句,聽對面說了幾句,聲音冷淡:“……還不錯,我暫時也不確定什么時候能去美國……我恰好有點累了,鮑里斯,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直接說……爸爸媽媽在你那里,每個月500美元,這是我們商議好的,鮑里斯,如果你試圖索要更多,我會一分錢都不給你……不行,錢只能打到爸爸的賬戶那邊……你似乎沒有明白我的意思,鮑里斯,不要嘗試在我面前耍賴,那500美元已經有照顧你的意思,而且你必須照顧好爸爸媽媽,如果讓我知道你沒有盡力,我會讓人收拾你,你知道我現在做得到。”
這么說完,不再理會對面的反應,烏里揚娜直接掛掉了電話,也沒有理會不遠處的兒女和侍者,直接向樓上走去。
來到二樓臥室,烏里揚娜脫掉了身上的黑色長裙,蹬掉鞋子,剛剛沾上床,一股明顯的倦意似乎迅速襲來,拉上被子,轉眼已經有些眼皮打架。
卻堅持著沒有睡下。
因為心中泛起了一股明顯的焦躁,甚至是恐懼。
今天是8月25日。
自從上個月的7月22日碰到那個男人,成功引起對方的興趣,然后,開始是興奮以及期待,特別是確定自己能離開烏克蘭去往美國之后。只是,當半個月前,逐漸發現自己開始有些嗜睡,情緒有些不穩定,以及,最最重要的,以往都非常準時的生理期沒有到來,烏里揚娜就忍不住心生忐忑茫然。
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而且,那一天晚上……總之,即使直到現在都沒干嘗試證明一下什么,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一些癥狀越來月明顯,烏里揚娜也越來越肯定某件事情。
曾經出身大家族,見慣了很多大家族子弟對待私生子以及企圖利用懷孕上位女人的各種手段,烏里揚娜一點都不為自己的處境感到高興。
而且,她現在甚至都不敢私下做什么。
因為很可能無論怎么做,結果都是錯的,按照曾經的一些經驗,最好是,主動告訴某個男人,然后,對方要求怎么做,她就怎么做。
只是,各種萬一,又讓她顧慮重重。
那個男人此時的權勢和財富實在是太熾盛,多出一個兒子,特別還是私生子,必然牽扯到很多東西,哪怕她其實只想自己過得好點,根本沒想過這種事情,但,他會相信嗎?以及,他身邊的人會相信嗎?
最后,哪怕突然不明不白地就死掉,都不是沒有可能。
現在的烏克蘭,至少位于烏克蘭西北的這座邊州,特別是里夫尼這座城市,西蒙·維斯特洛要想讓什么人消失,實在是再簡單不過。
茫然、焦慮、恐懼等情緒不斷襲來,烏里揚娜也不知道自己何時睡去。
再次醒來,是因為臥室門被敲響。
戶外的天色已經暗下。
答應了一聲,她的女侍卡嘉推開門,望著昏暗中床上的她輕聲道:“女士,晚餐已經準備好了。”
烏里揚娜再次應了聲,等卡嘉幫自己打開了等臥室燈光,才坐起身,見女侍很主動地過來幫她拿過長裙,很享受這種被人服侍的感覺,隨即又浮現某個擔憂,不免生出一些幽怨,那天早上……她可是被溫泉莊園那位女管家看著吃過藥的,怎么會這樣!
穿好衣服,簡單梳洗了一下,下樓來到餐廳,一對兒女已經坐在餐桌旁,等自己母親坐下,另外一位女衛伊莉娜端上晚餐,女兒安娜看著母親拿起餐具開始用餐,和弟弟對視一眼,才道:“媽媽,等下……我們去那邊玩,可以嗎?”
女兒說的‘那邊’,自然是度假村的休閑娛樂區。
烏里揚娜認真切著盤子里的三文魚,頭也不抬,冷淡道:“你們打算去做什么,喝酒,還是賭博?”
母親沒有看向自己,安娜·梅列茨科娃還是連忙搖著腦袋,道:“不是,都不是,媽媽,是馬戲團表演,我今天在噴泉那里看到的海報。”
烏里揚娜嗯了一聲,依舊頭也不抬:“不去。”
安娜·梅列茨科娃頓時有些失望,卻沒有放棄,道:“那,媽媽,你不去的話,我和尼克可以去嗎?”
“不行,你們太小了。”
11歲的尼古拉斯·梅列茨科夫此時連忙又道:“媽媽,可以讓卡嘉或伊莉娜陪著我們,這樣就沒問題了,求你了,媽媽。”
聽著兩個孩子你來我往,烏里揚娜頓時又生起了一些煩躁情緒,為了避免兒子女兒繼續在耳邊聒噪,勉強同意,點頭道:“10點鐘之前必須回來,要不然你們就睡外面吧。”
尼古拉斯道:“媽媽,海報上說,馬戲表演從9點到11點。”
“那就不要去了。”
“不,我們保證10點鐘回來。”
“嗯。”
“媽媽……”
“閉嘴。”
感受到母親的不耐,兩個孩子立刻都噤若寒蟬。
如此一直到晚餐結束,安娜·梅列茨科娃才終于又小心翼翼地向母親討要零錢,得到一張100美元的鈔票,這才興奮地帶著女衛伊莉娜離開別墅。
雖然天氣開始轉涼,溫泉度假村這邊相比前幾個月反而又熱鬧了幾分,哪怕這邊的消費水準更高,完全就是面向外國人,但也禁不住一些收入不錯的本地人會在周末過來看表演之類。
安娜姐弟倆帶著伊莉娜穿過酒店區域,來到休閑娛樂區,看著夜色中路燈下周圍的繁華景象以及顯然更加熱鬧的周邊各種建筑內部,心情頗為興奮,期間個頭以及超過一米七亭亭玉立又外貌靚麗的安娜還被一個操著磕磕巴巴英語的家伙搭訕,只是被伊莉娜攔住交涉幾句,很快灰溜溜離開。
表演九點鐘開始,時間還早,姐弟倆在娛樂區轉了一圈,賭場酒吧之類的娛樂場所是不敢進的,不過只是在外面轉轉就頗為興奮。
如此直到臨近九點鐘,這才向劇院那邊走去。
只是,距離劇院不遠的一處路口,長相終究有點惹眼安娜再次被兩位游客攔住,伊莉娜再次上前,這次似乎有些不好說話,女衛只能盡量擋在兩個孩子和游客之間,正在爭執,突然停車場那邊過來的幾個年輕人走過來,其中兩個長相有點相似且人高馬大還很流氣地敞著皮夾克的家伙一人摟著一個外國游客的肩膀,嘻哈笑著拖住對方就走,一邊才女衛打手勢。
伊莉娜見對方是解圍,雖然不太明白,但還是朝對方點點頭,才帶著姐弟倆離開。
確實是兩兄弟的兩個家伙牢牢地鎖著懷中的游客,其中一個用同樣磕磕巴巴的英語道:“伙計,我讓我們的手下請你們去酒吧喝一杯怎么樣,我買單,不過,再看到剛剛那種穿制服的女人,最好還是不要招惹。”
兩個來自西班牙的游客見兩人帶著一群都不像好人的隨從,本來已經被嚇得有點腿軟,聽對方請自己兩個喝酒,以及附帶的提醒,連忙點頭。
這才被放開,乖乖地跟隨兩個頭目指派的一人去往酒吧。
送走兩人,其中一個皮夾克青年又吩咐一人跟著剛剛離開的三人過去,看顧一下,才對另一人道:“尼克,你知道剛剛那兩個小家伙是誰嗎?”
兄弟兩個,是伊芙根妮婭的兩個哥哥,尼古拉斯·科爾科什科和基里爾·科爾科什科兄弟。
見弟弟問起,尼古拉斯·科爾科什科搖頭,繼續走向度假村一邊的一處俱樂部,道:“不過肯定是女衛,管一下沒錯的。”
基里爾·科爾科什科聞言,沒再說什么,只是又突然生氣道:“這些外國佬,過來玩還不守規矩,真想揍他們一頓。”
“別亂來。”
“當然,哦只是說說,要不然剛剛也不會配合你。”
兄弟倆說著,已經抵達不遠處的俱樂部,這次沒有再立刻找女人,而是跟隨侍者來到預定好的包廂。
約好的客人已經提前抵達。
兩位中年男子。
普通民眾無從得知,但羅夫諾上層卻是知道,近期羅夫諾州的地下勢力遭遇到了再一次的整合,帶頭的正是這兩個中年人,尤里·亞古舍夫斯基和鮑里斯·奧爾列維奇。
而今晚的這次會面,也是因此而起。
雖然在西蒙的要求下,伊芙根妮婭的這兩個哥哥脫離了小混混的層級,開始做生意,但與此同時,這兩年還是拉起了自己的一幫人,不黑不白的那種。
于是,尤里·亞古舍夫斯基和鮑里斯·奧爾列維奇在西蒙的安排下開始整合羅夫諾州的地下勢力,難免與兄弟倆同樣規模不小的一幫人產生交集,或者,摩擦。
為了避免出現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今晚就是要討論這件事。
其實這件事也被西蒙劃定好。
尤里·亞古舍夫斯基兩人,做的就是純粹的幫派生意,毒品、軍火等等,科爾科什科兄弟,畢竟已經逐漸洗白,或者,從來也沒有徹底黑過,畢竟當初妹妹被某人選中之前,兩人都只是不入流的小混混,現在也算從良,擦邊的方面,也只是在做自己的琥珀礦生意或進出口貿易時用點見不得光的手段。
這次談判,只是明確一點。
亞古舍夫斯基兩人徹底做黑色生意,而兄弟倆,則是只占走私這一塊,劃出了道,把話說明白,將來才能和諧共處,或許還能進行合作。
亞古舍夫斯基兩人也明白自己就是某個大人物推出來的工具人,對于和那位大人物走得更近的科爾科什科兄弟,自然退讓幾分,更何況,對方的要求也并不高,雙方很快談妥,還相談甚歡,聊了大半個小時,正是談完,正要去找點樂子,包廂房門被敲響,兄弟倆一位屬下走進來,表示他們的父親就在附近,讓兄弟倆過去,同時也對亞古舍夫斯基兩人發出了邀請。
政府層面上,弗拉基米爾·科爾科什科是羅夫諾州這邊最北西蒙看中的一個,對方邀請,自然無所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