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這是我趙剛的失職,是我沒有盡到一個政委的責任。”趙剛安慰了李云龍一下,“現在不是我們自責的時候,事情已經發生了,就得想辦法進行補救。”
李云龍指著地圖,道:“鬼子從大黑河渡口進發,且一舉攻占了四營一連駐守的大黑河渡口陣地,此舉打亂了我們之前的步驟,現在所有的重擔,全都壓在了孫德勝的肩膀上。”
趙剛曉得李云龍話語中的意思,無非就是借著孫德勝騎兵連的機動性,偽裝獨立團主力,將鬼子調動起來。
太祖十六字方針。
敵進我退。
敵駐我擾。
敵疲我襲。
敵退我追。
十六字方針中,如何退,安全的退,是擺在李云龍及趙剛面前的難題。
拳頭。
緊緊的攥在了一起。
這是一個沉重的任務。
要不然李云龍不會這般糾結,騎兵連可不是一般的兵種,它需要太多太多的物質,槍彈是次要的,這個馬匹、軍刀,怎么也得備齊吧,還有作戰訓練,騎兵的作戰訓練,遠遠高于步兵,是步兵的數倍。
整個晉西北,團級建制中,能有騎兵連建制,還是滿員建制騎兵連,就李云龍的獨立團了,是李云龍的心頭肉啊。
這一次反掃蕩,騎兵連擔任調動鬼子的重任,任務完成后,能剩下多少戰士,全都是后話,是一個不得知的未知數。
想到此。
李云龍心情才這么的壓抑,他心情不好,趙剛跟他李云龍一樣,心情也不怎么好。
將軍難免陣上亡。
士兵定會戰場殤。
戰爭。
總的有人犧牲。
今天是戰士們,明天有可能就是他趙剛。
趙剛的手,搭在了李云龍的肩膀上,很是用力的壓了壓李云龍的肩膀。
“老李,該有的東西,我們獨立團總該會有的,你剛來獨立團,獨立團什么都沒有,但現在我們什么都有了,這一次反掃蕩過后,我趙剛陪著你一起建設獨立團,就是地瓜燒,我趙剛也想辦法給你備幾瓶。”
“才幾瓶?”李云龍心情好似好了點,“怎么也得幾箱啊。”
“得得得,是幾箱。”趙剛笑了一聲。
“小喇叭。”李云龍喊了一嗓子。
從四營送情報過來的通訊員,也就是李云龍口中的小喇叭,站了出來,“團長,您叫我?”
“有個任務要交給你。”李云龍的口氣,有些擔心。
“團長,是送信的任務嗎?”小喇叭不傻,曉得李云龍心中的擔心,當下拍著胸脯,保證道:“我小喇叭保證完成任務,就算沒有馬,就是用跑,我小喇叭也保證按時完成任務,請團長下命令。”
李云龍把信交給小喇叭后,又給了小喇叭一個大大的甜棗。
即地瓜燒。
“小喇叭,送完信,反掃蕩過后,我李云龍賞你半碗地瓜燒。”
獨立團。
能喝團長的地瓜燒。
是莫大的榮耀。
大黑河渡口。
激烈的槍聲停歇了很長時間,彌漫在空氣中的血腥味道,也在夜風的吹動下,清淡了許多。
唯有留在戰場的殘肢斷臂及士兵們慘烈的死狀,還在不斷的提醒著那些活著人,這里發生過戰爭,而且就在不久前。
不管是鬼子,還是偽軍,目光全都有些閃爍。
主要是現場的慘狀,太慘了。
兩種軍服的尸體,相互扭曲在一起,不是你咬著他的手指,就是他揪著你的耳朵,在不就是雙雙掐著對方的脖子。
頭皮發麻的黃德貴,朝著旁邊陷入感慨的賈貴,小聲喃喃了一句,“賈貴,你說他們打完仗,將咱們這些人叫在這里,做什么啊?”
賈貴沒有開口說話的興趣,悲哀的搖了搖頭,他臉上的神情,有些悲哀,眼睛中的目光,泛著一絲悲痛。
上百具完好的尸體中,穿土黃色軍服的尸體占較大一部分。
也就是說。
鬼子偽軍死的比較多。
獨立團敢死隊員死的比較少。
可就是這樣,賈貴的心情,也不怎么好。
敢死隊員想要拼命炸毀的鬼子步炮中隊,好像沒遭到什么大的損失。
換言之。
這些敢死隊員,縱然殺了許多的鬼子,可他們的任務,卻并沒有完成。
他們的死,沒有具體的意義,等于白死了。
有意義的死,和無意義的死,是截然相反的兩碼事情。
這也是賈貴悲痛的一個原因。
悲痛中。
黃德貴的聲音再次響起,依舊還是很小聲的問話,“賈貴,你怎么了?怎么不說話啊,是不是被眼前的這一幕給嚇壞了?你說說,將咱們兩個人喊到這里,到底做什么?不會是教育咱們吧?讓咱們兩個人,看看太君是怎么拼命的,偽軍是怎么拼命的。”
賈貴繼續搖頭,對于宮城龜二將他們兩個人喊到戰斗現場的原因,賈貴還真的不曉得,雖然不曉得,但可以肯定,絕對不會是借機教育他們。
“算了,我問白翻譯吧。”黃黃德貴見白翻譯出現,忙朝著白翻譯問詢了起來,“白翻譯,有個事情,得問問您,這仗都打完了,太君將我黃德貴和賈貴叫過來,有什么事情啊?”
說完。
也不等白翻譯回答。
黃德貴自顧自的想起了這個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情,咧嘴笑了笑,“白翻譯,太君是不是覺得有些過意不去,準備給我黃德貴點賞錢啥的啊。”
“你想什么好事情那?”白翻譯白了黃德貴一眼,“跟你黃德貴有嘛的關系,太君憑什么給你黃德貴賞錢?”
黃德貴不樂意了,“怎么沒有關系啊?這場仗我們保安旅也參與了,我黃德貴是保安旅旅長,怎么能跟我黃德貴沒有關系,沒有這個大的功勞,小的功勞也是應該有的。”
“有個屁的關系,你們也不要瞎猜了,太君讓你們幾個人幫著打掃戰場。”白翻譯揭曉了謎底,“賈貴,帶著你手下的偵緝隊隊員,麻溜的打掃戰場,太君的意思,是這些人都是勇士,要給予勇士的待遇,需進行這個好好的埋葬,我想來想去,這件事交給你賈貴去做,最合適。”
老九插了一句嘴,“合適啥啊?萬一挨了八路的子彈,就死翹翹了。”
仿佛為了驗證老九的這一句話,一個炮彈炸出來的深坑中,一個跌跌歪歪的身影爬了出來。
獨立團戰士。
他身上穿著獨立團的軍服。
這個戰士應該是眼睛看不見了,所以一邊走,一邊用手胡亂的摸索著。
“嘩”
二十幾個鬼子,端著步槍,將這個眼睛流著鮮血,看不見東西的獨立團戰士給圍攏在了中間,嘴里還喊著這個日本話。
白翻譯轉述了一下,“太君讓你乖乖的投降,不然死啦死啦的。”
眼睛被炮彈沖擊波弄瞎的獨立團戰士,聽聞白翻譯這番招降言語,咧嘴笑了,笑聲中充滿了不屑,充滿了復仇的那種快感。
“我獨立團只有戰死沙場的戰士,沒有跪地投降的懦夫,想要我投降,下一輩子吧。”獨立團戰士有所指的猜測道:“我旁邊應該有不少鬼子吧?這么多鬼子,對著我一個眼睛看不見的瞎子,真是看得起我王大炮啊。”
賈貴的心。
不由得動了一下。
他覺得王大炮話中有話,忙張嘴說道:“你這個人怎么這么不識相啊,讓你投降,是看得起你,不是有那么一句話嘛,好死不如賴活著,你投降了,太君肯定會重重的有賞,對了,太君還會給你治這個眼睛,讓你再能看見,投降吧。”
前面這些話,都是廢話,也是賈貴為他后面所說話語進行的鋪墊。
沒有這些鋪墊。
后面的這些話,賈貴是真的不敢往出說。
人心隔肚皮。
做事兩難知。
備不住就有這個精明的人,發現了賈貴身上的秘密。
賈貴不得不小心謹慎,為自己真正要說的話,做好多好多的鋪墊。
“你麻溜的,趕緊的投降,再不然就晚了,你周圍有二十幾個太君,一旦不投降,這些太君手里的刺刀,就會捅在你身上,那個時候,你就死翹翹了,還是投降吧。”
這句話。
賈貴告訴了獨立團戰士兩個信息。
第一個信息,他周圍有多少鬼子的數量。第二個信息,是戰士距離鬼子的距離有多長。
有了這兩個信息,獨立團戰士便可以做他想做的事情。
賈貴就是用腳指頭猜,也能猜到這個戰士想要做什么事情。
除了殺身成仁,與鬼子同歸于盡之外,在沒有其他事情了。
黃德貴真是賈貴的好幫手,在賈貴說完自己要說內容后,忙插嘴附和了一句,“趕緊投降,你不投降,我黃德貴抓你。我告訴你,我黃德貴正愁沒有這個功勞可拿,至于逃,你別想了,眼睛看不見,周圍二十幾個太君,除非你插上翅膀。”
“逃?”獨立團戰士道:“我為什么要逃?我的兄弟們都死在了這里,我怎么能逃啊。”
獨立團戰士說話的工夫,賈貴偷悄悄的將自己的身軀后移了兩三步,還巧妙的躲在了一個鬼子的身后。
他準備利用這個鬼子,來當自己的護身肉盾。
差不多也就這個時候,獨立團戰士拉著了他軍衣里面綁著的手榴彈,且朝著身旁一個鬼子撲去。
殺身成仁。
殺敵報國。
兄弟同死。
這就是獨立團戰士的想法,且還將這個想法給付諸了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