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昂我牧,德惟人豪。作鎮方岳,有徽其高。”
天疆大門洞開,牧神聞訊而至,眼見著玄同背負牧天九歌前來,饒是以他的心性沉穩,臉上也忍不住流露出一抹驚喜神色。
“牧天九歌在此,還請牧神,履行約定!”
一雙眼,凝視著牧神,玄同臉上滿是堅定,即便此時此刻,他已近乎力竭,但若牧神想要反悔,他也一樣會不惜一切,拼死一戰。
好在,牧神并沒有背約的打算,因為,在遇到林羿后,他的命運已經開始改變,如今他的實力早已有了翻天覆地的提升,再加上牧天九歌回歸,鎮壓閻王并不困難,所以他也沒有違約的必要。
“給你。”
抬手之間,就將治療閻王傷勢的解藥拋給了玄同,對牧神而言,牧天九歌回歸,可比區區一個玄同太子的性命,來得要重要的多。
“豪情!”
眼見牧神解藥給的爽快,玄同也干凈利落的將牧天九歌拋還給了牧神。
“牧天九歌,老朋友,你終于又重新回到了我的手中。”
神兵入手,久違的熟悉感覺,劍中蘊藏的內元呼應自身,牧神的修為,終于在此時刻恢復到了全盛狀態。
“玄同,不要忘了你我當初的約定。”
眼見玄同拿到解藥后,已急不可耐的想要化光離開,牧神卻忽然將自己的視線從牧天九歌上移轉了開來,沖著玄同高喊了一句。
“牧神放心。”
這一聲呼喊,讓玄同正欲離開的腳步不由得為之一頓,隨即,他沉默了好一陣子,方才帶著幾分澀然開口,應道,“只要閻王傷情恢復,玄同會離開閻王,你們之間的戰爭,我不會再參與。”
“好!”
牧神大笑著道:“玄同,我信你是個君子,那咱們便就這么說定了。”
玄同不知道自己是懷著怎樣一種復雜心態離開的天疆,因為在此之前,他并沒有將自己與牧神之間的這個約定告知閻王,所以他不知道等自己選擇離開時,父親那里又會是怎樣一個無奈的心情。
等他總算壓下了心底的異常情緒時,遠處風景宜人的翠環山,已經在望。
且不說玄同取劍換藥,救助閻王,與此同時,太初山城,林羿閉關數日,終于將源自西煌佛界的龍首邪力盡數煉化,圣邪之體,更上層樓。
“呼........”
輕輕一聲突襲,整個太初山城頓時一陣劇烈顫動,好似已經開始承載不住林羿的 存在,這發現,讓他不由得為之一皺眉頭。
“主上!”
就在這個時候,遠空忽來一道高大身影,破開虛空限制,踏入山城大殿,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奉林羿之命坐鎮鬼獄的漠鯤:“我之所以來,是有一個不好的消息要告訴你,在我閉關開啟沖擊遁一境界的時候,鬼獄發生了一件大事。”
“哦?”
聞言,林羿當即回之一聲輕笑:“如今的閻羅鬼獄還能有什么大事?難不成是魙天下被人救走了?”
“嗯?”
漠鯤詫然道:“原來主上已經知道了,是九天玄尊之子,御命丹心君奉天,趁著我閉關之際,殺入鬼獄,救走了功體盡廢的魙天下。”
“原來如此。”
林羿淡然道:“君奉天乃九天玄尊與魙天下所生人鬼之子,天生具備神皇之氣,修成了陰陽雙極體,得到云海仙門真傳,后又入昊正五道,隨皇儒無上修行,一身修為,幾近創道,能殺入鬼域救出魙天下倒也不算稀奇。”
一旁,古陵逝煙忍不住皺眉道:“師尊,女帝后魃非是易與之輩,此番讓她走脫,未來難免會成為一個變數,恐生枝節。”
“無妨。”
林羿擺手道:“讓她去吧,莫說她現在只是一個廢人,就算處在巔峰狀態,于我等而言,又算得了什么?何況,倘若她不出鬼獄,云海仙門又怎會提前涉足塵世呢?嗯,傳信讓異斬魔彎前往一探。”說話間,他自抬眼,看向遠處天空。
云海仙門。
天外之境、云上神闕,亙古傳說的修真之海、登仙之門。
仙者,玄黃尊首,平冥帝之亂,斬禍世惡龍,居九天之頂,點育英才無數。昔日九天玄尊、皇儒無上、道皇圣無極、尊佛宿何年,并稱四大創道者。
皇儒無上定亂世而稱皇,成為昊正五道之首,鎮壓德風古道,儒圣明德。
道皇建立道武王谷,是為道界修武總壇,尊佛開創西煌佛界,享譽中西邊界。
而九天玄尊更是一手組建了云海仙門,仙門所在,虛無縹緲,并不在人世中,位于九天之頂,由盤古云鯨托起,漂浮蒼穹之上。
只可惜,多年前,九天玄尊因一場意外而隕落,自此仙門凋零,再加上君奉天出走昊正五道,玉逍遙又被困仙腳頂峰的天堂之門內,如今只能由玄尊最小的弟子“云徽子”接任仙門,是為“云尊”。
今日,一向罕見人跡的仙門之境,突兀出現兩道人影,往云海仙門而來。
門守衛的“天王罪罰陣”一下子有了動靜,卻不是降下天罰,赫見兩個天王巨人抱劍行禮,態度非常恭敬,仿佛家仆遇到了主人。九天之上,更有瑞彩飄散,同時出現龍鳳齊鳴,交相輝映,圣潔非凡,似在普天同慶。
“應龍、麟鳳,恭迎少主歸來!”
龍鳳盤旋降下,化作兩道人影,一男一女,正是仙門兩大護法,應龍無忌、麟鳳璇璣,對來人恭敬行禮。
來者也是一男一女,女子披頭散發,神態滄桑,被男子牽扶著,凝望前方仙門,眼中帶著追憶,更深藏悲楚。而那男子則是白發白袍,一身儒雅仙氣,背負劍袋,手捧律典,眼神剛毅,面容雖是青年,但卻透著成熟剛正,給人一種穩重安心的感覺。
“母親,昊正五道不適合修養,仙門靈氣充沛,居于世外,清凈無垢,雖無法使您功體修復,但養好傷勢卻不成問題。”
攙扶著女子,男子對應龍、麟鳳點了點頭,隨之緩步走向仙門。
“二師兄,你總算回來了!”
就在此時,一個黑發秀目,仙風道骨,透著不凡的年輕身影自仙門深處飛奔而出,一臉激動的凝望著來人。
他就是云海仙門當代之主,云徽子。
“默云,別忘了,你現在已經是云海仙門的掌門了。”
男子臉上浮現一絲笑意,看著云徽子,眼神之中,滿含激勵之意。他乃是九天玄尊之子,云海仙門本來的繼承人,如今則是儒門昊正五道第一道守護者,有著法儒無私之稱的御命丹心君奉天。
云徽子往向一旁散發著悠悠鬼氣的女子,奇怪道:“二師兄,為什么我看這位……似乎有些眼熟,仿佛哪里見過?”
君奉天道:“因為她就是我的母親,父親的結發妻子,仙門中有她的畫像,你身為掌門,自然見過。”
“什么?”
聞言,云徽子不由得滿臉驚訝,隨之口中失聲道,“玄尊之妻,那不就是閻羅鬼后嗎,但她昔日不是已經被玄尊失手錯殺?”
“那不過是我假死而已。”
魙天下臉色蒼白,臉上神色雖然透著虛弱,但睥睨眾生的風采仍然不減分毫,“鬼獄養魔池,吸納鬼魂元力,天地戾氣,能夠使鬼族復活。”
云徽子凝望著君奉天,后者明白他的意思,牽著魙天下的手道:“母親她的確做過很多錯事,但現在她只是一個普通女人,不再是鬼獄之主,作為她的兒子,君奉天所能做的,唯有保護好她的余生,盡可能的償還她曾經犯下的罪孽。”
“朕之罪孽,何須你來償還?!”
魙天下忽然冷哼一聲,“朕之一生,一切作為皆不后悔,落到如今的下場也不過是報應,何懼之有?滔天罪孽自有己身承擔。”
“母親。”
君奉天慨嘆地望著她,眼中滿是悲痛。
魙天下冷然道:“你是朕與九天玄尊的兒子,但卻一點也不像我們,所以你不了解朕。之所以在鬼獄的死牢里茍延殘喘,不是朕貪生怕死,而是朕知道,只有活著,才有東山再起的機會,朕所行所做,從來不懼任何因果報應!”
“母親,你這又是何苦........”
君奉天再次嘆了口氣,還要再勸,一旁云徽子見狀,位面局面搞得太僵,連忙道:“二師兄,師……師母,都到了自家門口,哪里有站在門外談話的道理,我們還是先進入仙門再說吧。”
“好。”
君奉天聞言點了點頭,隨即,他便攙扶著魙天下進入云海仙門。
一個是云海仙門曾經的女主人,一個是云海仙門的正統少主,魙天下和君奉天兩人對于云海仙門都是熟門熟路,自然不需要帶路。
三人踏進仙門大殿,君奉天與云徽子奉魙天下做了主位,兩人分左右兩列坐下,三人彼此對視著,氣氛一時沉凝。
“咳咳..........”
眼見著這么下去也不是辦法,半響之后,終是云徽子率先開口,打破僵局,臉上帶著幾分笑意,循聲問道:“據我所知,師母乃是閻羅鬼獄之主,不知是何變故,竟然會讓您變成這般模樣?”
“沒什么。”
魙天下面無表情的道:“不過是成王敗寇罷了,不久前,吞壽惡口封印消散,朕本想統領鬼獄大軍進入苦境,卻沒成想,竟反過來被來自苦境的勢力覆滅了閻羅鬼獄,這滋味還真是令人難忘。”
君奉天皺眉道:“可是太初山城之主,林羿?”
“不錯,就是他!”
魙天下閉上雙眼,嘆息道:“此人乃是朕生平僅見的對手,他之麾下,高手如云,勢力也十分龐大,否則又怎能在短短一天之間,就覆滅了閻羅鬼獄。”
“這么猛?”
云徽子聞言,不由得大吃一驚:“太初山城從建立到現在,不過短短時間,怎么可能積蓄出如此龐大的勢力?”
“你問我,我問誰去?”
魙天下口中忍不住的回之一聲冷哼:“你好歹也是現如今的云海仙門之主,難道連這點信息 都查不到嗎?”
“這..........”
云徽子苦笑道:“云海仙門已經久不入世,弟子對外界的情況了解實在不多,倒是二師兄,身為儒門德風古道的法儒尊駕,以儒門的勢力龐大,想要查探太初山城的底細,應該不是什么困難的事情吧。”
魙天下聞言,當即轉頭看向君奉天。
“此事我確曾著人查探過。”
不等母親發問,君奉天已然恭聲道:“據孩兒所知,林羿此人,乃煙都大宗師古陵逝煙的師父,在煙都凋零后方才現世,創建太初山城,他麾下的勢力,似乎是來自海外異境,還有天疆。”
“閻羅鬼獄之戰完結后,天疆兵馬已經隨著牧神回歸天疆,但魔息大帝與罪域禁者卻率軍陳兵于道鎮太上府之外,隱然有進軍道門之意,未來難免成為大患,看來我必須得有所應應了!”
聞言,魙天下臉色一厲:“應應什么,這是道門的事情,與你何干?你可知道,那林羿的實力有多強?縱然是你父親九天玄尊復生,也未必是他的對手,以你現在的實力,與他為敵,只是螳臂當車。”
“無論他有多強,我都不可能放任他為禍天下。”
“你.........”
眼見母子二人爭執將起,邊上,云徽子連忙插口道:“二師兄,師母之言也不是沒有道理,那林羿的實力看來果真是深不可測,二師兄你萬萬不可沖動。”
君奉天點頭應道:“你放心,此事我自有分寸。”
云徽子道:“我相信二師兄,不過大師兄現在被困天堂之門,不如我們先去救出他,順便叫上地冥人覺,到時候,玄黃三乘、奉天默云聯手,相信就算是那位太初山城之主再怎么厲害,也要退避三舍。”
君奉天沉默了一會,點了點頭,他只是為人剛直,但這并不代表他是性格沖動的愚蠢之輩,相反,他天資聰慧,遠勝常人,權衡思量,他自然知道該怎么做。
魙天下看他二人言談歡快,渾然忘了自己還在這里,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莫名怒意,豁然起身,向外走去:“你們許久未見,想必還有很多話要說,而朕也想一個人靜一靜。”
“是。”
眼見著魙天下滿臉神情落寞的離去,君奉天、云徽子二人相互對視一眼,很是識趣的沒有跟隨。
卻不曾想,在離開大殿后,魙天下臉上神色頓變,只見她施施然走到一處荒僻之地,隨即蹙眉看向一旁,口中冷然道:“怎么,你還不準備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