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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八章 懟

  雕梁畫棟,美觀雅致是紫蘭軒獨有的情調。

  鶯歌燕語,管弦嗚咽,數不盡的風流韻味從樓下借著月光傾灑而下。

  軒內佳人迎來送往,東搖西晃的醉客文人絡繹不絕,失意之人來此找撫慰,得意之人至此恣意揮灑歡趣。

  墻里秋千墻外道,墻外行人,墻里佳人笑。

  韓經曾經也是這些買歡風月客的一員,囊中錢財只夠點小蝶這樣的庸脂俗粉作陪,紫女一個笑臉都欠奉,更別提親自作陪。

  隱于幕后的衛莊在提及韓國八公子時,更是不屑一顧,如同看待一只無足輕重的螻蟻。

  今夜韓經是受邀前來的,唐七早把應邀的回復上報了衛莊,紫蘭軒這邊也早有準備。

  所以出來迎接引路的是紫女姑娘。

  韓經早已不復往日形象,以往的衣衫過于肥大,不再合身。

  如今身上穿得是精心設計的綢緞錦袍,還應韓經要求加了不少實用的設計,更襯得八公子風流不羈俊逸非凡。

  姐兒不僅愛金,還愛俏。

  樓內一路行來,早有女子頻送秋波,要不是紫女在旁,早就忍不住上前來搭話。

  紫女暗唾,這幫小蹄子!

  一邊引著韓經來到樓上里間靜室。

  靜室內胡床幾前,有人席地而坐,一頭偏短的灰色碎發配上冷冽的眼神,平添幾分殺氣。

  身披短袍,玄色衣料搭配著金色裝飾,將華麗與冷峻集于一身,韓經仿佛看到了一株孤傲灼放于冰雪之中的臘梅。

  韓經脫去布鞋,徑自在對面的坐下,沒有椅子,跪坐真的很不舒服。

  “紫女姑娘不一起坐嗎?”

  紫女在門口并沒有離去,韓經笑吟吟得招呼,完全把這里當作自己的主場了。

  “你還真是膽色過人,連護衛都不帶,就敢獨自上樓!”

  衛莊吐露出的聲音也是冰冷的,如同夾雜著風雪。

  “護衛長得兇神惡煞的,我怕唐突了佳人,尤其是紫女姑娘,就放他自己在樓下飲酒了。”

  紫女無視了韓經噙著笑的雙眼,上前來,手執銀壺將幾上的酒杯滿上。

  “弄玉妹妹在府上可好?公子打算什么時候送妹妹回來?”

  “風月之地,終究不是弄玉的安身之所,現在弄玉有了自己的宅子,如果紫女姑娘掛念,隨時可以前去探望。”

  韓經說的不算空話,弄玉宅邸的下人早就得到指令,不限制弄玉與朋友的來往。

  至于紫蘭軒,韓經真沒打算讓弄玉回到以前的生活,畢竟在衛莊這樣的人眼里,誰都能成為棋盤上的棋子。

  “韓公子未免過于目中無人了吧?”

  韓經一進來與紫女答話的時間比衛莊多得多,全然一副食色之徒的樣子,衛莊不免有些動怒。

  誰讓你扮酷的!

  昨天你對我愛搭不理,今天我讓你高攀不起!

  韓經知道衛莊高傲的性格,可謂目無余子,與紫女的互動,也是有意晾晾他。

  “天下寥寥,蒼生涂涂,諸子百家,唯我縱橫!”

  “說道目中無人,誰能比得上鬼谷縱橫之人呢!”

  韓經針鋒相對,絲毫不見禮讓。

  “既然韓公子知道我鬼谷一脈,為何又一再輕視于我?”

  “一怒而諸侯懼,安居則天下息。這是你鬼谷派縱橫先輩闖下的名頭,而不是你衛莊,難道你要本公子聽到縱橫的名頭就納頭就拜嗎?”

  韓經一振衣袖,借勢起身,實在是因為跪坐導致腿有些酸麻。

  “要知道這次是你派人請的我,而非本公子延請先生為座上賓!”

  衛莊不見怒氣勃發,反而嘴角噙著冷笑。

  “有趣,好久沒有碰到像公子這般有趣之人了。”

  “至于這代縱橫比鬼谷先輩如何,與韓公子無關,衛莊自會證明,沒有辱沒鬼谷威名。”

  韓經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溫熱的米酒從喉嚨暖和到心肺。

  “孫臏龐涓一力促成了魏、齊的先后稱霸,戰功彪炳,張儀蘇秦主導了合縱連橫之約,奠定了二百余年的戰國局面。”

  將酒杯推向紫女,紫女配合的再次斟滿。

  “一縱一橫,從不同的角度探尋自己的道路,你的師兄蓋聶先生似隱而顯,他看起來溫和悶吞,沒有衛莊你的銳氣逼人,但他敢打破鬼谷幾百年的規矩,他敢只身入秦,以手中劍,腹中謀,助天下歸一!”

  “閣下呢,看似離經叛道,實則束縛在鬼谷學派的條條框框里,你最高的成就只能沿著鬼谷的老路走下去,永遠也突破不了最后的屏障!”

  “在我看來,你比令師兄還差得遠呢!”

  韓經一頓嘴炮,噴得爽了,再來一口小酒潤潤喉嚨,衛莊端放在上面的手都有點發抖,心里的怒焰狂濤遠不是面上表現出來的那么平靜。

  紫女一看兩人見面就嗆上了,而且看樣子還是韓經比較剛烈,更具攻擊性。

  這是談話要崩盤的節奏,跟一開始預期打算不一致啊。

  “男人永遠只有功名成就,坐下來喝喝酒談談風月不好嗎?”

  紫女打了個圓場,緩和了下場上的氣氛。

  “紫女姑娘,韓經本就不善飲,再喝可就真醉了。”

  韓經對紫女同樣是以言語撩撥,只是語調、用詞完全兩樣。

  “公子的酒量哪里有這么不濟,過度的謙虛就是虛偽嘍。”

  “紫女姑娘,豈不聞酒不醉人人自醉。”

  衛莊真想揭開韓經的面具看看他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一會兒還義正辭嚴的指摘自己,這會兒又成了個流連粉裙下的好色之徒。

  “鬼谷派的將來就不勞操心了,倒是公子你,最近動作頻頻,到底有什么志向?”

  衛莊目視韓經,“你又打算在韓國這艘漏水的行船上扮演什么樣的角色呢?”

  韓經也正色起來,“我的志向嘛,倉廩實民安樂、守法度知禮節算不算?”

  “至于我是船長還是水手,又與衛莊先生這個外人有什么相干呢?”

  人已經見了,能求同存異最好,成為敵人我也不懼!

  韓經打算結束這次談話,再次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如蘭似麝,再珍貴的美酒也沒有這等滋味,這一定是紫女姑娘的體香。”

  ......

  “其人如何?”

  “看不透,講不清。”

  “他好像對你以及鬼谷一脈有些排斥。”

  “如果他選擇成為我實踐大道的絆腳石,這將是他人生中最后悔的一次選擇!也將是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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