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內的人陷入沉默。
“開門。”道通冷冷道。
水月樓的姑娘們齊齊看向老鴇,似在顧忌著什么。
老鴇則駐足不動,也不吭聲。
“哼。”
道通心念一動,軒轅劍自行出鞘,將門栓劈斷隨后回到手中。
“啊!”
“劍仙!”
“仙人下凡。”
大門被推開,來人正是三水賭坊坊主劉浪。
剛一進門便看見里面的道通,心里咯噔一下,強笑道:“少俠……”
劍光一閃,軒轅劍便架在了劉浪的脖子上,道通復雜的看著劉浪,“原來你就是劉殺豬的兒子。”
那老鴇當即跪在道通身前,哀求道:“劍仙!莫要再說了。
你的仇人已經死了,妾身告知你真相,就是想讓你莫要殃及無辜。”
劉浪見此,雙眼通紅,對著老鴇喊道:“娘,你先起來,我殺劉才就是不想你再受人侮辱還忍氣吞聲。
我又不傻,怎會不知道那劉才是我爹。
但我只想讓你安安穩穩的過日子,裝作不知罷了。
你這些年過的太苦了,有什么罪責,就讓孩兒一個人背吧。”
但無論劉浪如何勸說,老鴇依舊跪在地上,就是不起。
劉浪絲毫不懼軒轅劍上傳來的寒意,與道通對視著,沉聲道:“劉才那個畜牲死有余辜,但劉某不否認他是我爹的事實。
父債子償,天經地義,少俠若是想要報仇,盡管來吧。
但請不要為難我娘。”
靠在椅子上的菩提坐起身子,拍了拍手道:“好一個父債子償,道通,大乾國律法也有誅族之法,他老爹犯了事,用他的命抵債也無不可。”
老鴇聞言,一下子抓住道通的褲腿,哀求道:“劍仙!可否聽妾身一言。”
道通此刻心中也搖擺不定,按理來說如此深仇大恨哪怕是滅對方滿門也無不可。
但不知為何,總感覺下不了手。
低頭看了面臉淚痕的老鴇,冷聲道:“你說。”
“縱觀大乾千百年來律法之變化,起初只是單單的懲惡。
大都按照一命抵一命,一物抵一物來懲處罪人。
后來發現并不能有效遏制不法之徒。
于是律法逐漸嚴酷,殺一人者,需游街示眾,告知鄰里鄉親,以此毀其聲名。
再秋后問斬,不得全尸,誅人亦誅心。
殺多人者,更是要受剝皮抽筋之刑,讓其活生生痛死。
今律法嚴酷的本意,一是震懾惡徒,二是受害者本無辜,惡徒必須承受比受害者高數倍之痛,如此才能告以慰藉。
父債子償與誅族之刑的來由,乃是惡徒殘害他人,得之以利,其利用于子孫后代之上。
子孫享受了這些骯臟的利,則要一同問罪。
可我這孩兒,出身后沒有用過那劉才一分一毫。
他能安然無恙的長大,全是妾身我豁出臉皮,用世人的謾罵侮辱和死后入地獄換來的。
求劍仙放過他吧。”
菩提撓了撓頭,朝著道通說道:“道通,我感覺她說得好有道理,你要想泄憤,咱們其實也可以不講理的。”
道通聞言當即斥責道:“菩提兄,若咱們依仗著武力便不講道理,胡亂殺人,與魔何異。”
隨后深吸一口氣,注視著老鴇沉吟道:“你是一位好母親。”
說罷,將軒轅劍一收,自顧自的往外走去。
菩提見狀也跟著沖了出去。
街道上已經空無一人,滿是蕭條與荒涼,道通與菩提一前一后的在街上走著。
“道通,你走慢點,咱們是現在就找道玄一起回山嗎?”
道通低著頭,快步走著,心里異常矛盾,喃喃道:“修道二十載,本以為可以報仇雪恨,仇人卻已經被人誅殺。
娘親……娟兒……
不知修煉成仙是否可以令她們起死回生。
對啊,我化身為厲鬼都可以以劍重生,她們應該也行才對。
我這就回去問師尊。
菩提兄,你說對不對。
菩提兄?”
道通疑惑著回頭看去,卻發現菩提靜靜的站在原地,一臉凝重。
“菩提兄,你怎么了?”
菩提搖了搖頭道:“我感覺到一種源自本能的呼喚,似乎正在離我們越來越近。
好像是在……那邊!”
菩提猛地側過頭,注視著天空。
道通也跟著看了過去。
良久。
“菩提,你是不是酒喝多了,產生幻覺了,明明……”
“嘭!”
天上一道巨大的黑影急速落至地面,撞出一個深坑,灰塵彌漫至兩三丈高。
此刻天空傳來陣陣梵音,響徹三水城,擾得人心神不寧。
“妖孽,你逃不出老衲的手心,還是乖乖臣服于老衲,做我佛門的護法天龍吧。”
只見一座巨大的金色佛影橫亙于三水城上空。
三水城在佛影面前似是一個小小的玩物一般。
“天吶,佛祖顯靈了。”
“阿彌陀佛,佛祖保佑我今年發大財。”
“佛祖啊,我錯了,我殺人也是逼不得已的,你莫要讓我下地獄。”
三水城中一處頗為偏僻的宅院中,正在吹奏嗩吶的道玄停了下來,抬頭看著天上的佛影。
旁邊數具尸體躺在地面,正是道通之前行俠仗義所殺的惡徒。
道通可沒有殺人收尸的習慣,但道玄有……
“菩提兄,咱們快走,這和尚應該是合體期或者大乘期的佛門修士。
他在這里收服妖怪,咱們莫要脫了后腿。”道通拉了拉怔在原地的菩提。
佛影中的無覺對這些凡人沒有半點興趣,輕輕一伸手,一道泛著金光的符咒從袖口中竄出,射向深坑。
“丈六金身!”
“鞭山移石!”
“震山撼地!”
“擒!”
一股強烈的法力波動從灰塵中爆發,將灰塵瞬間掃盡,露出里面的景象。
只見深坑中躺著一條鮮血橫流的金色八足蜈蚣,坑前一個六丈高的金色巨人伸出六只手,齊齊抓住一道符咒。
那符咒金芒大盛,且在不停的顫抖,似是想要掙脫束縛。
金色巨人身上的筋一根根鼓起,猶如虬龍一般。
無覺眼皮一挑,驚咦道:“這是化……人的蜈蚣精?
老衲今日果真是運道來了,你也跟隨老衲一起修行,做我佛門護法天龍吧。
波若波羅密,渡緣金鐘。”
但見佛影的拇指與食指微捏,一枚金鐘迅速成型。
與佛影的體型相比,這更像是一個小鈴鐺。
主要是菩提的氣息給無覺的感覺并不強,且那蜈蚣精已經奄奄一息,萬一下手重了,弄死了可就不好了。
“菩提兄,快走!”道通大喊道。
滿頭大汗的菩提則充耳不聞,六只手死死的束縛住符咒。
道通見金鐘即將壓下,縱身一躍,“御劍術。”
軒轅劍出鞘,落于腳底,帶著道通飛向金鐘。
這是哪家的后輩。
無覺心中微微詫異,卻是想不起來道通的御劍術是源自大乾哪個宗門。
電光火石間,道通便飛至金鐘跟前,軒轅劍從腳底飛至手中。
憑借著短暫的滯空時間,道通鼓動全身法力,對著金鐘就是一劍斬下。
“鐺……”
巨大的震顫使道通上半身衣衫爆裂開來,一本線裝書籍掉落。
金鐘似實物一般被擊出鐘馨聲,但卻沒有絲毫晃動,余勢不減的撞向道通。
“噗。”
道通在撞擊的一瞬間噴出一口鮮血,飛速往地面落去。
然而就在即將落地的瞬間,一道白色身影將其穩穩接住。
身受重傷的道通定睛一看,說了一句“師兄”便暈了過去。