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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潛龍出淵

  膠東郡郡治即墨,此處交結三晉遼東,海上遠通箕子半島,南連荊楚吳越,稱得上是一等一的交通樞紐。

  憑借此等優勢,膠東郡在整個富裕的齊地,都是排在前列的大郡,商旅往來貿易如織,百姓安居樂業。

  不獨膠東是這樣,當時整個齊國都是如此。

  大興商旅,裁汰軍備,阿事秦國,以為盟好,關上門過起了自己的小日子,從來不去管中原六國打得天翻地覆。

  很快,齊國就自己咽下了苦果,先是跨海征漢大敗而歸,緊接著又是秦軍撕毀盟書劍指臨淄。

  守備力量被輕易擊潰,甚至都沒能組織起一場像樣的保衛戰,王上百官、軍民商賈齊齊跪地請降。

  秦國行商君策,獎勵耕戰,輕賤商賈事,偏偏商事活動占據齊地的主要地位,堪稱齊地的經濟命脈,幾代人皆如此,一向是這么過來的。

  在秦,商賈與贅婿列為一等,但凡有徭役戍邊事,優先征發。

  齊地幾百年的繁榮就此中斷,被秦統治的這些年,社會地位一落千丈,曾經前呼后擁揮斥千金的盛景不在。

  不僅如此,秦律還禁止商人衣絲乘車,商人及其子孫不得做官,賦稅加倍,產業也常常被秦吏尋個由頭沒收入官。

  為了地方穩定,秦吏第一個法辦的就是曾經在齊地有著巨大影響力的商人,百般尋找錯處,不由分說,就是遠徙他鄉,至死不得還歸。

  齊地百姓并沒有因為秦吏打壓商賈而獲利,相反,失去了繁華的商業活動,日子反而變得艱難起來,物價上漲不說,物用也有所不足。

  因此,齊地各階層蘊藏了諸多不滿,只是民風性懦,爆發不出來罷了。

  只是,突然間街頭巷尾的風向變了,不時有人鼓吹反秦,只是缺乏挑頭的。

  始皇帝駕崩這股風吹過來的時候,閭里瘋傳,同時還有各地盜賊紛起,已經有了動亂的苗頭。

  如今又有一股風自東面吹來,熾烈狂肆的海風。

  膠東郡守在此之前對東面并非全無警覺,也積極征召整訓郡兵作了些準備,畢竟膠東是最為臨近漢城的齊郡。

  只是當千帆過海浩蕩而來的時候,他與郡丞郡司馬還是有些楞神,對面聲勢實在是太大了。

  “膠東兵不過三千,來犯賊人少說也有五萬之數,非我一郡之力乃至周邊數郡合力所能抵御,當務之急,是趕緊派人向咸陽求援,固守等待帝國大軍。”

  郡丞給出的建議是目前最合理的處置方法,郡司馬則緊握手中劍,惡著眉頭,苦思堅守之策。

  秦律失軍失地皆是大罪,三名郡主官就沒往棄郡逃亡的路子上想。

  不等郡守做出決斷,外面傳來書吏急急的喊叫聲,“大人,不好了,有賊人打開了城門!”

  行動劃一,步調一致,配合緊密,明間相應,這樣的敵人哪里還是賊子,分明是深通兵法軍律的精兵。

  郡治淪亡在即,郡守等人還想突出城去與其他各郡相聯結,組織反撲力量,結果卻陡然瞥見烽火臺狼煙四起。

  這是其他各郡求援的信號,相鄰的臨淄郡、瑯琊郡都遭敵兵淪陷,也不知稍遠的東海郡與濟北郡能不能及時反應過來,要不然整個齊地真的就完了。

  “好,好...”

  雖然對結果早有預料,韓經還是一迭聲的叫好。

  齊地三郡一日之間同時攻陷,除了調度有方行動迅速之外,有心算無心無備擊無備也是其中的主要原因。

  很少有人能想到始皇帝時期巴巴得趕著來上供稱藩的邊隅小國竟然能動員起如此巨大的力量席卷齊地。

  秦楚大戰,秦軍也曾于巴蜀之地放船而下,但像這樣用海船大規模調兵突襲的還是頭一遭。

  不良人在齊地經營不是一天兩天了,對郡兵的滲透極深,倒戈相向不計其數,漢兵勢眾,秦軍分散在各郡只能憑城堅守,一旦城門被內應打開,唯一的屏障也沒有了。

  “鐘離眜與李左車將繼續朝東海郡與濟北郡進發,預期十日之內攻拔全郡,隨后以暴風軍團以東郡、薛郡為界防備秦軍反攻,羽林軍團轉道北進。”

  范增一手拄拐,另一只手在地圖上來回指點,標出既定的行軍路線。

  “另外,虞子期的蜀山軍團以及韓信所率烈火軍團幾乎于同日分別撲向遼東、遼西、右北平,遼東走廊官道還在搶修,預期三個月后就能恢復暢通,使兩部將士們不必過分依賴海運物資。”

  韓信的主力騎兵是箭頭,蜀山軍團鎮壓三郡重立秩序,韓信將繼續往西進發,與李左車兩頭夾擊,掃蕩漁陽郡、上谷郡、廣陽郡、巨鹿郡,如果一切順利,那就順勢拿下代郡、雁門郡、恒山郡。

  這些都是一早就制定好的,韓經聽范增繼續介紹,不斷復盤,接著范增頓了頓,“期間也有不小的插曲,不良人傳回來的加急情報,鉅野湖澤的彭越反了,從鉅野進發,攻打縣城,聲勢十分浩大,有席卷薛郡之勢。”

  “鐘離眜來信請問,當諸郡安定之后,是否攻擊彭越之流。”

  彭越,又一個騎墻者,先是阿附韓經,不惜親身往新鄭自投,稍有聲勢之后又一山望向一山高,于韓滅之后倒向大秦,跟羅網打得火熱。

  沒想到他的嗅覺同樣靈敏,對時機的把握也是十分恰當,趁勢而起。

  韓經知道,如果沒有自己加以干涉,彭越這種投機份子還真能成就一翻事業,由草莽化為群豪,躋身諸侯之列。

  “彭越有能力控制薛郡,那么他就會覬覦東郡,正好讓他當我們與秦軍的隔離帶,替我們防備秦軍,等到消化完新攻下的郡縣,擴軍完畢,我漢軍也好與咸陽派出的秦軍主力打一次正面戰!”

  對于韓經沒有因昔日彭越的背叛就急急動兵征討,范增很是欣慰,王不以怒興師,漢王有明主之相。

  “大王高論,老夫也是這么認為的,眼下秦軍才是我們最大的敵手,現在攻勢如潮,完全是占了咸陽生亂邊郡無備的優勢,等秦胡亥以及李斯反應過來,后來還有的是硬仗。”

  “這些反秦的義軍也好,流寇也罷,暫時都可以充當我們的臨時盟友,至少在遲滯秦軍破壞后勤方面,他們也不是全無是處。”

  范增所指的還是彭越這樣的小股勢力,農家掀起的義軍隊伍還不包含在內,陳勝已經建立張楚政權,稱王一方了,當下他們對秦廷的威脅不下于漢軍。

  陳勝稱王也是為了籠絡楚地勢力,隨著隊伍的壯大,趙高手中的線似乎有斷開的跡象。

  范增這邊正對韓經的容人之量大加贊賞,隨后進來的陳平卻苦著臉,“大王,軍師,我們已經跟義軍打起來了。”

  迎著韓經、范增疑惑的眼光,陳平指了指廣陽,“韓信將軍兵進神速,越過漁陽進入廣陽,可這里已經為武臣、張耳、除馀一行義軍所占據,韓將軍來不及請示,就擅自對他們發起了攻擊。”

  “陣斬武臣...”

  陳平還是為韓信有所開脫,只提將在外,請示不及。

  韓經、范增面面相覷,沒想到這么快就跟義軍發生了碰撞摩擦。

  “打,繼續打,除惡務盡!”

  韓經斬釘截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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