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皇太一一向神秘,月神身為傳話之人,每次請見皇帝,必定有重大的星相讖緯之事稟報。
而每每到了類似的不問蒼生問鬼神之時,李斯總是知趣的避開。
一來是身為儒家弟子、法家大拿,對此嗤之以鼻,二者則是有意相避,顯示自己不去過多揣摩帝王之心。
“月神此來,可是鮫人之事有了結果?”
鮫人的出現,不蒂是給向往長生克成仙秦的嬴政打了一濟振奮劑。
“鮫人之說,古已有之,她們不過是居于大海的一種生靈,就像天下蒼生生活在陸地之上一樣,并非傳說中的那么神異。”
“上古黃帝之時,雙方還多有聯系,只是近些年斷了溝通。”
月神仍是一副東皇閣下無所不知,一切盡在陰陽術數包含之內的意思,“鮫人之音早已流失,溝通之法不得而知。”
“幸得東皇閣下以陰陽秘術性靈相通,這才得以一窺究竟。”
她的語氣仍舊不緊不慢,錯張有致,不過,這回皇帝卻顯出不耐來,表情多有催促之意。
“無邊的痛楚、深沉的悲傷還有深植心底的眷戀,那里有一片蔚藍的大海,這是東皇閣下從她的內心深處感受到的。”
“要不東皇閣下修為深厚,都將陷入其中難以自拔。”
東皇太一這個神秘的人物,掌握著一些奇詭的手段。
“朕是想要知道她來自何處,又有什么神異?”
嬴政的追問,換來的卻是月神輕輕得搖頭,“想來進獻此鮫女者所言不差,齊王折磨過于酷烈,以至于她靈性受損,更深層的東西難以在東皇閣下探究之時感應出來。”
珠兒進獻鮫人時,所說的就是齊王德薄,不配享此神物,故此獻與天地至高之皇帝陛下。
齊王對鮫人所行之事咸陽相關之人業已從珠兒口述之中知曉,聞聽靈性受損,沒有更多的消息探出來,皇帝的臉上遍布駭人之色。
似是而非,不盡不實,是陰陽家月神等人一貫的腔調,相比之下,云中君就要誠實可愛得多了。
他雖然索要大量資源人手,但總是不斷有新的成果自丹房出現,總能給皇帝帶來新的利好消息。
用膳之時,想著云中君蜃樓的進度,再遠眺前往不周山以及西王母邦的商隊方向,皇帝的食欲顯得極淡。
“將這道膾魚撤下去,近期御膳房不得再做魚膾奉上來!”
突然,用膳的皇帝以筷箸指著一道魚吩咐道。
晚間,就有旨意降下,廢王田建圈于共地,不得給予飲食。
有近侍隱約聽到內殿有皇帝的咆哮傳出,“讓你貪腹就知道吃!”
類似于此類。
韓經于漢城收到大秦始皇帝的賞賜已經是旬月之后了,為了不讓秦使窺得漢城虛實,特地就在羅津港設擺香案迎接的來使。
羅津港雖然繁華,但畢竟是港口,可韓經一口咬定此地就是箕子之國的新都,秦使也沒辦法。
大秦對內附之諸侯箕子之國的恭順十分滿意,始皇帝詔旨,改箕子之國為漢國,位列王爵。
箕潤被封為漢王,廣詔天下。
看著賜予箕潤的王侯印璽、冠冕袍服,韓經等人心下明白,這是咸陽方面在為箕潤張目,顯示其力挺之意。
“東西都收下了,諸位怎么看?”
迎接秦使完畢,派遣謝恩使者隨秦使入咸陽致謝,橡皮圖章箕潤就又被扔進深宮圈了起來。
對于秦國封箕潤為漢王一事,韓經心里還多有不爽,他才是事實上的王,可漢王的名號提前被箕潤占了去。
韓經試了試這套服飾,別說,還挺合身,于儒雅之外又添了股威嚴之色。
“這是秦國暗中伏下的后手,將來就有了干涉漢地內政的理由。”
韓非一眼識破同門李斯的手段,“不過,這也從另一面說明了咸陽暫時沒有用兵于我三郡的計劃。”
“是啊,我款待秦國使臣之時,特意問了許多咸陽的動態。”
范增對韓非的論斷深表贊同,“此次詔旨明發,發往我們這的與發往吳越天澤、衛莊處的大有不同。”
“越、鄭收到的詔書旨意要求極為嚴苛,給我們的旨意卻計之以寬大為懷,由此可以得出咸陽欲先吳越后漢城的決策。”
范增說的很詳細,可場上眾人的神色并沒有緩和,最佳的結果是秦國的不聞不問,眼下還是被咸陽盯上了。
“其實眼下的態勢已經達成了主公所構建的預期,我們再進一步增強漢城三郡的力量就是。”
陳平如今已經嶄露頭角,成為文官序列韓非之下第一人,而且在韓經層面來說,他還是真正的心腹第一人。
“漢地百萬之眾,六國遺民仍然聞風而至,不愿臣于帝秦,將來我們只會更強。”
“遼東之途過于遠阻,又有大海天險,秦人斷不會輕易發兵來攻。”
現如今陳平也對韓經坐等秦弊,待其自崩的打算持肯定態度,畢竟秦國止戈方才半旬,這就又找到借口欲發兵百越,窮兵黷武竭盡民力可見一斑。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有祖父跟范師傅在,來多少秦軍,我與鐘離都將殲敵于國門之外。”
漢城輕挫來犯齊軍,加上深入目睹了漢城三郡的軍隊建設,李左車信心調度膨脹,只覺得眼下三郡的實力猶勝昔日之趙國。
漢地仿秦法治政,又不失與民休息開拓之道,較之秦國更為適合當今之時局,雖然土地面積與人口規模暫時稍遜昔日趙國,但戰力、動員能力卻絲毫不落下風。
尤其關鍵的是,沒有昏庸的大王以及耽樂的朝廷,任人惟其能,合適之人在恰當的位置上。
楚國之所以羸弱,就是松散的縣公分封制度,勾心半角,爭權謀利,這才屢敗于昔日國土以及人口均不及自身的變法之秦。
后來秦國在楚地施行秦政,改變了楚地的風氣,但移風易俗、推行郡制招至了楚人的多重仇恨。
項羽所率領的反秦西楚大軍多次擊敗秦國,除了秦國上層出現了積弊以外,也與楚人楚地的轉變有關。
秦國在楚地改革的這波紅利被項羽所攫取,惡名則背負于自己身上。
漢城一片蓬勃發展的進取之象,將士用命,文士謀國,主明臣賢,天澤與衛莊則是一腦門的官司。
立國之初,不僅軍事上缺乏保障,各級官吏也乏人可用,只好沿用舊時之制度,徐徐圖之。
可秦始皇帝一旨詔書西來,他們就知道咸陽沒有留給他們改革圖強的機會。
越王天澤很愁,仇敵楚韓盡滅,剛剛復國,就將再次招至帝秦的降維打擊。
鄭公衛莊更是煩心不已,昔日春秋一霸,千乘之鄭國,欲求一地置宗廟亦不可得。
吳越之地,起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