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貴以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口吻拒絕了李向陽,“我想想,還是算了吧,就我賈貴做的那些事情,人們也不能信。”
說完。
出于轉移話題的緣故,也為了解惑,賈貴打量了一番四周的環境,贊嘆了幾句,“李向陽不愧是李向陽,燈下黑的規則,竟然玩的這么爐火純青,就算鬼子想破了他們的腦袋,恐怕也不會想到,不賣酒,卻賣棺材的徐家酒鋪,居然會是他們苦苦尋覓不成的抗日秘密聯絡點,就是我賈貴,看到紙條上面所留內容,也是一百個不愿意相信。”
“呵呵呵”李向陽張嘴笑了笑,自豪道:“這就對了,要不然我們如何戰斗在鬼子眼皮底下?”
“李隊長,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嗎?”賈貴直奔了會面的主題。
李向陽要是沒有事情,不會聯系賈貴,約賈貴在徐家酒鋪見面。
既然是約見面,肯定有事情要傳達,或者有上級首長的命令經李向陽之口轉述給賈貴。
還真有事情。
是上一次李向陽跟賈貴所說的梅花的事情。
“賈隊長,我找你,還是因為上次那件事,梅花的事情。”李向陽壓低了聲音,口氣聽上去有些黯淡。
“梅花?”賈貴皺了皺眉頭。
上一次與李向陽會面分別后,賈貴就專門打聽過梅花的事情。
具體的結果。
完全可以用竹籃打水一場空這個俗語來形容。
賈貴打探了好長一段時間,愣是沒有打聽到任何有關梅花的消息,就仿佛這個人神秘般的從世界上消失了似的。
“對,就是梅花的事情。”李向陽說話的語氣,突然變得很是肯定起來,那種迫人的氣勢,也散發了出來。
這種迫人的氣勢,不是針對賈貴,而是針對李向陽自己,他要通過這種迫人的氣勢,使得自己相信自己所說的那些話。
即梅花的事情。
“上一次分開后,我打聽過梅花的相關下落,可惜,什么都沒有打聽到。”迎著李向陽殷切期盼目光的賈貴,把自己上一次打探的結果,說了出來。
賈貴回答的口氣,泛著一絲淡淡的惋惜。
都是自己的同志。
不管誰犧牲,他心里也都不怎么好受。
回答之前,賈貴心里是經過一番爭斗的,說實話與不說實話之間的相互爭斗,最后還是說實話占據了上風。
賈貴曉得自己這么做,會使得李向陽失落,會熄滅掉李向陽心中的最后一團希望之火,卻還是沒有一絲一毫隱瞞的全部說了出來,甚至還把自己的相關推測。
也就是對于代號梅花的這個人,是死?還是活?最終的那個猜測答案給說了出來。
“梅花這個人,就好像消失了似的,沒有人知道他的行蹤,也沒有知曉他的下落,所有知曉梅花下落的人,跟梅花一樣,也都消失了,我推測,梅花會不會已經……。”已經后面的話語,賈貴沒有往出說。
大家都是聰明人。
不說,也曉得相關的意思。
無非就是暗自犧牲而已。
出乎賈貴的預料,在他說完對梅花的相關推測后,李向陽沒有點頭相信,反而搖了搖自己的頭,以強烈的語氣,否決了賈貴的推測,也肯定了梅花還活著的消息。
“梅花沒死,他也不會死,我相信梅花現在應該被關在某處地方,等著我們前去救援,或者等著我們的同志與他接頭。”
賈貴右手托著自己的下巴,伸出大拇指和食指,在其下巴處摸索了起來。
這是賈貴考慮問題時候的習慣性表現。
一旦賈貴右手大拇指和食指觸摸自己下巴,便意味著賈貴在思考問題,觸摸下巴的手指什么時候停止,說明賈貴的思考什么時候停頓。
好一會兒。
賈貴下巴上面摸索的大拇指和食指才停止了摸索,抬眼看著李向陽,“李隊長,你的意思,是梅花還活著,他沒有死?”
李向陽用之前很是肯定的語氣,再一次回答賈貴,“賈隊長,你說的沒錯,我肯定梅花還活著,他不會死,他還有組織交給他的任務沒有完成,所以不會死,也不能死。”
“證據?”賈貴淡淡的吐露了證據兩個字。
說一個人活著,可不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空口白牙的將其說出來,這個人就活在了世上。
它需要證據。
通過證據來證明那個人,也就是梅花,還活在世上。
要是沒有證據,那就只能說明梅花已經犧牲了。
相對于梅花活著,有大量證據可以直接或者間接的證明梅花已經犧牲了,沒有梅花的下落,就是最好的證明。
這個問題,李向陽也考慮到了,他之所以信誓旦旦的說梅花沒死,還活著,是源于一種強烈的個人情感。
也就是感覺。
李向陽感覺梅花沒死,還活在世界上。要不然他也不會用這么肯定的語氣,跟賈貴說梅花的事情。
我感覺梅花活著。
不但是李向陽說服他自己的理由,也是給賈貴的理由。
無語。
徹底的無語。
面對李向陽給出的梅花還活著的理由,賈貴很是無語。
鬧了半天。
是憑著感覺,感覺梅花沒有犧牲。
這是堂堂李向陽該說的話語嗎。
不是。
可這個答案,它就是從李向陽嘴里說出來得,容不得賈貴不相信。要不是賈貴曉得眼前之人就是李向陽,如假包換的李向陽,還以為他面前站著一個長著李向陽相貌的陌生人,要不然怎么說出這么不靠譜的話語來。
賈貴搖了搖頭,糾結的朝著李向陽道:“李隊長,這個感覺,它要怎么說啊?感覺它不是證據啊,無法說服人們啊。”
說完。
賈貴很是頭痛的用手撓了撓自己的額頭。
他真有點頭大。
李向陽給他的這個答案,賈貴接受不了,一點也無法接受。
怎么能憑著感覺做事情啊。
賈貴臉上的郁悶神情,很是清晰的映入了李向陽的眼眶,曉得賈貴不相信自己的感覺,莫說賈貴,就是其他人也都不會相信自己感覺的,但是李向陽不能不相信自己的感覺,他的感覺告訴李向陽,梅花還活著,堅強的活著。
因為梅花還沒有完成自己的任務,怎么能隨隨便便犧牲?
他一定在等著自己的同志。
這也是李向陽約賈貴見面的原因。
賈貴是龜田太郎手下的偵緝隊隊長,青城市人盡皆知的狗漢奸,可以去很多李向陽去不了的地方,這是賈貴的優勢。
取長補短。
這是我黨的優勢。
于情于理,都應該將這個任務,交給賈貴。李向陽相信賈貴,應該可以很是順利的完成打探梅花的任務。
這個任務很是重要。
要不然李向陽不會這么鄭重的叮囑賈貴,請求賈貴無論如何也得完成這個任務,就算救不出梅花,也要跟梅花接上頭,把梅花身上最大的秘密帶出來。
秘密?
亦或者機密。
也可以稱作梅花的任務。
不管是秘密,還是機密,亦或者梅花的任務,歸納起來只有一個字。
這個字,就是錢字。
說到錢,賈貴瞬間來了精神頭,這是多年條件刺激下的習慣反應,從他驚詫的語氣中,就可以聽出賈貴的好奇,“錢?”
“對,就是錢。”李向陽朝著賈貴,語氣極不平淡的說道:“也不是錢,而是一批黃金。”
錢都使得賈貴興奮異常了,更何況是向來能夠保值保價的黃金,賈貴頓時高興的有些暈頭轉向了。
不是錢嗎?
怎么跟這個黃金扯上了關系?
“怎么又變成了黃金?”賈貴張嘴發問了一句。
“咱們的條件,你也曉得,獨立團那還是條件可以的,許多部隊條件還不如獨立團。槍支彈藥奇缺,糧食布匹短缺,最最缺少的物質,其實是藥品,鬼子對我們進行封鎖,國字頭那邊也對我們進行圍困,不少原本不應該犧牲的戰士們,因為缺少藥品,白白的犧牲了他們的性命。所以我們的同志,在想盡辦法的搞藥,這匹黃金就是用來買藥的錢,它們是國內無數心系抗戰之人捐獻出來的,數量三百五十斤。”李向陽沒有隱瞞賈貴,將黃金的來龍去脈,包括梅花與這批黃金之間的關系,都說給了賈貴聽,“這批黃金由我們的十幾個同志攜帶,與黑市中販賣藥品的黑市商人進行交易買賣。”
賈貴接口道:“梅花就是那個攜帶黃金,與黑市商人交易買賣藥品的十幾個同志中的一個,還是具體負責人,對不對?”
李向陽點頭,“你說的很對,梅花是這件事的直接負責人,他們在前往交易地點的過程中,不小心遇到了鬼子,除梅花外,其他同志全部犧牲。”
賈貴想了想,提出了一種假設,“會不會梅花也犧牲了在了那一場遭遇戰中?所以我們才沒有梅花的任何消息。”
“我帶著幾個同志,親自驗過遇難同志們的尸體,當中并沒有梅花的尸體。所以我推測,梅花應該是負傷,繼而落在了敵人的手中。”李向陽緩緩說道,他的語氣,有些悲憤。
想必換做任何一個人,都會這么憤怒的。
畢竟死的,是自己的同志。
事情有些難辦。
也不是難辦,而是鉆入了牛角尖。
活不見人,死不見尸,太難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