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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深空鐵路觀光線(上)

  盡管羅彬瀚仍在擔心自己老媽為了找到親兒子被謀害的證據殺回國內,掀翻前夫每一個情人的金屋,然后給他所有同父異母的弟弟妹妹留下此生難忘的嚴重心理創傷,他還是不得不優先處理自己的人生困境。

  “我要變強。”他放下書后深沉地說。

  莫莫羅頓時渾身放光,乃至于臉上的眼鏡片都快變成兩團刺目的白色。從未見過此等場面的馬林諾弗拉斯嚇得翻身躲到椅子背后。

  “來吧羅先生!”莫莫羅激動地說,“一起為宇宙的和平而戰吧!”

  羅彬瀚盯著他伸出的手,那一瞬間竟然確實地感到了猶豫。當旅途剛開始時,他對自己即將面臨的危險尚且懵懂迷糊,并堅信自己在一場平安順遂的短期旅途后便將返回故鄉,那么成為一個“為宇宙而戰的光之守護者”顯然對他和莫莫羅都是極不合適的。但在經歷了門城事件后,他終于如夢初醒,切實體驗到這個外部世界的瘋狂和混亂。

  同行者的貼身保護不足以徹底杜絕某些意外狀況的發生,他永遠沒法確信是否會有下一扇稀奇古怪的空間門開在他腳下,把他扔到寂靜號船員們夠不著的地方。一把高能射線槍也完全不足以應對生活——至少是跟荊璜同行時的生活。

  他明白自己迫切需要更強有力的自保手段,而銀石巨人就仿佛從天而降的免費豪華午餐那樣誘人。羅彬瀚甚至還沒好意思講自己半興趣地收藏過一兩個特攝片手辦,相較之下他覺得莫莫羅的本體造型其實還蠻不錯的。

  羅彬瀚思忖著局勢,開始感到心中有點動搖。他對莫莫羅問道:“你對人間體真的就沒點特殊要求嗎?比如非得是特搜隊成員?”

  “但是沒有那么多特搜隊成員呀,羅先生。”莫莫羅有點遺憾地說,“而且很多星際犯罪都是流動性質的,固定留守的模式已經不太適合當今社會的維和事業了。”

  羅彬瀚更加動搖了。他無意為宇宙和平奮斗終身,但倘若只是旅途中的插曲,他當然不介意偶爾助人為樂。橫豎荊璜惹的麻煩也已夠多了,難道他還在乎哪個犯罪組織前來打擊報復嗎?

  “我們倆在融合后還是能分開的吧?”他半信半疑地問,“我們基本上還是兩個獨立的思想?不會搞成什么靈魂吸收之類的玩意兒吧?”

  莫莫羅肯定地點頭,坦蕩而開朗地說:“當然了羅先生!我們的意志與感情將合二為一,但這并不代表我們各自經歷的道路就要被抹去呀!當你的人生迎來新階段時,我們就會懷著對共同歲月的記憶彼此告別。那時候我將回到永光境,去向教官們述說我的實習經過,然后在他們的認可下得到光之守護者稱號!那一定會是段非常開心的時光!”

  羅彬瀚徹底動搖了。他覺得盡管莫莫羅有點過度癡迷追逐偶像和市場消費,但無疑仍是一個非常耐心而善良的好外星人,完全值得一個什么守護者之類的稱號。就在他深深吸氣,準備做出回答以前,躲在椅子背后的馬林開口了。

  “這是不是說你們倆要實現精神融合?”馬林說,“分享彼此所有的思想和記憶?包括你內心最見不得人的那些秘密?”

  羅彬瀚略帶憧憬的表情忽然凝固了。他的腦袋開始超速運轉,回憶起諸多他發誓要帶進棺材里的人生往事。它們中的絕大部分對這個世界都微不足道,或者已被其他參與者淡忘,但如果唯一可能記得的周雨膽敢把這些事抖出來,羅彬瀚將飛奔天臺,以死亡作為威脅讓對方閉嘴。

  “男的不行。”他靈臺一片清明地說道。

  莫莫羅連續眨眼,委屈而又莫名地望著他。羅彬瀚自感良心煎熬,于是毅然決然地說:“我回房間做俯臥撐去了。”

  他立刻真的跑回房間做俯臥撐,留下莫莫羅幽怨地盯著馬林。其實羅彬瀚也很好奇馬林是否能夠成為莫莫羅的人間體,但旋即就打消了這種念頭。畢竟他從不記得哪部特攝片里的人間體有此等惡劣的異性交往記錄,那顯然也不太符合永光境文明的社會價值觀。

  他一邊琢磨著自己究竟有何優良品質能夠得到莫莫羅的欣賞,一邊熟練地做起了俯臥撐,當他數到第一百五十七下時終于意識到事情不太對頭。

  羅彬瀚震驚地從地上跳起來,甩了甩自己的手腳。除了右手不大爽利——那只貓說得適應個五六天——其他部分都靈便得猶如一個狀態良好的武術運動員。他試著原地起跳,很輕松地摸到了房間天花板,再用雙手托舉起整張床,最后則在椅背上踮腳站了足足三分鐘的平衡木。

  這顯然已經不是一個鄉下盆栽富二代應有的表現。羅彬瀚當即沖出房間,跑到艦橋室里對全世界呼喊荊璜。

  “你想干嘛?”荊璜滿臉陰沉地進來了。羅彬瀚從他的發型判斷出此人剛才又在睡覺。

  他一把揪住對方的頭發:“老子的體育成績飛升了!”

  “……你他媽喝了赤泉水啊。”

  這個答案并不出乎羅彬瀚的意料。他激動地扯著荊璜頭頂的毛說:“這升級也太快了吧!我現在能打得過沙斯了嗎?是不是直接就變超人了?”

  荊璜冷冷地指著金屬桌子說:“你把那個舉起來。”

  羅彬瀚照辦了。桌子稍微有點沉,他的右手又不得力,但在左手的輔助下仍舊很輕松地完成了要求。

  然后荊璜對著他伸出右手的小指。

  “看清楚,這只手是我的本體,”荊璜說,“不是改裝的機械臂。”

  他用一根手指把桌子頂起來,三次拋向天花板又接住,最后舉在頭頂像轉手帕那樣回旋十幾圈。做完這一切后荊璜把桌子放回原位,面無表情地對羅彬瀚說:“做好你的菜雞,少給自己加戲。”

  “草,”羅彬瀚說,“你那水呢?再給我多來幾口!”

  “那東西你最多只能喝一次。如果不是因為當時已經算生死關頭,原本就不該讓你沾到。”

  羅彬瀚不是很服氣地問道:“有這么珍稀?多喝一口會怎么樣?”

  “會懷孕。”荊璜說。

  羅彬瀚無聲地跟他對望著。

  “……誰懷孕?”他勉強鎮定地問道。

  “你。”荊璜冷淡地說,“赤泉之水發于魔海,陰極生陽,化育異質。女子服之無礙,男子初飲亦可洗髓易筋,復飲則陰性侵體,腹結鬼胎,郁積四十九日而自肋下出。”

  “……就是說老子會從肋骨下面生出個東西?”

  “差不多吧。以你的體質生不出什么厲害的妖魔,大概也只是一團吃人的血肉塊而已。”

  “……那孩子它爹我呢?”

  “你死了。”

  于是羅彬瀚決定現在先做菜雞,等日后回了老家再重拳出擊。他提著菲娜的籠子和雅萊麗伽給的《防身術入門》鉆回自己房間,在俯臥撐和健體操的空閑里繼續猛烈敲打寡婦的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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