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九叔這樣回答自己，文才整個人剎那間處在了一種頓愕的狀態當中。
因為九叔的這個回答，其實并不是文才想要的那種回答。
當那本水滸傳清晰映入文才眼簾的時候，文才就已經通過水滸傳這本書，推測到了九叔的真實身份。
現在這個年月，敢偷盜雙手快槍李向陽的東西，分明是嫌棄自己活得時間長，故不存在李向陽丟失這本水滸傳的因素。
只能是李向陽曉得九叔要來青城市與自己聯絡，出于某些方面的考慮，將這本書送給了九叔。
送書的原因。
或許就如九叔說的那樣，希望九叔可以消磨打發時間，但真正的原因，應該是通過這本水滸傳證明九叔的身份。
水滸傳是文才送給李向陽的東西，文才不可能不認識這本書，相應的，也證明了九叔與李向陽之間的關系，繼而證明了九叔可信的身份。
要不然九叔剛才也不會故意揚起這本書的封面，讓文才看個清楚。
在文才眼中，九叔是沒有秘密的，他既是這家雜貨鋪的老板，也是那個與自己接頭的接頭人。
至于九叔為什么沒有按照規定與自己接頭。
文才也猜測到了原因，肯定是九叔不滿自己的臥底表現。
莫說是九叔嫌棄自己，就是文才自己也有一些嫌棄自己。
太白居的臥底生涯雖然順利，但卻并沒有開了一個好的頭，文才在太白居臥底的第一天，便先后遭受到了青城市三大漢奸的輪番刁難，黃德貴和白翻譯兩個人暫且不說，單說狗嫌煩的賈貴。
之前一直不被文才看在眼中的賈貴，當著無數人的面，抽了文才一個大嘴巴子。
應該是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工作的緣故，在賈貴抽了文才一個大嘴巴子之后，文才整個人頓時做出了一種掏槍反擊的態勢。
這種掏槍反擊的態勢，只要落在有心鬼子或者漢奸的眼中，就是破綻，致命的破綻。
如此一來的話，文才也失去了在太白居內臥底的必要。
文才太白居臥底，關系著很多人的性命。與文才接頭的九叔，僅僅是其中的一個，為文才提供臥底便利條件的太白居內一干眾人，包括丁有財在內，都有可能因文才的不作為，而命喪鬼子、漢奸之手。
他們是無辜的！
這一點。
文才自己也想到了。
所以他在做出掏槍動作之后，強硬性的改變了動作，將掏槍變成了摘取毛巾，還在臉上擠出了幾分笑容。
出現這樣的轉變，文才心中實際上只有一個念頭，即自己能夠在太白居臥底下去。
他不希望自己，就這么灰溜溜的離開太白居。
這也是文才在看到水滸傳后，出言詢問水滸傳來歷的一個原因。
問水滸傳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是文才不曉得自己要如何開口，就算他明明曉得了九叔的身份，卻也不知道如何開口。
不得已。
找了一個書的借口。
九叔的年紀是文才的一倍多，見多識廣的九叔，看著文才這般相貌，也猜出了文才心中所想。
他心中微微嘆了一口氣。
對于組織讓文才來太白居臥底，九叔還是有一些想法的。
在九叔眼中，文才這個人明顯有些激進，一個激進的人來太白居搞臥底，著實不是一件好事。
臥底工作不是那么好搞的。
臥底者首先要學會裝孫子，再然后要學會周旋和演戲，第三步才是刺探情報。
前面的兩步，都是為了保障臥底者生命不受到任何的傷害，一個臥底的人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還如何去為組織效力？
文才明顯沒有學會前面兩步。
即在鬼子漢奸面子裝孫子，跟鬼子、漢奸周旋和演戲。
這樣的人來臥底，還真是一個不確定的炸彈。
九叔太白居內之所以沒有與文才進行接頭，也是源于這方面的考慮，就如熬鷹一般，他像涼一涼文才。
事到如今。
其實已經不需要接頭了，九叔手中那本原本屬于文才的水滸傳，已經很是清晰的說明了問題。
也就是九叔的身份，要不然九叔也不會故意揚起封面，讓文才看個清楚。
自己的東西，自己豈有不認識的道理。
再說這本兒書，是文才送給李向陽，李向陽一直帶著身上，不存在這本書落在鬼子的手中的可能性。
所以九叔的身份，基本上已經確定，他就是文才的單線聯系人。
事實上。
九叔離開太白居后，就一直在等著文才前來，那本兒可以證明自己身份的書，就是為文才特意擺的。
九叔知道文才一定能認出這本書。
“文才，這本兒書是華子送我的，華子說這本書是你送給他的，他說我只要拿著這本兒書，不管我們之間有沒有這個接頭暗語，你都會認可我的身份！”
華子是文才給李向陽開玩笑起的小名兒。
這個小名，只有文才和李向陽兩個人知道。
李向陽能夠將文才開玩笑給他起的小名告訴九叔，可見李向陽和九叔之間的關系。
“九叔。”文才臉上泛起了一種尋到組織的激動。
自打來太白居臥底，文才便好似離群的孤雁，一直等著組織的召喚。
現在。
文才終于得償所愿，與自己的接頭人聯系上了。
“知道我為什么沒有在太白居內跟你接頭嗎？”九叔看著激動的文才，眼神中閃過了一絲小小的失望。
身為一個合格的臥底，要做到喜樂皆不顯臉上，文才此時臉上的激動，與他臥底者的身份不符合。
“我曉得，是我還不合格。”文才實話實說，他也知道自己不是一個合格的臥底。
“臥底，要學會控制自己的情緒，控制自己的喜怒哀怨，更要學會與鬼子、漢奸周旋，賈貴抽了你一巴掌，你下意識做出掏槍反擊動作，這是不對的，也就是賈貴糊涂，要是換個其他精明人，你就露餡了，我們犧牲不要緊，但是連累了太白居里面的無辜群眾，就是大事情了。”九叔看著文才，一字一句的提醒著文才，“我們要小心，小心周圍一切的人。”
文才點了點頭。
“奉組織的命令，配合你在青城市臥底，我是你上級，也是你的單線聯系人，你要是有情報，可以借著買雜物的理由來找我，我要是有情報，會在上鋪子上面掛一個小小的風鈴，你要是看到風鈴，想辦法來一趟就好，平常沒事，最好不要來。”
說罷。
九叔的眼睛猛地就是一瞇，朝著文才話中有話道：“文才，你們丁掌柜真是有心，曉得我剛開張買賣，就讓你來買醬油，這瓶醬油我便宜一分錢，在多給你們二兩醬油，用好了，在來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