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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6 全態通用型制喵刑具(上)

  這是關鍵的一戰,她已準備了多時。但是它不會維持得很長。和殺手的對抗絕不會是一場觀賞賽,成功與失敗都在呼吸之間。如果她犯了什么錯,在戰斗之中,甚至是戰斗以前,那都可能會讓她喪命。她走了這么長的一段路就只是為了喪命于此,在距離她的目標如此之近的地方。實際上她已經找到了,但是卻沒法說上話。她要么就全盤勝利,要么就連交代遺言的時間也沒有。在她背后,那團無法透視的污池中,她不知道自己的聲音能否傳達。這件事真的有這么重要嗎?或者她只是因為好勝心和報復欲才走了這么遠?

  “我沒生氣。”她說。

  小咪明亮的黃眼睛盯著她:”你害怕得胡言亂語了嗎,母牛?“

  “只是以防萬一。”雅萊麗伽說。她撒了這個謊,甚至感覺到自己似乎真的從未生氣過。污水池子里沒有傳來回應,不過她已經好多了。現在她可以完全冷靜地、妥善地去處理眼前的最后一個障礙了。

  翹翹天翼有些躁動,那雙翅膀微微揚起。雅萊麗伽輕輕地晃動下巴,讓她別插手這件事。她們已經說好了,她們已經計劃得很好了。這件事應當由她來做,因為這是一個需要精細而非迅捷的活兒。

  于是,就在那突然的一瞬間,小咪停住了腳步。它揚起脖子,對著雅萊麗伽說:“母牛,看著我的眼睛!”

  那顆無瑕的黃玉往內部塌陷。站在它側前方的波迪和翹翹天翼都轉開臉,逃避曾與貓中之貓相會的命運兆星。母牛卻沖它舉起一根小指頭粗細的灰色合金管。小咪沒有看見她何時把它收進掌心,但它大概能猜到她是怎么做的。肯定是藏在那個腰包里,再加上一個轉移注意力的把戲。

  它很熟悉那種細細的光滑管子,黑色或灰色,也有故意做得像根彩色糖果棒,具體視環境而定。總之要做得非常不起眼,可以和任何東西上的零件搞混。但是,如果它出現在任何人的手上,不是像握糖果棒那樣緊夾在輔助指和發力指中間,并且用掌心包裹著,而是用兩根輔助指夾著,發力指牢牢地按在管子屁股上——那它就是一根微型彈藥導向管。

  有很多地方和很多方法能買到這樣稍帶危險性的小物件。因為它一次大約只能傷害一個人,又很欠缺耐久性,官方不會花大力氣去管控它的制作和流通。它也不是為任何一種子彈發射器而特制的,因此它突出的只是靈活和準確。靈活,意味著它可以安裝在任何一種發射器上,只要你的確懂得如何做。激光、電能束、動能彈,從那槍口中可能會噴出任何一種彈藥。再加上一個導航系統或腦電波信號器,一個神射手便站在它的面前了。不過,對于一只喵而言,這樣的裝備既不便攜,也不好用。它不是為長了尖爪子的生物設計的。

  它的對手用這樣一把不知名的迷你槍指著它。在槍口末端有個膠囊狀的發射器,里面也許有激光發射器,也可能是針劑或蓄能池。不管是哪一種,這點容積和劣質的導向管不會支持五發以上的彈藥。這母牛顯然也知道,她應當是個組裝此類武器的好手。

  而小咪當然也對付過這樣類型的武器。它經受的訓練里可不止包含這么點東西。不過叫它感到奇怪的是,母牛沒有看見彗星。她的手穩穩抓著那根難握的管子,管口對著它的臉。她很專注,并未喪失自控能力,更不像瞧見彗星的人那樣腿腳發軟,如癡如醉。

  ——命運兆星,白胡子訓練大師說,是足以叫任何有限生命忘記自我的。只消第一眼就會忘記現實,而如果看得再稍微久些,那么人們就再也回不到那具肉體凡軀里了。作為一個肉胎的記憶已經被無盡星途所涂改,就像電磁風暴摧毀一張數據盤那么簡單。人們明知如此,卻永遠都無法抵擋它的威力。最為有趣的一點是,和其他誘惑之物恰恰相反,它最吸引的并非那些安于私欲的人,而是心懷崇高的人。向往高貴的人即便在回歸肉身后也無法康復,它們會寧愿束手就死——為何還要抵抗呢?與成為一顆永恒星辰相比,血肉之軀唯有在無知和傲慢上分外突出。

  但是,小咪還不曾見過那樣的人,甘愿就死的人。即便在清醒后也依舊沉醉于彗星之旅的人。或許白胡子訓練大師比它所有的訓練者都要有本事,但那不代表他每次都正確,不是嗎?

  它還是得親自驗證一下,因此它從不會讓獵物到死都沉浸于夢幻,哪怕這是種更穩妥的暗殺手法。小咪自己也非常不喜歡這種安樂死,因為這不成體統。獵物應該悲慘哭嚎而不是感到幸福,否則就顯得狩獵者干得一點都不漂亮,簡直是毫無本事。

  每一次,它都在最后收尾時喚醒獵物,使它們從彗星的圖景中醒來,而那時它們所表現的總是懊悔與絕望。它們都明白是那宏偉的幻象使它們送了命,那條真實的、鮮活的,獨獨屬于它們的生命。彗星不過是黃粱一夢,真正的結局則是血肉淋漓與撕心裂肺,從此故事再也沒有下文。白胡子訓練大師所說的情況從未出現,它可以肯定的是眼前這頭母牛也不會。

  她是個很狡猾的東西,很清楚彗星和自己的命何者更重要,那也僅限于她沒看它眼睛的時刻。可是這世上能限制住自己視覺的生物少之又少。要知道視覺正是為了認識未知之物才出現的呀!只有那些不需要認識新事物的東西,比方說,火元素,能夠真的做到看著它,但卻無視它的眼睛。

  “視如不見”。白胡子訓練大師會這么說。小咪能想象他站在自己旁邊,把雙手背在身后,用充滿趣味的眼神望著它的獵物。大師會對它說:仔細想想這件事,小咪。想想你是如何讓自己的一只眼睛遭了害。你的對手看著你,卻唯獨無視你的眼睛,因為他的形體和視覺都是假象,他可以主動選擇,只接收那些對他無害的事物——但那意味著他無法被擊敗嗎?不,那完全是兩回事。你要促使他去看,你要叫他自愿去看。如果他真的看進去,小咪,他會比任何人都投入那個夢,因為他不能享受肉體生命的那些歡樂,甚至于死亡對他而言也并不可怖。他無法拒絕那樣一個美夢。但你要怎么把誘餌塞進他嘴里呢?既然他已經知道那里頭裹著一個魚鉤?答案是:你要把死路偽裝成唯一的生路給他。如果他發現身處一片毒水,他只能選擇將神念投往彗星。

  這是下一步的事情了。而且,小咪不喜歡有人在自己旁邊指指點點,就算是白胡子訓練大師也不行。它把想象中的大師攆走,然后繼續打量對著它的槍口。由于墨鏡的掩飾,它不知道對手的視線究竟落在哪兒。

  小咪輕輕一躍,跳向母牛的右側方,一個不那么方便瞄準的位置。果不其然,它的對手跟著轉動一小步,依舊牢牢地追著它。她判斷的速度很快,因此不會只盯著它的爪尖,至少要關照它的腳和膝蓋彎。而在它落地的剎那間,從槍口中噴射出一簇耀眼的紅色激光。喵呀!這下它判斷出來了。母牛拿著的是一把激光槍。光的確跑得很快,就算喵也未必來得及躲避。可是它卻輕蔑地晃起了尾巴。

  這母牛犯了個多蠢的錯!它可是穿著一件鏡子衣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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