墻對面的鐵柜上貼著張臉盆大小的日歷紙,上頭密密匝匝排了一整年的日期。有大半年的日期都已被圈掉了,有些用細筆注了字,有些還在旁邊貼了便簽條。這些標注都寫得很簡略,大體無非是「會議」、「聯系某某」、「簽字」、「報告日」等等字眼。往前兩個多月有一圈醒目的紅墨水筆記,連續勾掉了好幾個日期。羅彬瀚略略一算,知道那時候周雨在雷根貝格。
真是個天才,他心想,這家伙活了快三十個年頭,從念小學時就開始跳級,結果到現在還沒學會用手機自帶的日歷軟件。繼而他又意識這里頭另有原因;演講家以為這次事故是他們內部引起的,是因為他們先前已經有過類似的經驗了。有了這樣的遭遇,他們當然會覺得紙質的記錄比電子設備更牢靠。他又沿今天的日期往后看,接下來最近的一筆紅圈是在立秋日,沒有文字標注。
他面無表情地盯著日歷看了一會兒,終于把筆記本從蠟燭邊拿開了。
「算了。」他說,「反正我也干了。你殺了0206,我殺了周溫行。就算一比一平吧。」
周雨又想伸手去撈筆記本,被羅彬瀚一把撩開。「還沒完呢。」他把筆記本牢牢扣在腿上,「我們先把話頭理清楚:法克告訴我有人和荊璜一起殺了0206,這人用的是某種詛咒。他沒跟我說這個人是你,但他肯定知道;陳薇曾去你跟班的店里落腳,她也知道。他們兩個有什么理由瞞著我?顯然,是有人要求他們保密。是你還是荊璜?」
「是我要求的。」
「他們干嘛這么幫你?就因為你殺了0206?」
周雨頓了一下,說:「因為我救了荊璜。」
「你救荊璜?」羅彬瀚說,「好新奇的句子啊。」
「你知道他是不可以犯殺戒的吧?」
「聽說過。可要是犯了又能怎么樣?他會立刻變成一堆灰燼嗎?」
「雖然不至于那樣,但反噬是存在的。短期來說,會根據動機和后果的嚴重程度而喪失修為。至于長遠的后果,要到他返回故鄉的時候才會徹底顯現出來。」
「怎么?那地方還能把門關了不讓他進?」
「是有這種可能性。但按照過去發生的先例看,更大的可能是變成凡人,甚至會即時死亡。所以,如果他殺死了0206的話,就絕對不能再返回赤縣了。那個地方的秩序就是如此。」
「這話可真有意思。」羅彬瀚說,「難道殺死0206的過程中他沒有出過一點力?就算最后一刀是你捅的,前頭的九十九刀就完全不干他的事?只要他給你創造了謀殺的條件,這事當然也有他一份。你們倆可是貨真價實的同伙啊。」
周雨只是默然地看著他。羅彬瀚突然明白了:「噢。是了,這就是為什么他報完仇還滿世界亂跑。如果他現在立刻回去也得遭雷劈,是不是?」
「沒有那么嚴重……但是確實會有所不利。」
「報應啊。」羅彬瀚說,「奇妙的報應!我說那地方到底講的是哪門子的因果?連給家人報仇都不支持?」
「對于山中人而言,不存在私人復仇的合理性這種討論。而且對于赤縣以外地方的人,只要離開了赤縣范圍,也不能夠進行追責。」
羅彬瀚聳聳肩。「有時候我們這兒也不錯,對吧?那么荊璜現在該怎么辦呢?」
「只要暫時不回去就好了。」
「暫時?」
「只要懲罰沒有立刻被施行,山中人就有一套自己的彌補方法,只是需要時間和機會而已。而且,就荊璜自己的想法,大概也不是很希望回去吧。」
「你很清楚他的想法嘛。」
周雨一言不發,埋頭用殘燭又點了一支新蠟燭。這些生日 蠟燭并不耐燒,造型卻花里胡哨。這只新燃的蠟燭長得就像只長頸的恐龍,燭焰從它的天靈蓋一路往下落,瞧得人無名火起。
「總之,你殺了0206。」羅彬瀚說,「致命一擊。順便一問,如果你沒動手會怎么樣?他難道就站在那兒讓荊璜殺他?」
「……大概,他會嘗試殺死荊璜吧。」
羅彬瀚把視線從燒糊腦袋的恐龍身上挪開,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瞧。周雨也平靜地回望著他。
「怎么殺?」他不由地問,「要怎么才能弄得死那小子?」
「你問這個做什么?」
「我學習學習啊!萬一我將來也用得上呢?事情是你們兩個一起干的,難道你以為我只清算你一個?」
周雨轉開了臉,看起來不準備再深入這個話題。羅彬瀚立刻將筆記本遞到恐龍腦袋上。「你少給我裝死,」他說,「我問什么你就答什么。0206到底是拿什么對付他的?」
「……靈場屏蔽器。大概還有高靈帶牽引井。」
「那都是什么?」
周雨又想低頭喝水,但被羅彬瀚給瞪住了。他只得說:「我也不清楚具體的裝置原理,沒有辦法告訴你更詳細的信息了。」
「別在這兒給我裝文盲。你起碼知道這兩個東西的效果是什么吧?」
「大致來說就是通過轉換靈場來讓約律類失能吧。」
「再具體點。」羅彬瀚要求道。周雨為難地看著他,想了一會兒后說:「姑且用這樣的說法解釋吧……無遠人認為,約律類的存在是一種特殊效應對常規物理現象的干擾結果,也就是所謂的"靈場"。區域內的物理常數變化規律與靈場的強度和特征相關。在他們所能涉足的絕大部分地區,靈場都是存在的,只是強弱的區分而已。在靈場微弱的地區,測定和發現隧穿方程就會比較容易,也更容易構建無窮設施;而靈場強烈的地區則會出現約律類——然而,大部分區域的靈場強度都只是中等而已。既無法保證微觀物理上的絕對穩定性,也不足以產生能在宏觀物理世界觀測出來的靈場現象,這種地區被無遠人稱作"陷阱帶"。但是,既然有靈場微弱和強烈的地方,那么理論上就還存在兩種極端的可能性,一者是完全不存在靈場的地方,另一者是靈場強烈到完全無法測定的地方,也就是所謂的"無靈帶"和"高靈帶"。通過特定的隧穿或是空間壓縮方法,可以在靈場區域內臨時模擬出無靈帶現象,這就是靈場屏蔽器的功能。從理論上來說,處于無靈帶范圍內的約律類將會失去能力,變成某種更符合環境內物理學規律的形式,對于荊璜而言可能會暫時地變成凡人吧。」
「那么,」羅彬瀚說,「模擬高靈帶環境的就是那個高靈帶牽引井咯?」
「不能夠算是模擬,因為確實存在著被證明符合高靈帶特征的區域,所以直接通過隧穿方法將區域打通就可以了,就像是通過井道汲取地下水那樣。只是,高靈帶本身就是非常不穩定的約律現象,一旦失控后溢出井口,就完全無法靠隧穿設備控制了。」
當他說到最后一句時,羅彬瀚已經低下頭盯住他們腳下。「井口?」他說,「可別告訴我是這個意思。」
「不,這里沒有那種風險。牽引井的核心設備已經被0312摘除了,非要打比方的話,這個地方剩下的已經是一口枯井了,能夠借來略微研究一下掘井技術而已。只是因為殘留的靈場擾動還在,偶爾會發生比較明顯的異常現象,所以我留在這里看護會比較安全。」
羅彬瀚不耐煩地點了點頭。他的思緒已然跑到更遠的地方去了。「你用了什么代價?」他冷不丁地問。
「我只要 按照0312提供的方式判斷靈場特征值變動的性質就可以了,不需要什么代價。」
「我沒問這個。」羅彬瀚說,「如果你對我的記憶動手腳就得把手搞成這樣,你干掉0206的代價是什么?」
這一次周雨什么動作都沒有,只是直直地盯著他。這種表現是個不太好的跡象,說明周雨在刻意控制不作任何反應,好讓他判斷不出回答的真假。
「沒有什么特別的代價。」
「少扯淡。」
「確實沒有。因為殺死0206也是使用了巫術的結果,和對你所使用的巫術并沒有本質區別,后遺癥也是相同的。」
「我重新梳理一遍。」羅彬瀚說,「你通過某種儀式進入了那個地方,這是前提;然后你在那兒找到了周妤,還認識了李理,最后你又和荊璜一起找到了0206;這時你突然就懂了什么巫術,靠著巫術殺了他,后來你又消除掉了所有可能會讓儀式泄露的途徑——包括我的記憶,是不是?」
「大致是這樣。」
「沒有什么大致。到底是還是不是?你也可以告訴我這段描述哪兒錯了。」
周雨默然地思索著,顯然在斟酌承認這段描述是否會引出別的漏洞。「是。」他說。
「有意思。」羅彬瀚立刻說,「你殺人和消除我的記憶是有先后順序的,而且不會隔得很近。你總不會在殺他那一瞬間就把所有記憶都刪了吧?殺人和刪除記憶,這是完全不相干的兩種行動。而法克告訴我0206死于一種即死詛咒,是一種武器。可難道你刪除我的記憶也是用了這種武器嗎?」
「具體的方法不重要吧?」
「那當然很重要,因為你完全是在放屁。你嘴里的巫術不可能只是一個具體的咒語,或者什么儀式。那得是更特別點的東西,不會限制你拿它實現什么功能的東西。你只支付一次性的代價,結果卻得到好幾種不同的巫術?要么你是上巫師學校去弄了一整套魔法技能組,要么就是你從巫術商店里換了只猴爪,從哪個地洞里挖了盞許愿神燈——」
周雨張嘴想要說些什么,羅彬瀚揮斷他。「不過你說得也沒錯。」他說,「具體的實現形式確實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來源——我說到底是誰給了你這樣的本事?這個人不會是荊璜,否則他用不著你幫忙來殺0206;不會是法克,因為無遠人根本不信賴許愿機,法克本來也沒那么想要把0206肉體消滅;這個人要比他們兩個更強,而且也不大在乎你的死活——如果不是特別恨0206,那么至少是看重荊璜勝過看重你。誰符合這樣的條件?還能剛好被你接觸到?」
周雨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凍結有和你說過什么嗎?」
「那可多著呢。就是不知道有沒有荊璜跟你說過的多。他有勸過你嗎?告訴你周溫行的哥哥是什么玩意兒?告訴你0206非要弄醒他是為了什么?他居然就眼睜睜看著你去和那個東西做交易?」
「不是那么回事。荊璜并沒有預料到后果。」
「真的嗎?還是他根本不在乎?他忙著報他自己的仇呢!我就好奇要是你死了,這能不能算到他頭上呢?」
「和他沒有什么關系。無論他是否出現,我都會殺死0206的。」
「但他可以制止你。」羅彬瀚說,「我記得你第一次住院時的光景,那時他就已經住在我家里了。后來我出國時他還住去了你家。這過程里他有多少機會發現你不對勁?他不能采取任何措施阻止你干下去?他甚至能直接把我從這顆星球上抓走!」
「那是后來的事了。在0206還活著的時候……」
「在他的仇人還活著的時候,」羅彬瀚又打斷他說,「他才沒心思管一個凡人干了什么。有什么要緊的 ?反正你怎么著也活不到兩百歲,不如拿來給他報仇使一使!」
當他說話時,周雨的手指好幾次想往胸前里掏。羅彬瀚起初以為他是藏著什么秘密武器,等周雨開始往柜子里看時他才明白過來。這家伙是想從大褂口袋里掏筆。
「你想寫什么?」他直接問道,「你當這是在看病?」
「不是……只是想整理下該怎么說。我不是很擅長解釋這種事……」
「用你的嘴說!你以為你能寫出什么驚世文章來解釋他干的破事?」
周雨放下手,莫可奈何地看著柜子。過了一會兒后他說:「荊璜并不是不會犯錯的。」
「好精彩,」羅彬瀚夸獎道,「這就是你的解釋。」
「他的思維模式和普通人并沒有什么本質的區別,差異部分只是閱歷和教育的結果而已。而且,和大多數正常修行的山中人不同,他不具備調節自身年齡的能力。對于其他山中人,對外表現的形象和實際的心理狀態并沒有必然聯系,可以說只是一種對旁觀者施展的認知障礙。可是對荊璜卻會造成實際的影響。」
「他至少活過幾百年了。」
「那是單純以經驗積累而論的。即便是我們這里,也有那種能夠提前好幾年進入大學的天才少年吧?或者是因為家庭變故而要提前面對社會的早熟兒童。這些人雖然在知識或閱歷上超越了一般成年人的水準,可是身體和頭腦的發育并沒有真正完成,也仍然會受到激素變化的心理影響。對于同樣的事物,即便在智力上沒有差異,成年人和孩童能夠理解的層次也是不同的——雖然荊璜并不存在真正意義上的生理機制,他的身體仍然是以赤縣標準下的十六歲少年為基準形成的,并不具備超越年齡的理解能力。所以,如果你以圣人賢者的標準去要求他,那也只能得到失望而已。」
「這么說,你覺得他只是個高分低能的天才兒童咯?」
「談不上是低能吧。但是,對于事情的認知能力是無法與他的實際壽命相比的。」
「他預見不到事情的結果?」
「不是的……只是他不能夠提前理解自己將會為結果后悔。你初中時不是也有過那種行為嗎?明明之前已經有人在翻欄桿逃課時被扎傷了大腿,結果你也還是接著去做。能夠說你沒有預見到受傷的風險嗎?」
「去你的。」羅彬瀚說,「這是兩回事!我傷的是我自己!」
「當時盯梢的人是我吧?如果你真的發生了意外的話,連我也會受到連帶處分的。」
「你是自愿盯梢的。我可沒逼你干。」
「確實。如果當時再年長十歲左右的話,我大概就不會這么做了。畢竟站在父母老師的立場看,我可不是在幫你。但那時候我也沒有完整的判斷能力,只是憑著直觀感覺做事而已。」
羅彬瀚沒再說什么。他很清楚周雨正在不動聲色地跟他打感情牌。這人其實挺會玩這一手的,畢竟真正的社交白癡可沒法搞好醫患關系,也收服不了羅驕天。可現在計較這些終究已經沒有意義了。
「隨他去吧。」他終于說,「反正那小子也跑了。我看他是不敢再回來了。」
「如果回來的話你又打算怎么辦呢?」
「押回原籍。」羅彬瀚冷冷地說,「送他回老家坐牢。」
「就算是我們這里,未成年人也是不可以判死刑的吧?」
周雨又開始埋頭換蠟燭。羅彬瀚有點懷疑他在趁機掩飾得意——這家伙已成功讓荊璜的事逃了過去。可是說實在的,這會兒止痛藥的效力上來了,他腦袋里也一陣陣的眩暈,實在沒精力大搞清算。
「我們把時間留給重要的事吧,」他使勁地摁住太陽穴,「你干掉0206的代價是什么 「手和身體的損傷——」
「我不是說這個,肯定還有別的。你和荊璜搞得這么鬼鬼祟祟不止為這么一點。」
「我死后要去那座城里效力。」
羅彬瀚瞅著他。「效力。」他說。
「大致就是要防止無關的人再進入那里。」
「行啊。那你什么時候死呢?」
「這個我也沒辦法預判。無論是自然死亡還是意外事故,我都會是進入那里的最后一個人。自我以后,那里就會徹底封閉,對于現世不再有任何影響了。」
「聽起來倒不壞。可你到時候干什么呢?跟周妤一起當閻羅?直到什么時候結束?」
「不知道。」
「直到夢境的主人醒來?」
「他不會再醒來了。」周雨說。
羅彬瀚忽然轉頭看了一眼蔡績。從剛才他們談論荊璜開始,蔡績就只是盯著他手里的筆記本,顯得對話題沒什么興趣。可這會兒情況又變了,蔡績心神不定地搓著手,一見他看自己,馬上就低下頭退出了門。
「我只是好奇一問,」他觀察著蔡績的反應說,「跟你交易的那個東西像人嗎?」
「像人的意思是什么?」
「他總得跟你說過話吧?這人到底是個什么脾氣?比較像周溫行?還是干脆就像只大章魚?我總聽說他腦子不大正常。」
「……我沒有見過他。」
「什么?」
「我并沒有見過夢境之主,所以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樣的性格。如果你要知道這個的話,問0312或者荊璜會有答案的吧。」
「可你和他做了交易。還是我理解錯了?」
「這點是沒錯,但我并沒有見到他的形象。說實話,對于他的事情,我知道的內容應該并不比你詳細多少。」
「可你好像一點都不想讓他出來。」
「那和性格因素無關。他的能力是超出常規的,對現世的破壞根本無法遏止,所以無論他作為個體是怎樣的人,都不應該讓他醒來……你怎么了?不舒服嗎?」
羅彬瀚閉著眼睛點了點頭。他腦袋里的眩暈正越來越劇烈,而止痛藥則使他思維遲鈍,心神困乏。他知道自己堅持不了多久了,只得將手中的筆記本丟到桌子上。
「我明天再接著找你算賬。」他疲憊地說,「先有個壞消息要告訴你:周溫行可能有個叫做赤拉濱的同伙——」
周雨已經拿過筆記本,打開封面看了起來。當他聽見赤拉濱的名字時抬起頭說:「確實有這個人。」
「你怎么知道?」
「他造訪過那座城市,然后被我發現了。」
羅彬瀚呆滯地看著他。「什么時候?」
「大概是半個月以前吧。因為他自稱是從天外前來考察的學者,所以我也沒有為難他。等他說出現實世界的 「你讓他離開了!」羅彬瀚喊道,「你到底什么毛病!」
「他并沒有做過什么壞事吧?」
「哦不,他馬上就要做了。」羅彬瀚齜牙咧嘴地說,「他得幫我們聯系無遠人,再幫著無遠人一起到咱們的月亮上破壞綠化。」
周雨不明所以地眨著眼睛,顯然這一個多月里他沉迷睡覺,跟手下沒有通過半點的聲氣。羅彬瀚憤怒地瞪了蔡績幾秒。
「好吧,」他說,「我簡單解釋一下這事的起頭:周溫行在月亮上種了一朵花。當那花長成以后就會開始造孽——如果我沒記錯原理,它也會引起你說的那種靈場波動,然后把不該來的東西招過來——我沒法解決這個問題,李理也不行,所以我們決定先解決周溫行,再從他的同伙入手。看看能 不能找個更講道理的人談判,讓他幫忙去叫地方警察來管管這里的爛攤子。不過既然現在你已經是眾人尊敬的帕阇尼耶董事長了,我就誠心誠意地問您一句:你能聯系上無遠人嗎?」
「可以是可以……但沒有那個必要。月亮上的問題,我應該就可以解決。」
「你?」
「把它帶去夢境里就可以了吧?」
羅彬瀚又去看蔡績。他本想問對方是不是腦袋被驢踢了才不告訴他這種事,結果發現蔡績的表情十分奇怪,介乎于痛苦和慚愧之間——他又把話咽了回去,等著有機會單獨拷問這個家伙。但不是今天,今天他已經快思考不動了。
「讓我理一理。」他用力捶打起自己的額頭,「你可以處理月亮上的問題,所以,其實根本就不存在月亮上的問題。就算我什么都不做,每天去和周溫行一起上班。只要等你醒過來,聽了跟班的報告,就能直接去月亮上把花摘了。危機解除。他白給我加一個月的班。」
「嗯。」
「周溫行能阻止你嗎?」
「大概不能吧。對于他來說,我是屬于天然克制他的類型。」
「所以我為什么要殺他?」羅彬瀚說,「啊?我這一個月到底在干什么?」
周雨似乎并沒聽見他的問題,只是全神貫注地看著筆記本上的扉頁。等羅彬瀚問到第三遍時,他才茫然地抬起頭問:「一個月怎么了?」
羅彬瀚已經說不出話來。他的腦袋里正有一場超級地震發作。周雨關切地望著他:「你要休息一下嗎?」
「我要出去呼吸點新鮮空氣。」羅彬瀚說,「先把那顆該死的電磁炸彈丟了,然后回家去好好睡一覺。等明天我再拿把刀來把你殺了。」
他扶著茶幾勉強站起來,搖搖晃晃地摔門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