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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戰爭的目的就是勝利,至于手段是可以忽略的

  營內秦軍營帳分布得井井有條,就像直來直去的市井街道,一眼就能望到頭,方便巡夜軍士值守。

  “口令!”

  “夏屋渠渠。”

  秦人大營,當值口令自然是取自秦風,葉騰投入秦國懷抱不久,在選取口令之時有意朝這方面傾斜。

  營門處守卒執戟相問,來人連忙應聲,順勢揚了揚手中拎著的木桶。

  “取水回來啦?”

  “唔。”

  守卒開營門的功夫,取水的伙頭兵低垂著頭提著沉重的水桶繞過路障緩步走了進來。

  伙頭兵只是由普通的更卒充任,平時除了埋鍋造飯還要喂馬劈柴,有時候還被沒有配備親衛的中層軍官指使來指使去,打盆泡腳熱水只是家常便飯。

  現在寅時剛過,正值卯時,除了巡夜小隊嘩嘩的走動聲以及崗哨守夜士卒不時跺腳呵氣發出的動靜,各處寂然無聲。

  當然,走近營帳,不時能聽到其中士卒酣睡傳出的呼嚕磨牙之語。

  而此時就爬起來開始工作的除了伙房也就再無旁人了,畢竟馬上全軍日出之前晨前操練之后是要進餐的。

  被征召前耕作于田隴之間只有一日兩餐,此番點兵出戰,時刻要保持充沛的體力,軍中就加了一餐,一頓早麥飯是跑不了的。

  “別人水都打回來了,就你手腳慢,這個時候才回來。”

  伙房伙長指著最后進來的伙夫低喝了一聲,見他小趕幾步將水倒入水甕之中,這才沒有趕過去輕踹他兩腳。

  “嘿,打水回來這么晚也就罷了,這邊正忙活也不過來搭把手,怎么又捂著肚子往出跑?”

  倒完水,桶一撂,最后歸來的伙夫就“哎喲”兩聲,捂著肚子往出躥,身后伙長怎么喝罵都顧不上理會了。

  “看回來不揭了他的皮!”

  “伙長您消消氣,小六子第一次被點了兵役,適應得慢,再說有個頭疼肚涼的也屬平常,何必跟個孩子置氣。”

  都是鄉黨,伙長只是發發牢騷罷了,見有人相勸,就順勢就坡下驢了。

  “大家抓抓緊,大伙多出一分力,小六的活也就帶出來了,回頭讓小六給大家洗下裳。”

  “哈哈,伙長你才天天讓人給洗下裳呢,離了婆娘天天翻來覆去的吧。”

  有跟伙長相熟的,接過話頭打趣道。

  玩玩鬧鬧,反正在辰時整座軍營徹底活過來以后,噴香的大麥飯就出鍋了,軍中飲食沒有那么多講究,粗礫不堪只是一方面,野菜熏肉也是一鍋熟,跟飯食交織在一起,賣相不佳。

  單獨小灶做的飯食由軍官親兵過來取走,送進將軍營帳,秦國二十級軍功爵位,講究的就是等級秩序,吃小灶是正常狀態,要是有中高層將領效法吳起與士卒同吃同住那才叫咄咄怪事。

  體現不出軍功勛爵的優越地位來,還怎么激勵下面的士卒勇往直前,拿身家性命割取敵人頭顱從而換來軍功勛田!

  “小六死哪去了,做飯時肚子竄稀不來搭手,日頭都起了,這掌勺分飯的活還想躲!”

  伙長一邊指揮下屬給排隊等待的將士們分飯,一邊嘟囔抱怨。

  太陽推開了晨霧,從遠處高山已經可以望見秦軍大營內的炊煙裊裊。

  “秦人開始吃飯了,至于這毒蠱能起到幾分作用馬上就能親眼目睹了。”

  韓經已經換過一身衣服,那個秦軍伙夫身上剝下來的衣服也太臭了,當時都是捏著鼻子套上的。

  “主公雖然藝高人膽大,但這種親身犯險的事情還請再也不要嘗試了。”

  典慶面色沉重,朝韓經拱手正色勸道。

  他因為體型巨大,不能代替韓經假扮秦兵伙夫入營,對此深感失職,情緒有些低落。

  “好啦,這點小事我還是有分寸的。”

  “蹲守在營外探聽到口令,只有我的嗓音模仿得最像。”

  韓經軟語寬慰,見焰靈姬也有要發話的意思,指了指扔在下風口的一堆臭衣爛布,“靈兒你也別說我了,就這一身換你你能穿得進去?”

  焰靈姬嫌棄得一皺眉,終是閉口不再提。

  “下次有什么行動一定帶上你們,這回就讓我們一起安心看戲。”

  韓經暗地里以飛石擊中秦兵取水伙夫隊伍里的最后一人麻筋,導致他的水桶灑了出來,只能回去重新灌裝,然后就被李代桃僵了。

  “快看,亂起來了!”

  焰靈姬一開始舉著千里鏡,頭也不回,出言提醒韓經好戲開場了,轉眼就收了起來,不再窺探。

  “只見秦軍大營一片狼奔豕突的模樣,有人就地褪下下裳,蹲下后就仿佛落地生根了不再見起來的,有的人慌不擇路的捂著肚子狂奔,少數沒有受影響得趕緊朝長官所在的營帳跑去匯報軍情。

  ”不應該呀,明明拿死囚試過毒蠱的效用,中毒的個個沉疴纏身,我還打算讓這批士兵成為秦軍后勤上的負擔呢。“

  韓經覺得藥效不應該是拉肚子,又不是放了巴豆。

  不用等到士卒入營帳相告,這么大動靜以及氣味早引得葉騰等將領出帳探看,本以為是發生了小范圍的嘩變,等一出來,入眼之處,盡是白花花的屁股在噼里啪啦,不由得傻楞在原地。

  ”太遠啦,只能看到個輪廓,但我想葉騰臉上的神色必定十分精彩。“

  韓經繼續觀察著事態的后續發展,期待藥效能得到充分發揮,起到應該有的作用。

  ”其實這樣也好,既能疲敝秦軍,又不會造成無端的殺孽。”

  說出這番話的人卻是五大三粗的典慶,韓經與焰靈姬不由得扭頭去看他。

  抓了抓頭,典慶在二人的注視下頗有些不好意思,“雖然我與秦人廝殺過無數回,手上沾滿了秦人的血,同樣的被秦人殺死的,有我的同門同鄉,但那都是在戰場上。”

  “這些秦人比師傅率領的魏武卒還差了幾分,但也稱得上悍不畏死的戰士,就這么被毒死在戰場之外,同為武人,我心中始終不是滋味。”

  韓經想了想說道:“可能你想的是對的,但戰爭往往就是這么不擇手段,用盡各種卑劣的手段,羅網是這樣,有時候我也不得不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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