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前還待再問，原亮負手而立：“就這樣吧，不送。”
彭前等人有些詫異，不過……人家是漢官……有人琢磨著要不要把這家伙殺了？
地上新培的沙土提醒著剛才發生過的事情，又有羽落寨投降……不對，羽落寨怎么敢投向漢人？
浮云山從來就沒有官府，再厲害的人來到這里也是鎩羽而歸，那羽落寨是怎么回事？
就這個時候，有寨民跑進寨子：“大人，外面。”
外面又怎么了？
不用原亮過去，張小心、張張等人已經出現在寨門前面：“老大，有人負荊請罪。”
負荊請罪？原亮聽到這個詞都覺得新鮮，走到寨門往下看，一個赤膊大漢單腿點地跪在下面，后背捆著一根樹枝。
“我是原亮，你有什么事？”
“原大人，前次劫道是罪民妄為，與金水寨無關，大人但有責罰，鹿廿愿一力承擔，如若罪不可赦，請取走鹿廿項上人頭，只求能平息大人怒氣。”
這家伙漢話說的真好，原亮走前兩步：“這是知道我心軟？”
“不是。”
原亮撇撇嘴：“有刀沒？”
“回大人話，罪民前來請罪，如何敢佩刀。”
原亮偏頭：“給他一把。”
張張抽出腰間長刀，甩手丟出。
從寨門到山腳的坡路差不多有五十米遠，按直線距離算大概三十多米，一道銀光從空中劃過，刀尖飛向鹿廿的大好頭顱。
山上眾人有些吃驚，又要殺人？這個漢官是殺星轉世不成？
山下大漢一動不動，眼看著長刀飛到眼前，噗的一聲斜插進他身前土里，距離大漢身體只有一個巴掌遠。
大漢看了長刀一眼，不知道原亮要做什么。
“你死了，我不會動金水寨。”
這是原亮的回答，山上眾人很是震驚。山下那個人也有些吃驚。
他敢單身來此，一方面是因為敵人太兇殘。一方面抱著漢官大多假仁慈的想法，主動請罪、也許能活下來呢？
當初四寨聯手劫殺原亮一行，他帶著百名族人逃掉，然后大半個月無事發生，他以為、也是祈禱著事情就這樣過去。
可一大早接到羽落寨族人送來的消息，馬上趕過去。
羽落寨寨門里躺著七十多具尸體，很多人在哭，也有人喊著報仇。
找人問話知道烏崖帶人去浮云寨請罪。又說殺星寨被殺空了。
匆忙趕去殺星寨……
寨門大門，寨子里面到處是尸體，大部分房間凌亂不堪，幾乎沒有人留下。
殺星寨被屠殺一空，羽落寨死了七十多人，是人家放手沒殺，那么四寨中的另外兩寨會遭遇到什么樣的殺戮？
在趕來浮云寨的路上，鹿廿想了很多方法，最后決定負荊請罪。
可那個漢官要自己死？
抬頭看向寨門，門前一個穿黑衣的小瘦子，這個人就是漢人朝廷派來的縣官啊……
鹿廿拔刀、起身，扯掉身上繩索、樹枝：“我死了，大人就會放過金水寨？”
“沒錯。”
鹿廿猶豫猶豫，橫刀切過喉嚨，一道血箭射出……沒有人阻攔，沒有人救他，原來那個人真的是想讓自己死。
鹿廿慢慢摔倒，不甘心的往上看。
原亮吩咐：“把尸體送回金水寨，讓他們傳話給月亮寨和平陽寨，再給他們三日之期，不來請罪，屠寨。”
寨門里一十八家山寨的那些人已經震驚了，他是朝廷官員，竟然就這么說話，是不是太殘忍了？這家伙是來當官的還是來殺人的？
漢話說千里做官只為錢，漢官大多貪腐狡詐，這家伙怎么不一樣？
原亮又看了一會兒山下那具尸體，轉頭看向他們：“還不走？”
“這就走。”一群人向原亮拱手道別。
他們想殺原亮么？想，非常想。
浮云山的子民是天星后裔，怎么可能臣服漢人？
可不能隨便動手啊！
一群人快步下山，經過鹿廿身邊的時候……那是怎么想的都有。
多好的一條漢子……自殺了。
方健拿著錄事本走來原亮身后：“大人。”
原亮回頭。
“還要簽字畫押的。”說是是方才審判歸縣五名賊人那件事。
“知道叫什么吧？不知道就瞎編；畫押更簡單，人死了手不是還在么。”
方健有點迷糊，這家伙是公然糊弄朝廷律法么？
不想，原亮下面的話更是挑戰朝廷律法：“隨便找個木頭柜，容易點著的那種，你這個簽字畫押以后就放進去。”
“啊？”方健小聲問話：“大人想燒了它？”
“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做這等枉法之事？”原亮認真指點：“再弄個本子，記錄柜子里曾經存放過的案件卷宗。”
“這是應有之事。”存放東西肯定要有目錄名條。
“這個本子就得好好放了，不論如何也不能被燒掉。”
方健不知道該怎么接話。
原亮稍稍思考片刻，似乎覺得做的非常正確、完美無缺：“去忙吧。”
方健拱手稱是，猶豫一下問起鹿廿的事情：“大人，適才那人自裁，大人為何不攔？方便收買人心，也會利于日后行事。”
“收買人心？有用么？”原亮懶得解釋：“去忙吧。”
“是。”方健離退。
張小心走上來：“老大，修路沒錢。”
“知道。”
張小心又問：“老大，殺星寨不是你做的吧？”
“嗯？”
張張湊過來：“不太像。”
“怎么不像？”
“殺星寨有錢啊，咱這么缺錢，要是老大做的，會讓咱們去搬東西。”
原亮撓撓頭：“對啊，去搬東西，趕緊去，別讓別人搶了先。”
“是！”一群人哄哄離開。
原亮做事有自己的考量，比如殺死鹿廿。
給了你三天期限來認罪，你不來，現在害怕了？就算是收點利息，只要你一條命，不多。
還有修路的事兒，其實不重要，一點都不重要。
之所以要修路，是讓山里漢子有事情做，同時還能賺到工錢。
有了錢，有事情做，會有想要守護的東西，就不會亂來。當這些修路漢子長時間待在一起，并且長時間聽從號令，未來也許會有好處呢？
簡單粗暴解決掉幾件事情，原亮繼續收拾房子。
雖然是在山里，可也不能總住木房子，何況還有很多東西要好好存放。
接下來幾天就是在木屋北面一塊地方蓋房子。
他在忙碌，方健、張小心這些人也在忙。
平陽寨和月亮寨來人了，帶來牛羊、還有一些草藥，以及兩筐礦石。
除去這些東西之外，平陽寨還送過來兩顆人頭，說當初同意向大人出手的人就是他倆。
月亮寨只有東西，沒有人頭、也沒有男人，連送東西的都是女人。
四個膀大腰圓的女人放下東西，說上一通山里話，夏千秋告訴原亮，說他們寨子從十六歲到五十歲之間就沒有健全男人，那些對大人不軌的族民全被大人殺死。
這才是高手呢。
原亮想了一想，到底沒有計較，收下東西，讓這些人離開。
同時也是說了修路事情，月亮寨的女人聽說之后，馬上詢問何時開工……
這群女人得多缺錢啊？
本打算夜探月亮寨，原亮不喜歡被騙。不過想了想那些女人的樣子，便是算了。
又過去兩天，原家人傳來消息，第二批物資到了。
原亮不用下山，由原豐、原三帶著五十名原家武士，又在各個山寨內招來兩百多人，去歸縣接貨。
帶回來的不只是貨物，還帶回來很多人，原家一共派了一百二十名武士來到知云府。
原太乙的意見是全部送來歸縣或者浮云寨。
如此一來，原亮擁有的武力遠超浮云寨。
可山上留這么多人干嘛？
原亮把百多武士打發回去知云府，不想沒過多久，這一百二十人在浮云山腳買下一塊空地，建起一個大宅子。
宅子外面是一片空地，弄來石磙一些東西……這是當成演武場了？
原三偷摸告訴原亮，說是原太乙說的，原家支援的物資只有這些了，以后要原亮自己賺錢養活自己，還有山內山外的兩百多號人。
重壓之下，原亮不得不進山。
跟在武院時差不多，他要弄點寶貴藥材賣錢，比如皇龍株啥的。
當然，其實并不指望能找到。
山民整日打獵、挖藥為生，多年下來輕易不會有遺漏。
進山整整四天三夜，不知道走出多遠，依靠木靈幫助，好歹尋到四株藥草，一株蛇涎草，可以解毒。一株彎月桂，可以煉制延壽丹。這個草藥非常珍貴，比皇龍株還要貴重。再有兩株木參。
這里的參跟北方的參不一樣，但只要超過百年年限，隨隨便便也能賣出個幾十萬、甚至上百萬。
最大的發現不是這四柱藥草，而是三株月牙稻。
就是稻米，只在大宗門中有種植，傳言是造化境仙人的食物……
傳言不得信，反正月牙稻非常好吃，還非常大補。
此外……還撿到個熊貓。
明明很小，身上毛發卻是很臟，跟在大都時養過的三只完全不同。
看見這個小家伙，就想起那三個家伙，也想起花生、花朵……
不知道小家伙的爹娘是不是還在，為了保護它的安全，原亮把自己藏在樹林之中，又跟著小熊貓到處走。
跟了一天一夜還久，沒看到大熊貓找小家伙，倒是等來一頭豹子……
原亮不得不出手趕走豹子，卻被小家伙賴上，抱住褲管不放……如同在青云武院中的那個小家伙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