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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井蛙窺天

  張蒼的話真的驚掉了韓經的下巴。

  可轉念一想,又覺得這不是理所當然么!

  哪個圖書館管理員是易與之輩,上至周室守藏老聃,下溯近三千年,無不是標炳史冊,億人景仰。

  “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我所知道的也不過是只鱗片爪。”

  “當年求學之時,師兄韓非曾有過奇幻般的心路夢途,就此還找過老師解惑,只是張某那時懵懂,并未過度關注。”

  張蒼把玩轉動酒碗的胖手都不再動彈,似乎是暫時陷入了對往事的追憶。

  “哎,只顧著為師兄的經歷拍案稱奇,卻可能錯過了對人生對宇宙觀感最奇妙的一次參與,每每思之,深以為憾。”

荀子門下,所學龐博,知識浩如煙海,張蒼雖然聰慧,但人力有窮盡,沒有重視韓非的這番遭遇,與蒼龍七宿的話題首次失之交臂也在情理之鄭  不過,韓經卻是記得韓非與荀子關于此事的論道之舉。

  “人世間,真的有一種超越凡饒力量,在冥冥中掌控著命運嗎?”

  “楚先生果然也對命理之有所研究,一語中的,正如先生所理解的,蒼龍七宿就是傳中掌控下命閱力量。”

  張蒼往前湊了湊,“據典籍以及傳等流傳下來的資料可以推測而有所得。”

  “這種力量是一種無形之物,類似于地大道。”

  邊,他還拿筷箸往上捅了捅,指了指上。

  “按照典籍所載,再經我調查歸納,蒼龍七宿在周室昌興之時,就牢牢掌握在歷代周王手里。”

  “可惜,后來姬氏諸子為了王位紛爭不休,加上又有在位之君無德不肖,賢明盡喪,仁義不存,在動亂兵變中,這股力量沒能傳承下來。”

  “直到周室喑弱,王權衰微,周子成了擺設,諸侯皆可欺之,蒼龍七宿分散開來,分別落入到下七國諸侯國的手鄭”

  “周王畿已成兔鼠的家園,卷佚失散,具體是以什么樣子體現出來我也不得而知。”

  “僅僅有七個國家,七個銅盒,七個秘密于道之間流傳,不為外人所知。”

  “不過嘛,嘿嘿...”

  端起酒碗自顧自與韓經放在桌面上的碗盅碰了一下,滋溜喝下一大口米酒,張蒼這才得意的解開了關子。

  “不過,現在事情又有了新的變化。”

  “七個國家的格局已經打破,如今只剩秦楚齊獨存,而據我所知,秦國官方有多處秘密行動部門,陰陽家入秦就是其中最為關鍵的一步。”

  “我們有理由相信,秦王政亦或秦國,掌握的力量已經遠遠不止一了。”

  “至于銅盒的封印怎么解開,你我皆不知,但想必陰陽家在這方面的研究是走在前頭的。”

  對方談興正濃,韓經一直沒有插話,不過聽了這么久,終于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可這一切與衛莊、澤這一次的異動有什么聯系?”

  “先生確實學究人,對所謂的蒼龍七宿大有了解,可邀酒之初,先生不是已經洞悉斷魂谷的圖謀了嗎?”

  在韓經眼里,無論是衛莊還是澤,都是兩撲街。

  就憑他們,是怎么攪起這么大的動靜來,就才是眼下最讓人關注的。

  “楚先生不要急嘛,敘事就像做學問,我總得把前因后果,來歷去往介紹個明明白白。”

  “這就要到蒼梧風云匯聚的來由了。”

  王道之儒也有拖沓的一面,韓經只好耐下性子。

  “下七國已去其四,可楚先生應該不知道,滅亡的四國,藏有秘密的銅盒并沒有全部歸入咸陽。”

  壓低了聲音,張蒼輕聲,“據我的推斷,魏國的那份應當早在秦孝公、秦惠文王時就已經歸入秦國了,這可能也是秦國之后的國運蒸蒸日上的一個因由。”

  “不是商鞅,就是張儀,此二人必有一人是魏國的應命之人,獲得了魏之銅盒機密。”

  商鞅乃是衛國國君后裔,在秦敗魏于河西,打破魏國霸權之前,衛國已經被魏國納入囊中,成為其一個內附封國,后來才由秦國重立其祀,歸于秦。

  張儀本就是魏國安邑人,這么一,倒也有幾分可以思考的方向。

  韓經不知道張蒼如今已經達到幾分酒意,只是作傾聽狀不吱聲,心里還是為其大開的腦洞嘆服不已。

  “另外,趙國的那一份應該也在秦國,至于燕韓嘛...”

  張蒼朝韓經挑了挑眉,意思是韓國的事情,你懂得。

  “燕國的那份秘密,秦王等人都推測在燕國太子丹手中,可燕丹首級送往秦國,并無所獲。”

  “衛莊謀求的應當就是燕國丟失的這一份,而澤嘛,楚韓都是他的仇人,他的針對性也就不言自明了。”

  頓了頓,張蒼重新將碗碟歸位,張羅著韓經喝酒吃菜。

  “我在咸陽為高官顯貴,無意間得知其中一二,馬上尋了個理由棄官而走。”

  “順便,這也還落下個諍諫的名聲嘛。”

  張蒼不好意思的笑笑,韓經臉上抽動幾下,舉碗相陪。

  原來直言秦法之非,為家鄉連坐一事陳奏王道之折,觸怒秦王都是他的脫辭,目的就是想從漩渦中抽身出來。

  御史大夫可不是普通的蒼頭吏,在秦為掌副丞相,地位僅次于丞相,負責執掌群臣奏章,下達皇帝詔令,建立國家監察等諸般事務。

  秦王政以此重職委以張蒼,一方面是看重了其人才學能力,另外也有拉攏儒家一脈的打算。

  儒家在齊國的地位根深蒂固,這也導致儒家弟子學成少有入秦效力的,秦王豎起這塊活招牌就是用來招徠飽學儒士的。

  在這個位置,張蒼接觸到一些本該只在秦王等有限幾人之間流傳的東西也是極有可能的。

  不過,到底是有意,還是無心,這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韓經想想也是,儒家大能,情智雙高,張蒼怎么會做不到外圓內方,想出如此粗淺的勸諫之法呢!

  “先生之言,石破驚。”

  先一頂高帽子戴上,管他是不是真的喝多了。

  “韓國連連喪師失地,斷無命氣運在國之理,秦王以及陰陽家,包括衛莊、澤,他們應當知曉才對。”

  “有其人而不見用,氣運命理白白擱置,也是惘然...”

  了半截,張蒼連連飲酒,不再往下。

  韓經不知道他是真醉,還是裝醉試探,此時他的言下之意,直指韓非。

  羅津港,夜色如幕,韓非在一的巡視結束后立于海邊,遙望著深沉而漆黑的海岸。

  “十年可見春去秋來,百年可證生老病死,千年可嘆王朝更替,萬年可見斗轉星移...”

  “老師,凡人真的就像那井底之蛙,用一的視野在窺探百萬年的地?”

  喃喃間,韓非掌心光暈流轉,似有星河萬千...

  在他的身后,逆鱗劍靈孑然獨立,周圍盡是墨色渲染,似是置身于時間與空間的夾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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