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啟群蠻指的是春秋時期楚國的開拓時代,楚武王對蠻人的大舉進攻,滅鄧國、絞國、權國、羅國、申國等,由方圓五十里之地一舉拓展為萬里疆土的大國。
范增所說的的大啟群蠻,指的可不僅僅是周圍的濊貊蠻人,還有受到王儉城統轄的半島諸多部族,最終劍指王儉城。
原本韓經就是有著鳩占鵲巢的打算,結果沒等這邊發作,箕潤見到韓經勢力的急劇膨脹,一下子起了應激反應。
結果就是韓經不得不親赴半島,解決這次危機。
“本以為還能容我到年底,沒想到箕潤這回反應這么快。”
聲勢浩大的筑城開荒活動早引起了王儉城方向的注意,箕潤數次遣使召見韓經問詢,都被虛言搪塞,箕子國方面的不滿已經到了巔峰。
韓經皺眉,不是擔憂打不過箕潤組織的部族聯軍,而是不想就這么白白損耗一直以來積攢的家底。
畢竟戰爭是要死人的,人吃馬嚼都是要大量的物資支持的。
“現在樂浪正好把王儉城以東整個隔絕起來了,人力對比上是一郡之地對抗三郡之地,好在我方將士訓練充足,甲械精良,更有典慶這樣的驍勇戰將,又有范師傅如此費心費力得籌劃軍機,擊破箕潤不在話下,只是散開的部民可就不好抓了。”
大量遷過來的中原百姓分成各個聚落被安置在樂浪,形成了各級村鎮,如帶方、海桓、列口、昭明、遂城,這些小城小堡成橢圓形排布,橫置于燕地與王儉城中間。
韓經早已把箕子半島上的平民視為自己將來的財產,對可能出現的財產流失情況很是關心。
“蛇打七寸,何不直接從王儉城下手?”
范增撫須在一旁建言道。
“范師傅此言何意,還請往詳細了說。”
范增顯得成竹在胸,韓經掃過場上眾人一眼,示意他仔細講解。
“擒賊擒王,只是箕潤在手,箕子半島上各羈縻部落就可以傳檄而定,慢慢吸納融合進來。”
原時空里,衛滿奪取半島統治權時,最后一任箕子國君可是逃了出去,并且率領剩下的幾千殘兵打敗了馬韓,建立了辰韓。
韓經可不想箕潤也逃出去成立這個那個的,成為后方長期的不穩定因素。
“而奪取王儉城,老夫傾向于詐城。”
范增剛說完,墨鴉輕捏著好看圓潤的下巴,提了一嘴,“現在箕潤對我們很是警惕,都有聚兵征伐的意思了,我們還能怎么詐城?”
“敢問墨鴉總管,昔日箕子國君賜予百里地與主公休息是為了什么目的?”
范增不答反問。
“當然是為了昭示吸納中原流民士族的誠意啊,更主要是為了抵御監控燕國的動向。”
其他人還在一頭霧水,韓經已經猜出了范增接下來所要說的話,無非就是衛滿奪取半島政權的舊事重演。
“不錯,若燕國大軍壓境,箕潤就只能暫時放下與主公的恩怨,合作卻敵。”
范增說話速度快而有力,一點也沒有老人遲暮的感覺。
“此時就是我們最好的時機,甚至可以借著入王儉城協助防守的理由,一舉攻入王宮,生執箕潤。”
“蒙主公看重,委以重任,又將一應機密悉數相托,范某感激不盡,能為主公鋪平登天之路,正是老夫的榮幸。”
范增正是因為看過關于里長城的卷宗,知道韓經與燕魏之間潛在的關系。
再聯想到魏韓兩國最近發生的一系列巨大變故,以及最終的獲益者,不由得感到君威難測。
而根據與燕國的這層特殊關系,范增認為還有很多文章可做。
“下船之時,我已經派人送信與燕丹,將本屬于雁春君的分潤給了他,我想他應該不會拒絕我的要求。”
書信是在船上寫就,韓經在其上就有要求燕軍配合的意思。
“燕丹在沒有雁春君掣肘的情況下,權勢大增,朝野上下紛紛依附,加上東境駐軍一直在他的掌控之下,相信很快就消息傳來。”
“尚在途中,主公就有了謀劃與定奪,老朽拜服。”
范增微微躬身,朝韓經深施了一禮。
“方才老朽班門弄斧,貽笑于方家,主公以及諸位同仁莫要取笑。”
韓經的判斷是準確的,在他踏上樂浪的第五天,就有快馬驛傳,帶回了燕丹的回復,隨之而來的還有近萬名東境燕軍。
“燕國軍隊攜帶了幾日糧草,具體人數如何?”
范增詢問階下斥侯。
“燕國大軍約有萬余,一路揚塵而來,對外號稱起兵十萬,至于糧草方面,大約帶有十日軍糧。”
斥侯回答完,恭謹的退后,范增沉吟片刻,“十日軍糧正好約等于燕軍兩回食用,看來燕國太子確實是按照主公書信上所要求的那樣來辦,并沒有我們先前猜測的不軌企圖。”
“接下來,就是向王儉城報信告警了。”
韓經目視墨鴉,后者輕輕點頭,示意一切都安排好了。
隨后一個閃身,只在原地留下一根烏黑的羽毛。
一切盡如韓經、范增所料想的那樣,箕子國的君臣在聽說燕軍再度犯境之后急成一團。
昔日燕將秦開對箕子國殘酷的打擊造成國內君臣上下到現在都談燕色變,畏燕如虎的心態還沒有轉變過來。
恰好此時,墨鴉適時的代韓經表達了愿意入城值戌替君分憂的意思,箕潤自然是喜不自勝。
但是他并不是對韓經全無顧忌,一方面他以城內糧食軍需的囤積量為由限制了韓經帶入王城的士兵數量,另一方面他提出了韓經等人始料未及的要求。
為了雙方穩固友好的關系,箕潤要納韓經長女弄玉為美人。
聯姻是政治雙方使用最普遍的紐帶,箕潤此舉也是為了籠絡韓經,共應強敵。
弄玉雖是養女,但在某種意義上,確是韓經長女無疑。
“祖宗之法可變,祖宗之言可變,唯有祖宗之血脈不敢變。”
范增怒哼一聲,以杖擊地,“箕氏雖然是殷商遺脈,但其與此地的夷人通婚數十世,早已不是華夏衣冠。”
“本是龍男配鳳女,豈能鳳臺女嫁戎狄!”
“況且,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戎狄志態,不與華同。豎子安敢大言慚慚,求得主公大女?”
范增顯得極為震怒,主辱臣死,他將箕潤求納主公之女為側室之事視為奇恥大辱。
雖然是韓經謀圖箕氏,但在范增眼里,這與當年楚武王大啟群蠻,拓土開疆別無二致。
韓經掃視殿上與會之人,見他們一個個義憤填膺的模樣,心底感到莫名的欣慰。
從骨子里,華夏之民就知道要保護自己的女人不為外人所侮。
怕極了他們只是一時的熱血,最后還是只剩麻木的沉默。
韓經默默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